第三章
心动的感觉不会骗人。
女尊男子多羞涩，她身为女子，应该主动些，次日便带着写好的信件托小倌送上，约他于后日戍时在陆号画舫二楼竹字雅间相见。
片刻小倌下楼，“江老板说，事物繁忙，若苏老板有意，不妨冬月廿十一再约。”小倌见女子眼神从暗淡到逐渐发光，好生有趣。
他这么忙都能空出时间回她，还约她在冬至见面，定是对她也有意。只是那个时候的画舫有些难约，她可得提前打好招呼。
道了句谢便来到到亦忘川，顺利的退了昨日订下的画舫，只是预定时出了点状况，有些节日只能当日订，冬至恰巧就是其一，无奈只好作罢。
苏欣白日里核对账本，夜里去芳悦楼，这日子过得舒心极了，偶尔和江月的对视便能让她雀跃一天。
店小二发现自家老板最近有些奇怪，会盯着空气莫名其妙的笑出声，富贵人家可真是奇怪！
冬日的第一场雪到来之时，苏欣正在苏畅家里，吃的津津有味。
“阿姐，下雪了。”
“今年有些晚了。”
姗姗来迟的雪花密密匝匝的落在庭院里，地面很快铺了一片白。一阵冷风吹进，苏欣不禁打了个寒颤，拢紧衣襟，瞧见倚在窗前穿的比她薄，却一点不觉冷的某人，咬牙切齿道：“阿畅啊，快把窗关了。”
苏畅扭头看了眼对面裹成了球的某人，忍住笑意的将窗户关的紧实，“阿姐，你该锻炼了，身子怎么比乐乐还弱。”
“谁说的！他在这儿说不准比我还抖。”苏欣倔强道：“再说了，阿乐要是抱着孩子在这儿，你看你敢不敢开窗！”
苏畅摸了摸鼻尖，“我这不是没料到阿姐……”
“呵呵。”
苏欣挑衅的看向对面的人，“我只是怕冷，但我的身体素质绝对不差，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信等会儿去外面比一比！”
“打雪球？”苏畅也被挑起的战意，“阿姐，我可不会让着你！”
“阿畅啊。”苏欣唇角轻勾，高深莫测道：“你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
雪花漫天飞舞，寒风如刀，冬日的雪地上，空旷的庭院里，一黑一蓝的女子各自站一方。
蓝色女子扭头朝侧后方的男子喊了句：“阿乐，你可不能包庇啊！”
“你放心阿姐，我觉得不会！”坐在门槛前男子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黑衣女子叉腰怒斥道：“阿姐，你瞧不起人！”
“阿畅，你快看阿乐！”趁着对方走神苏欣用力给上一球。
“你偷袭！”被正中的苏畅气急，瞬间反丢一个。
“兵不厌诈！你还有的学呢。”还没来及高兴太久，苏欣胸前就被雪球精准砸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畅趁其愣神，迅速补上一球，“阿姐，实力才是硬道理！”
“没打到。”苏欣迅速弯腰完美避开，快速捡起捏好的雪球往下一扔。
苏畅见状双腿用力一跳，“这种速度是打不到我的！”，要像这样“咻——”又是一击命中，“阿姐，你输定了！”
“要论成败，现在还早着呢！”苏欣猛的发起连续攻击，雪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门前陈乐披着银丝素锦斗篷，手里揣着袖炉，眉眼弯弯的望着嬉戏打闹的二人。
夜幕渐渐落下，天色逐渐暗淡。
苏欣全身被砸了个遍，对面的苏畅也好不到那里去，头发也有些凌乱。苏欣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向正在给苏畅整理发饰的男子问道：“阿乐，是不是我赢了？”
虽然她开局不利，但后来火力全开，定是她胜了，说着肯定的点点头。
陈乐将苏畅的最后一缕发丝挽好，压着笑意回了句：“不是。”
苏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可能！阿乐，是不是看花眼了？”
苏畅扯开嘴角，露出整齐的牙齿，得瑟道：“阿姐，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欣狂怒，握紧拳头对准她的胳膊锤了上去，嘴硬道：“可恶！这次只是我让着你！”
拳头看似威力十足，实则轻飘飘。苏畅不觉丝毫疼痛，牵着自家夫郎回了屋，二人默契的不再理会某人。
年年阿姐都会如此，她们早就习惯了。
快乐将时间缩短，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苏欣早早就安排好人在前一日去亦忘川排队，顺利的订下原先的位置。
昨日兴奋了一晚上，今日她起的有些迟了，穿上先前准备好的衣物，对着铜镜抹了些胭脂，响午将前个月在玲珑阁定制的羊脂白玉簪取了回来，晚上带着信封去了芳悦楼。
苏欣忐忑的站在楼梯旁，手指不自觉的卷缩，也不知道他最近忙的怎么样了，是否还记得这个约定，在这种焦急不安的情绪中小倌终于带来了话，
“江老板会准时到。”
苏欣松了口气，脸上扬起了笑容。
还有半个时辰，苏欣已经来到了雅间，安排好了一切后，倚靠在窗前静静的等待。
皎洁的月光撒在湖面上，泛起一片银白的光晕。夜空中繁星点点，宛如银沙洒满黑幕，给寒冷的夜晚增添几分浪漫与神秘。
“苏老板。”
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欣扭头望了过去，江月身着一件银红色的长衫，外披一件月牙白的斗篷，艳而不俗，恰到好处的明媚，只是布料有些许单薄，好在这里的暖气够。
“阿月，我可以怎么唤吗？”
江月见苏欣这身花哨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取下斗篷随意的挂在竹架上。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苏老板不是已经喊了吗？”
“那你也别叫我苏老板了。”苏欣将茶水倒入杯中，将杯子推了过去，“不然显得多生分。”
江月端起茶杯送至唇边小饮一口，挑眉道：“香气馥郁，生津回甘，好茶！”
“我特意带的。”苏欣得意的说，“之前去洛川的途中偶然遇见的，觉着稀奇就买了些。”
“途中茶商多是好坏参半，价钱方面更是高的出奇，你也不怕吃了亏？”
“若是连这点尝试的胆量都没有，那百味楼怕也是开不起来，况且，我对入口的东西多少有一些直觉。”苏欣将食盒打开，小心的将盘子取出，“上菜还有一会儿，你先尝尝这个。”
翠绿色的饺子，圆润饱满，香味四溢，江月夹起一个往旁边沾了点辣酱后送入口中，竟还是是热的，鲜辣爽口，汤汁饱满，是他喜欢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苏欣期待的问道。
江月细细咀嚼后点头，“色泽鲜亮，口感极佳。”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苏欣内心雀跃，神采飞扬道：“不是我夸大，若来个厨艺比拼，我定夺得魁首。”
江月倒是有些意外，“这竟是你做的？”
“嗯嗯，你现在是这县内第三个尝过我厨艺的人。”
这时响起敲门声，几个小二待苏欣应允，陆续将热气腾腾的佳肴端上。
江月扫了眼桌上的几道菜，眼神一暗，压下心中的猜测。
苏欣将软糯的糕点夹入碗中，细细咬上一口，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蔓延开来，她不禁眉梢上挑，“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是县内，又为何是第三人？”
江月将筷子轻放，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送入唇齿，冲淡舌尖上的辛辣，漫不经心道，“苏老板的这般手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想必以前当过厨娘，听闻苏老板有一姊妹，其已成婚，另外两人约是她们，我说的可对？”
“全对！”苏欣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真是才貌双全，聪慧过人！”
江月虽未见过这手势，但听她话中的赞美，也能猜到几分。她脸上洋溢的佩服不似作假，眼眸中尽是真挚，炽热的有些烫人。
……
从茅房出来的苏欣十分郁闷，方才和江月聊的正开心时，肚子突然开始疯狂翻滚，来不及思考，匆忙留下一句去趟茅房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她昨日就不该喝下那杯冷饮！她美好的形象怕是毁了一半，深深叹了口气。
想着如何挽回形象的苏欣走的异常缓慢，忽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你猜芳悦楼的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
“江老板？前几年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各种都有，就是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
“他以前在京城做小倌！”
“你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我有个朋友从京城过来，去了趟芳悦楼见着他了，回来就和我说起这事。”
“难怪难怪，正经男子谁会开倌楼啊，怪不得一副风骚样。”
“你不就喜欢这种？”
“怎么可能！我放着年轻公子不喜，去喜欢这种又老又高的货色？”
“你最近不是手头紧吗？我可听说了，他有很多银票，你想，你要是把他骗到手，他的那些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嘿嘿，你这个想法好！”
苏欣早就听的怒火中烧，脸色发青。衣袖下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去撕碎她们的嘴，也不看看自家什么货色，也敢肖想江月！几个深呼吸下来，强压着怒气。
她来到无人的角落，从腰间摘下香袋，从中取出一包白色粉末，趁着二人喝酒的间隙，迅速从旁边走过，神不知鬼不觉将粉末洒了进去，见二人喝下后，苏欣悄然上楼。
门前苏欣调整好心态，再三确认身上没有异味后，唇角挂起温和的弧度推门而入，“阿月，让你久等了。”
江月见她神色平淡坐到对面，仿佛刚才捂着肚子跑走的人不是她一样。只是耳尖泛红的有些明显。他微微翘起嘴角，“时日不早了，既然苏老板回来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披上斗篷。
“你等等，我送你。”苏欣迅速站起来。
零星的雪花随意的飘落，各家的灯笼散发出红晕的光辉，在夜色中为行人朝起一片光亮，约是天气的缘故，街道上清冷了许多。
二人各自撑着油纸伞，并排行走。苏欣留意着周边的景色，与身旁的人分享觉得不错的铺子，路过自家的产业时，更是一顿夸赞，反正他暂时还不知晓。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地方，江月停下脚步，“我到了。”
苏欣随之停下，今夜实在过于短暂，到了分别之际，她有些不舍，从衣袖中掏出簪子递了上去，“我觉着这款簪子很是衬你。”
江月当然知晓女子送男子簪子代表什么，他眼底闪过诧异，雅间里的猜测竟是真的，他有些迟疑。
男子久久不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手上传来凉意，苏欣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好在他还没有拒绝。
正要收回时，有些冻红皮肤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掌心里的簪子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她不动声色的将手垂下，掩盖在宽大的衣袖里。
江月将簪子细细端详起来，雪亮剔透做工精巧，望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道：“很好看。”
苏欣抬头撞上对方含笑的黑眸，她感受到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她将视线下移，落在柔软的唇瓣。
“苏欣。”
静谧的夜晚里响起吞咽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双方的耳中，苏欣回过神来，满脸涨红道：“夜里凉，你、你快些进屋。”
“好。”江月俯身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不待人反应，转身回了屋。
“今晚我过得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