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反常态

李珠光讽笑,“我金银寨经商百年,铺子开遍列国,手中财富几个皇室加起来也无法匹及,招兵买马还缺钱吗?”

华容万万没想到,金银寨已经富到这个程度。

“大堰与北甄百年休战,就是因为有金银寨这道屏障,只要金银寨不倒,可抵百万雄兵,保一方太平,边疆百姓可免受战乱之苦,两国君主默许金银寨的存在,相安无事百年。大堰女帝年幼无知,敢打金银寨的主意,是她自己找死。”

李珠光义愤填膺,手一抖,华容细嫩的皮肤见了血丝,吓得李宝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二娘。”

闻言,李珠光骂道:“一个男人而已,死也就死了,瞧你那样,像极了你父亲,优柔寡断。”

提起她亲爹,勾起了李宝樱的伤心事。

她长这么大,还不知亲爹姓甚名谁,是死是活。她曾多次旁敲侧击向姨母们打探消息,可姨母们口风严谨,无论她如何纠缠,皆对此事讳莫如深。

此时夫郎的性命悬于刀刃,李宝樱没心思考虑这个问题,劝道:“二娘,朝廷已经退兵,即使他是朝廷之人,俨然是一颗弃子,留下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珠光闭了闭眼,忍住没对华容下手,吼道:“他气死了你大娘,我要为你大娘报仇。”

这小子若不是大当家的夫郎,她也不会这般犹豫,可偏偏大当家对这小子极为上心,杀了他,无异于斩断她们之间的亲情,从此离心。在没有说服李宝樱的前提下,李珠光不敢对华容下杀手。

李宝樱表情无奈,“我已经说过了,大娘本就重疾缠身,又是个脾气暴躁的,就算不因他生气,也会因别的什么事情生气,死因岂能怪到旁人头上?大娘是病死的,这与我的夫郎没有关系。”

“你……”李珠光四处看了看,除了手中大刀,再无趁手兵器,扯下腰间玉佩丢出去,“我打死你个混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二长老是真狠啊,大当家说打就打。

李宝樱偏头躲开,价值连城的玉佩砸在灵牌上,咔嚓一声,灵牌分裂成两瓣。

李珠光收回刀,狠狠戳入砖缝里,刀柄左右震颤,发出嗡嗡声,惊心动魄。

“罢了。”李珠光掌心抚过姐姐的棺椁,悲恸道:“你现在被美人迷了心智,不明事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天底下最锋利的武器不是斧钺刀叉,而是男人。”

“我成全你,今后与夫郎好好过日子吧。但……”她声音变得凌厉起来,目光透着绝情的冰冷,“日后莫要叫我二娘。”说完绝情话,她撇下众人,步履阑珊踏出长老堂。

众人心情激动却不敢出声,长老堂内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吸入胸腔的每一缕空气都憋闷无比。

大当家为了个男人,就狠心和二长老恩断义绝?

李宝樱用无声的回答告诉众人,她就是这样干的。

二姨母与她血脉相连,无论闹到什么程度,二姨母还是二姨母,以后尚有机会赔礼道歉,取得姨母谅解。

可夫郎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没有机会重活一次的。

她选择先保住夫郎性命,至于其他,还须从长计议。

只是惊扰了大姨母亡灵,她过意不去,跪到大姨母棺椁前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厉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三日后出殡。”

根据葬礼习俗,一般停灵三日或者七日,错过三日,只能等七日那天再出殡。

大当家的发话,众人不敢提出异议,各自忙活起来。

李宝樱来到华容身旁,目光落在夫郎见了血丝的脖颈处,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检查他的伤势,眼前高大的身影忽然矮了一截。

她垂眸,目睹清风傲骨的长帝卿双膝着地,结结实实跪倒在她面前,伸手扯住她的裙摆。

众人面露惊诧: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宝樱脑子一片空白,憔悴面颊带着些许茫然。

华容放下傲骨,杏核眼中没了高高在上的神采,扯着她的裙摆,偷偷拧了一把大腿,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抽噎着哀求:“大当家不要杀我,人家很乖的。”

李宝樱:???

脾气又臭又硬的华容长帝卿,忽然间化身低声下气的小夫郎,谁能接受得了啊。

不知他耍什么把戏,李宝樱迟迟不敢接话。她在想,此举莫不是什么温柔陷阱吧?

华容放柔声音,“只要大当家不动朱氏江山,不动当朝女帝,我愿意留下来,做您的夫郎。”

就因为这个原因?看来小夫郎是被二长老那番话吓着了。她俯身搀扶华容,“你先起来。”

华容挣开她的手,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哭啼啼闹起来,“妻主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这就叫上妻主了?

转变来的太突然,她有点接受无能。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儿,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心中疑惑。大当家房里这位小夫郎可是个硬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

瞧他方才面对二长老时,刀架在脖子上依旧从容不迫的姿态来看,绝非良善之辈。不过片刻光景,怎么可能服软。

可人家就是服软了,跪倒在大当家脚边,委屈巴巴求收留,立誓要做乖巧听话的小夫郎。

娘唉,这可不得了了。

一道道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李宝樱如芒在背,汗毛倒竖,用力将人搀扶起来,拉着就走。

出了长老堂,李宝樱松开对他的钳制,疑惑道:“你怎么回事儿,故意耍我是不是?”

“我……没有。”华容尽量压低声音,乖顺得像只受惊的小猫,“我后悔一时冲动,对金银寨下手,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小美人心里怎么想的,李宝樱无法探究,但她深信,权倾朝野、手腕狠厉的辅国长帝卿,不会因为几句威胁便乖乖认命。

李宝樱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忖度半晌,没琢磨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索性放弃。

“走吧,先回明月阁。”

华容不远不近跟随李宝樱的脚步,返回明月阁。

昨夜狼藉已收拾干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榻尾。软榻是小夫郎就寝之处,李宝樱想了想,还是没有坐过去。

绕过画屏,后面是月亮窗,推拉窗敞开着,满园花草抬目可见,几只蝴蝶追逐戏耍,夏风轻轻拂过,柳枝随风摇曳。

窗前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各置矮椅,李宝樱于东侧落座,靠着椅背,眸色消沉,极为懒散。

明媚阳光洒落李宝樱面颊,卷翘睫毛像一把羽毛扇,映出一排鸦青色影子,目光却静若止水。

小时候,她只专心练武,诸事一盖不管,就连书也很少看,寨中事物有几位长老担着。

即便长大成年,坐稳大当家之位,依旧按部就班,不曾经历过什么烦心事。

这几日乱子应接不暇,让她心力憔悴。

华容坐到她对面,提起釉色浑厚的茶壶,掀过杯子,为她斟满一杯凉茶,轻轻推到她面前。

看着小夫郎讨好的行为,李宝樱极其不适应,说道:“我不是什么讲究人,你和我就别来阿谀奉承那一套了,你纡尊降贵侍候人的时候,看着怪瘆人的。”

她总觉得前头有坑。

华容双手一拢,低垂眉眼,散去满身高贵清冷,似极了寻常人家的小公子,委屈道:“我已经认错,妻主就不肯原谅我吗?”

李宝樱心一梗,感觉自己快吐血了。

她知道夫郎性子清冷手腕高,是个能磨人的好手,没想到,手腕这么高,换着法的折磨人。

李宝樱广袖一挥卷起茶杯,仰头饮尽杯中之物,叹道:“你可别在这折磨我了,那边有金疮药,你去找找,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小夫郎赶紧走吧,为妻需要冷静冷静。

见她面色苍白,眼眉间流出一丝不耐烦,华容不想自讨没趣,起身离开她的视线。

他按照李宝樱所指,打开博古架下层柜门,翻找一圈,取出一个碧色瓷瓶,绕过画屏,坐到木榻上,扯开染血的衣领。

伤口并不深,只是擦破了皮肉,细心养着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身份尊贵的长帝卿,回身上下无一处伤疤,十七岁这一年,差点身首异处,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土匪就是土匪,不讲道理。

他躺好,拔开瓶塞,摸索着给自己上药,一抹身影闯入余光里,坐到榻边。

李宝樱夺过他手中瓷瓶,掌心按住他的肩膀,微微倾身,女子体香扑面,华容心脏莫名悸动了一下,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妻,妻主,你要干什么?”

“给你上药,别乱动。”

她的手指微微抖动,力道恰到好处,伤口接触药粉的刹那,传来一丝疼痛。

华容咬牙忍着,胡乱一抓,竟然攥住李宝英素白的袖子,被广袖这么一带,李宝英身体前倾,胸腔与胸腔相抵。

一抹柔软袭来,带着女人的体温,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近距离接触,女人温热的呼吸洒落脸颊,有些痒。

隐藏于身体里的感觉被勾起,血气翻涌,脸颊莫名燥热,口干舌燥起来。他试图吞咽口水缓解一二,可惜并没什么用,愈发燥热。

他盯着女人的眸子,水润明眸里倒影他尴尬的脸膛,面容羞赧,令他难以置信。

本帝卿绝不会对一个粗鲁的女人起情/欲,不会不会,一定是自己太紧张,所以才会如此。

她望着手足无措的夫郎,“馋妻主了?”

李宝樱:嘴上说绝无可能,身体却很诚实,这是在馋妻主身子?

朱华容:……我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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