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李宝樱没来得及观察外面是何情况,以至于她刚跳出窗子,迎面就撞见一队官兵。暗骂这是什么运气,又翻窗回去。
官兵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岂能让她跑了,大喝一声:“站住。”
张雪莲见李宝樱去而复返,一脸震惊,“大当家……”
“后巷有官兵,我从另一侧翻墙出去,这些人你应付。”李宝樱夺门而出,快速瞥一眼快要被官兵撞开大门,翻墙离开。
砰一声,大门被人撞开,大批官兵涌入院内,火把照亮了小院,为首女子气急败坏地骂人:“娘的,门楼都塌了,还睡得跟死猪一样。都给老娘起来,搜查。”
张雪莲回神,拢好衣襟,前去应付。
李宝樱躲开巡逻兵,来到戚家客栈,发现官兵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也不知华容跑了没有。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只在心里忖度片刻便下了决定,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折了根细柳扎好,掌心在土坯墙上蹭了两下,抹了两把脸,大摇大摆向客栈走去。
不出所料,她被官兵阻断了去路。
官兵冷声警告:“官府搜查,暂不待客。”
值此骚乱之际,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这让官兵放松警惕,只把来人当做普通客人,没往深了想。
李宝樱笑着道:“官娘子,您看这天都黑了,您不让投宿,那我今夜要住何处呢?”
“爱住哪住哪去,别打扰我们办案。”见李宝樱立在原地不动,官娘子挑眉瞪眼,“难道你想住大牢?”
“不不不,我吃不惯牢里的饭菜。”李宝樱趁对方疏于防范,劈晕二人,冲进客栈。
院内官兵闻声回头,拔刀呵斥:“站……”
话未说完就被李宝樱抹了脖子,血溅三尺,死不瞑目,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直到临死她也没想明白,何人敢当众杀戮官兵。
客栈内见了血光,有胆小的客人抱头惊叫:“啊啊啊啊,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李宝樱可没空理会她们,横刀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林娇面前,环视四周,未见华容身影,适才将心放回腹中。
她问林娇:“深夜大动干戈,是在找谁?”
林娇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打开画像进行对照,深深蹙眉。怪不得来人这般张狂,原来是金银寨大当家。
“是你!”林娇心惊,“你可知,今夜一旦动起手来,便是与朝廷为敌。”
“嗯。”李宝樱不以为然,“知道。”
“知道你还……”林娇用看精神病的眼神注视着李宝樱,觉得李宝樱脑子有问题,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世人皆知金银寨空有匪名,实际上以经商为业,近百年来,历代大当家没做过一件违法勾当,与朝廷相安无事。
哪知现任大当家是个混球,轻易便将李氏全族推到风口浪尖。那可是灭门之灾。
对此李宝樱自有考量。
大堰建国九十六载,只有最初几任女帝勤政,到了坤武帝时期,女帝贪图享乐,上行下效,不仅懈怠朝政,中饱私囊的臣女渐渐多了起来,朝野上下多了许多蛀虫,导致税收逐年递减。
国库日渐消瘦,吃皇粮的人却越来越多,入不敷出只是迟早的事情。
当朝女帝刚刚登基,还未站稳脚跟,清肃朝纲会动摇根基,只得想办法筹钱继续养闲人,稳固风雨飘摇的朝局。
金银寨不受朝廷控制,同样也不受朝廷保护,是当权者眼中最肥美的羔羊,白宰白不宰,被盯上在正常不过。
灭金银寨势在必行,不管她这个大当家闹不闹事,结局都是一样的。既然这样,还乖乖装什么缩头乌龟,该翻脸就翻脸。
李宝樱抽出砂纸,当众磨刀,院子里全是砂纸摩擦刀刃发出的噪音,一点一点击溃人的理智。
冷芒在背她不理,朝林娇邪邪笑着,不紧不慢道:“朝廷派兵攻打我金银寨的时候可没留余地,现在扯什么友好相处。朝廷不是非要给金银寨扣上土匪帽子么,老娘今天就把土匪之名坐实了,怎么着也得落个实至名归。”
林娇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宝樱,无言以对。
李宝樱丢开砂纸,沉下刀尖,扬起下巴道:“你们兴师动众这是要抓谁?如果目标是老娘,老娘自己送上门儿来了,把其他人放了吧。”
林娇:“……”
狂,太狂了,本官从没见过这么狂的人。
李宝樱善意提醒:“也别高兴太早,能不能擒到我还不一定。朝廷有没有实力趟平金银寨,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搞不好是金银寨把朝廷灭了呢。
面对李宝樱桀骜不驯的姿态,林娇懵了半晌才道:“本官无意冒犯李大当家,只是皇命在身不可违,多有得罪了。”
“嗯。”李宝樱微微颔首,朝林娇勾勾手指,不屑道:“别说那么多废话,来吧。”
华容混在人群里,默默观察李宝樱的言行,目睹她口出狂言,自寻死路,气得脸色煞白。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林娇脚踢长缨枪,直指李宝樱心口,端的是英姿飒爽,“这是李大当家做出的选择,那本官只能按李大当家的意思办事了。”
“废话真多。”
李宝樱挥刀绕颈,蓄力后直直砍向林娇手里的长缨枪,林娇借力甩开长缨枪,旋转一周,准备回身击倒李宝樱。岂料李宝樱换了兵器,扯下腰间钢鞭,缠上林娇的腰,手腕用力一甩,林娇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木门之上,门扉应声裂开。
林娇身体落地,被碎裂的木板掩埋,伏地吐出一口鲜血,目光中流出诧异之色。
李宝樱年纪轻轻,功夫怎会强过她这个身经百战的武将,这绝对不可能!
官兵见林娇落败,气愤不已,怒道:“姊妹们一起上,取此人首级替将军出气。”
“住手。”
不知哪个不要命的高喝一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前行。
男子年纪不大,那张脸俊美非凡,眉宇间透着清冷矜贵,难以形容的傲娇姿态。普天之下,唯有皇家公子才有这般气质了吧。
林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不可能。”
众人反应过来了,惊呼:“华容长帝卿?!”
震惊过后,各个跟进了坟地的胆小鬼似的,嗷一嗓子尖叫,“鬼,鬼呀,华容长帝卿的魂魄索命来了。”
一时间满院骚乱,无论官兵还是住店的客人,皆四处逃窜,慌不择路。
只有李宝樱笑得眉眼弯弯,一错不错注视着死而复生的华容,倍感欣慰,“我的容容,你果然在这里。”
华容走到李宝樱面前,先甩了她一记耳光。
夫郎喜欢动手这件事,李宝樱早有心里准备,攥住他的手腕,嬉皮笑脸道:“大庭广众之下,给为妻留点面子呗。”
“李、宝、樱!”华容心头怒火全部写在脸上,脾气上来,岂会给李宝樱留面子,数落道:“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你今日此举,又将置我于何地?”
纵使华容不喜欢李宝樱,不认她这个妻主,但还是对李宝樱存有一丝好感,总觉得自己在李宝樱心里拥有一席之地,想着,这女人看在一夜**的份上,不会危害朱氏江山。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宝樱不仅入了京,还对朝廷官兵动手,这是反了不成?
“哎呀,容容你别生气。”李宝樱解释,“为妻是来救你的。”怕华容不信,李宝樱指天保证:“这句绝对是真话,我发誓,有一个字掺假,天打雷劈。”
岂料老天爷不给面子,闪电划破夜空,照亮整座京城,咔嚓一道惊雷炸响,李宝樱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鹌鹑似的缩起脖子,在心里骂天。
老娘又没说假话,你打个屁的雷啊。
“看见没有?你说话,老天爷都不信呢。”华容挣开钳制,“本帝卿的事,本帝卿自有打算,你今日这么一搅合,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说,还惹下大祸……”
倘若李宝樱不对朝廷动手,待他斗倒朱华熹,大权在握,好好与李宝樱谈一谈,金银寨与朝廷还是有可能和平共处的,现在李宝樱贸然动手,落到朱华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先别说那些。”李宝樱将华容拉到身边,刀尖直指刚从废弃窗格里爬起来的林娇,“回去告诉朱华熹,想动我金银寨,还须看看粮草充沛与否,别到时候开战,仗还没打完呢,先把将士给饿死了。”
“容容,我们走。”语毕,李宝樱拉上华容,大摇大摆往客栈外面走。
其他官兵都被华容这个假鬼吓跑了,为数不多几个官娘子没有得到上峰允许,也不敢贸然动手。
毕竟人家手里有人质。
只是人质与匪首的关系,看着好像不一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娇望着二人的背影远去,耳边还萦绕着李宝樱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警告,心情复杂。
据说李家富可敌国,不会豢养私兵了吧?不然大当家为何有这种底气叫嚣,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哎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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