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忧与叶小阁不死心地反反复复确认，可惜，道侣契的缔结是千真万确，两人面如死灰。

“有没有解除的可能？”叶小阁向一旁的枫戎求证，既然是契约总有解绑的可能。

枫戎低头沉思，如实回答：“有，但主人现在的修为做不到。”

“我能单方面解除？只需恢复修为?”莫无忧从中听出了一些东西，确实，道侣契往往需要彼此相互认同才能成功，但这份卷轴过于蛮横，毫无征兆的情况直接强行绑定，甚至抱有对方不接受那就一起殉情的觉悟。

莫无忧似乎能明白师祖当初并未使用。那位仙君恐怕是宁死也绝不妥协的性子。

叶小阁一脸怨念地看着莫无忧：“合着我就是附带的那个倒霉蛋呗，所以作为您的现任道侣，大人能否告知何时恢复？最好明天。”

“若能这么快恢复，之前何必借用你的力量?”

莫无忧心中莫名烦躁，偏偏有了道侣契，情感共享，压根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情绪，更加焦躁不安。

这里可不比上个世界，处处皆是险境，稍不注意便是魂飞魄散……暂且不说以后，此时在绝界外等待的修士又该如何应对，借用力量维持不了多少时间，对方立即能察觉到端倪。

焦躁越来越难以控制。

“情绪共享原来是这种意思，啧，这点情绪都控制不好，莫公子是凭空登上尊位的?”

叶小阁极少受感情干扰，同样被这股烦躁扰得心烦意乱，一旦一方产生过度的情绪，另一方都能及时察觉和安抚，但他们又并非真正的道侣，说出来的话便全是引爆火药的导火索。

更何况，叶小阁也清楚莫无忧只是有空一张冰山脸，实际极其容易感情用事，不然上个世界怎么会那般冲动又固执。

果不其然，叶小阁被莫无忧一把拎住衣领。

“究竟是谁连累谁?”

“怎么，还觉得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也是，毕竟您可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瞧不起我这等刁民。”叶小阁挑眉冷笑，某人仍是一成不变的性子。

“不是吗？只会凭着运气偷奸耍滑，枉为大侠。”

火药味不断弥漫，从前彼此积压的矛盾即将爆发，比起以往的小打小闹，两人都非常清楚，现在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揍，连情绪都在翻倍增长，这个契约真的麻烦死了。

现在他们再在任由情绪肆意妄为，别说正常合作，唯恐哪天忍无可忍，直接自我了断，真喜迎殉情结局。

叶小阁随后转身想要冷静冷静，看着一旁想劝架又不敢上前的魔剑，默默叹气，摊上这么个主人它也挺辛苦的。

等等......叶小阁眼前一亮！魔剑虽不是人，但现在是少女形态!

对哦，他还有强制冷静，头一次这么感谢系统送的大礼包。

靠近枫戎主动说了一声抱歉。

“果真无耻！枫戎离他远点！”

莫无忧看见叶小阁突然凑近枫戎，还想动手动脚，气得直咬牙，怎会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枫戎随即听从主人的命令，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痛快地把叶小阁扔了出去，然后两个人同时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感官互通是指疼痛共享？！真的需要这么多余的功能吗？！

“抱歉，我下手过重，忘了主人也会疼.......”枫戎丧气地退到角落，它好像帮不到什么，道侣间听说吵架是正常的，而剑灵这种时候都需要装傻。

不过，跟从前相比，现在的主人确实与以前都主人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至少，它没见过主人与谁争论不休，也没见有谁敢彻底惹怒主人。

叶小阁瞧见莫无忧跟他一样疼得呲牙，那股烦躁也并未再出现，瞬间好受多了，揉揉被摔疼的肩膀主动和解道：“冷静点没有，好好谈谈？”

莫无忧也颇感奇怪，刚刚在枫戎抓住叶小阁的瞬间，他立即心如止水，别说怒火，连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无欲无求，原地成佛都不是问题。

不敢置信地盯着叶小阁，清心咒可不会有如此效果。

“你做了什么？”

“不愧是天道，效果这么强，虽然我不怎么想要这个技能。”叶小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啧，可见系统是多么狠毒，连莫无忧都能迅速受到影响。

索性坐到地上，拍拍旁边示意莫无忧也一同坐下。

为了能活命，他们之间更需要好好谈谈。莫无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从前和现在都积压了一堆不满和困惑。

莫无忧不情不愿坐到叶小阁一旁，直言问道：“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竟从这里问起......”叶小阁轻笑一声。

说到底，他们本来就只能算作陌生人，并无太多交集，相互交谈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

每次见面不是争锋相对就是相互唾弃。

一个岸然道貌的大侠。

一位不谙世事的少爷。

叶小阁曾说过一次真名，不过又无需被记住，多说几次有又何关系。

“叶小阁就是本名啊～那你原本的真名是什么。”

从名字重新认识，总感觉怪怪的。

莫无忧犹豫一会，最终含糊地回答道：“我不喜欢本名，就称呼现在的即可。”

叶小阁并未逼问对方，谁都有不愿袒露的秘密，就像他也一样。

同时为了验证真的什么都能说，叶小阁挑挑拣拣把从前的事情给莫无忧认真解释了一遍，人设限制、他是穿越者等等，甚至把系统给供出来了，天道都没有对他噤声。

唯独隐藏了一点，究竟何为穿越者。

不过是短暂的合作伙伴，没必要过多倾心相待，毕竟，产生多余的羁绊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说，天道给你提供帮助，但你必须维持它所规定的形象？”莫无忧对天道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叶小阁托着下巴，坏笑着调侃道：“怎么幻灭了？那你为什么想成仙?”

莫无忧低头思索，为何想成仙，何为修仙，这是一道千古难题，回答众说纷纭。

有人是为了长生不老，有人是为了获得绝对的力量，有人是心怀苍生，希望世间不再有邪，也有人仅仅为了毁灭而去追寻。

但无论何种原因，既要成仙。

皆是对自我的突破，挣脱生死的束缚，逃离天道的因果轮回。

“想掌控自我，包括生死，仅此而已。”

叶小阁有些惊讶，原以为莫无忧会说什么大道理，为了苍生，为了世界和平，正经的人说出这些太正常了，不过这么正经的人怎么是魔修?

“哦?难道这就是你修魔的原因?”

莫无忧大概知道叶小阁想套取情报，不吝啬地解释道。

“修魔与修道皆可成仙，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你想成仙吗?”

叶小阁难得陷入沉默。

成仙?现在他给天道勤勤恳恳打工，是不是也勉强也算个仙界编外人员?不过没有休假福利罢了。

“若成仙之后仍是给天道做事呢?你还想成仙?”

“突破了生死必然的因果，我仍然是我自己，又何妨。”莫无忧随后严肃的说道：“若按照你说的，天道是为了维持各个世界的平衡，防止崩塌，那这与我想做倒是相差不大。”

接下来的话无需细说，叶小阁自然明白，埋头忍住笑意，啊，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正经人，正经得都快怀疑莫无忧是哪路神仙下来渡劫的。

若是告诉他天道为了维持平衡，会辅助恶人、制造灾难、甚至毁灭，恐怕莫无忧的信念会因此崩塌。

不过叶小阁并不打算戳破这层滤镜，如今能还能维持这般纯真的又有几人。

露出以往狡黠的笑容，戏谑道：“那我是不是也能修魔?想必魔尊大人不会那么小气不教吧？还是需要我去宰几个人当入门礼吗?”

听到这话，莫无忧瞬间清楚叶小阁并非完全了解这个世界，想必只是知道类似的地方，轻笑道：“又不是邪道，修魔修道是本质都是一样的，无非是选择灵气还是魔气修炼，两者各有利弊，但也有例外。”

叶小阁见他高深莫测的模样，再惋惜看着自己的眼神，大概能猜到莫无忧接下来说。

“这里存在两种特殊体质的人，只能修灵或是修魔。”

“炉鼎是吧.......”叶小阁再次仰天长叹，从莫无忧也能借用力量来看，炉鼎相当于是个便捷的转换工具人，把纯粹的灵气或是魔气化为力量储存在体内。

这他么不就是谁都能用的移动充电宝吗！

难怪那群人对他穷追不舍。

死系统还真想搞死他，开局高难能罢工吗？！

莫无忧同样叹息道：“他们本不应成为炉鼎，不过是一群人害怕他们太强，甚至为了满足私心而去利用。”

“人的本性如此，所以......”叶小阁賊笑着勾搭上莫无忧的肩膀，这可是魔尊，没有点凄惨的设定怎么能说得过去！

“我不是。”

莫无忧斜眼瞪着叶小阁。

“嗯?不是?那你是家破人亡?还是被人横刀夺爱，再不然是被正道污蔑，因此含恨修魔，发愤图强成为魔尊，然后准备报复世界。”

“......”

这混蛋是在咒他吗？

莫无忧嫌弃地把叶小阁推开，恶狠狠地回答道：“父母是无灵体的凡人，寿终正寝，修魔只因是我师尊是魔修，夺爱？我几乎每天都在闭关修炼，并无心仪女子，若这么算，你才是横刀夺爱的罪魁祸首。”

“污蔑啊，我还没娶姬小姐！况且横刀夺爱的前提是人家也得喜欢你。”叶小阁不要脸地补了一刀。

不过魔尊居然是这么正常的背景，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哦～!我懂了，所以你上个世界是渡劫呢，啧啧啧，可惜还失败了，那是真的惨呀。”

莫无忧不再搭话，叶小阁句句都往他伤口上撒盐，再说下去又得被气死。

可叶小阁并未识趣地结束话题，反倒严肃认真地劝说着：“虽然我说得话不中听，但既然现在我俩生死绑在一起，我得警告你。”

随即示意让枫戎抓住他的肩膀，才敢继续说。

“你狂妄自大，心高气傲，过于感情用事，加上性格又顽固偏执，再不改，迟早会害死你自己。”

莫无忧突然被扣上这些词汇，十分不满，他何时狂妄自大？都不说他尊老爱幼，还经常劫富济贫，锄强扶弱，除暴安良......

怎么看都比叶小阁品性良好。

“一直以来你都瞧不上我吧，觉得我贪生怕死，只会投机取巧，可又知我背后付出过多少，你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往往看一眼便会的招式，而我只有重复挥剑数万次。”

“.......”

叶小阁回想起那段艰辛的日子，苦笑一声，继续讲述：“暂且不说我，你自认为好心帮到的穷人，他们又是否真的愿意接受？你强硬塞过的金子可不少。”

这点莫无忧虚心接受，他同铃兰在青楼生活的时已经深刻体会过，自认为是好心的施舍，换个角度后，才明白那不过是狂妄的怜悯。

“还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正确的，从不与人相处，美名其曰，不愿同流合污。认为善便是善，恶便是恶，可世间哪有绝对的善恶，就像严夫人，她算得上绝对的恶？”

叶小阁点到为止，上个世界是因为人设限制，不能管闲事，但现在可不一样，他再一股脑往前冲，大家一起完蛋。

“是吗，那我必须像你一样冷血无情？像你之前说的选择，为了利益最大化，牺牲一部分人也关系？什么都不选，任由灾难肆意破坏。”

“......”

这是两人上次对于严夫人的讨论，面对莫无忧的回击，叶小阁哑口无言。

冷血无情，说得可真对，没办法，他一直以来只能用这样思维去做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为了避免......罢了，多说无益。

幸好有枫戎的强制冷静，不然两人没准早打起来了。

叶小阁深呼吸一口气，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但我最后不也听从了你的想法嘛，我们好歹算新婚夫夫，老喜欢翻旧账，当心你迟早变怨夫。”

所以，某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变本加厉?

莫无忧淡然说道：“枫戎，把他往死里揍，不用担心我。”

操，狠人！狠人啊！明明自己同样会疼也要坚持揍他！服气！

叶小阁再次被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