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郁小楼带秦风受邀去了小唐总的结婚宴。

“他自尊心这么强的么?”郁小楼微笑着递上请帖,在心里啧啧轻叹,“不就是给他送了个凌霄花胸针,进度条就到现在还没有消停。”

系统没吭声,默默吐槽:你那是“送”吗?强迫威胁顺带言语羞辱,就差拿刀架男主脖子上了。

何况还是凌霄花,这花对秦风来说意味着什么郁小楼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逼他佩戴凌霄花胸针,跟给男人拴上项圈、挂上狗牌有什么区别?

郁小楼笑容不变:“你就说有没有效果吧。”

系统不哔哔了。

效果么,自然显著得很。被迫戴上胸针的那一刻,进度条当即就往前蹿了一大截,之后从出门到现在半小时,仔细看,还能瞧见那截漆黑墨色在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周围萦绕着烟雾似的黑墨,翻腾着不祥。

郁小楼侧目看向身边的秦风。男人面色冷漠,乌黑短发没用发胶定型也极好看,几缕散发垂在眉骨上,愈显得他眉目深邃,着一身端正严谨的深黑色西装,长裤笔挺妥帖没有一丝褶皱,皮鞋锃亮,胸前佩戴一枚金红配色的凌霄花胸针。

金是纯金,红是晶莹剔透纯度极高的宝石,这审美很阮玉,其实有些浮夸了。也得亏秦风身姿峻拔气势够强,一张俊脸也够冷漠,压得住这样夸张浮靡的颜色。

郁小楼轻轻感叹:“妈的,真帅。”

系统一颗心又被他给高高吊起:“宿主……”

郁小楼:“可惜还是没我帅。”

系统:“……”

……这倒是。

比起男人更以气质夺人的严谨端正,郁小楼的眉眼自然是更令人惊艳的好看。眉是剑眉,眉型细长,眉梢尽是嚣张恣意。眼是杏眼,瞳仁清亮黑白分明,漂亮,澄澈,偏偏眼尾有些上挑的弧度,如最秾艳的神来一笔,给这张本就漂亮的俏脸更平添三分风流艳色,眼波流转间,轻易吸引无数目光。

偏偏他自己又对这些目光置若罔闻,即便是众所瞩目,他不卑怯、不轻狂,美艳却犀利,如最美艳的玫瑰露着最无情的刺,扎得人不敢轻举妄动,又心痒难忘。

跟秦风并肩而立时,竟也十分般配,以至于两人才露面,许多人便都微微变了神色,窃窃私语起来。

郁小楼的脸就是他自己的脸,原因无他,“阮玉”本就是一个面目模糊的npc,还是个不甚重要的小炮灰。进入小世界前系统会根据主系统给出的小世界人物资料,对宿主的面貌进行一点微调,比如改变一下瞳色、发色,增加纹身、胎记之类,也仅限于此了,不过是为了让宿主能更好地融入小世界。

当然,人物残疾情况除外,这个是小世界本源力量的修型责任,不可抗拒也不能改变,系统没办法管。

系统很有几分恶趣味地想,要是哪回给他把嘴巴稍稍弄得歪一点,或者还有眼睛……

郁小楼淡淡道:“那你可能需要尝一尝投诉信的滋味儿。”

系统大惊,光速切断了两人的精神联系,自己关自己小黑屋了。

郁小楼和秦风登记过名字、送上礼物,便被侍者引入场中。

小唐总是阮家的合作伙伴,家中自然也是富豪,婚宴安排在市郊声名远扬的私人酒庄,草坪平整宽阔,四面扎满鲜花。

郁小楼随手取过侍者托盘里的香槟,目光四下一扫,系统悄悄冒头,尽职尽责地将部分人的信息给他转换成文字,投射到脑海。

——之所以是部分人,因为绝大多数其实都只是路人甲乙丙、面目模糊的npc,个人资料约等于无,系统自然抓取不到也没那个必要。

郁小楼消化着资料,目光对上几个阮玉的狐朋狗友,就略举酒杯敷衍示意。

有几个就跑过来,笑着招呼:“最近变宅了?叫你都不出来玩儿。”

郁小楼微笑:“出来玩哪儿比训狗有意思。”

狐朋狗友登时来了兴趣:“什么狗啊,勾得你这么上头?”

“那自然是……”郁小楼顿了顿,笑起来,“聪明过了头的德牧啊。”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

“德牧?”有一狗友便抚掌道,“好巧!我最近也得了一条,百分百纯种,就是发.情了,看不上别的,哎你那条是公是母?是公的那刚好让两只配个种呗?”

“是公的。”不等狗友眼睛亮起,郁小楼便淡淡道,“但你想都不要想,我舍不得。”

狗友惋惜:“那你那只也发.情了怎么办?”

“那就噶了呗。”郁小楼一点犹豫都没有,微微笑起来,“听说绝育了,狗还会更听话些。”

“听话是听话,”狗友惋惜嘀咕,“可这也太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养狗,不就是想叫他听话么,不然还费心养着他做什么。”郁小楼顺手将喝空的酒杯递给身后的男人,“秦风,你说对不对?”

秦风盯着他,眼底黑沉阴鸷得可怕。

“不就是让你戴个胸针,还敢给我脸色看?”郁小楼冷笑,侧脸低声,“再给少爷摆脸色,现在就给我滚回去跪着。”

“听到没?”

秦风一直觉得,郁小楼最可恶的不是他种种羞辱之辞,而是羞辱完了每次还都要问他一句“听到没?”“知道么?”“没听见?”

别人训完人这么说往往并不是要人真的回答他,只是强调而已,但郁小楼不是。郁小楼真的是每一次,都在等他回答他,等他清晰无比、不容含糊地回答他给予的那些羞辱。

秦风死死咬住牙缓了几口气,吞下莫大的耻辱和愤怒,才接过酒杯,低低道:“……听到了。”

郁小楼满意地笑起来,看似很亲昵地挠了下他的下巴,笑眯眯地:“乖。”

狐朋狗友们的注意力自然就从养狗转移到秦风身上,目光中充满讥诮和看笑话的嘲讽。有个人就笑说:“哎小少爷,你怎么还把他给带出来了。”

郁小楼挑挑眉:“他丑?见不得人?我为什么不能带他出来?”

众人被他三连问给噎住,一时有点摸不准郁小楼是什么意思。

以前他们一起羞辱秦风也不是没当着阮小少爷的面儿,可小少爷从没有一丝毫护过这个赘婿啊!

众人一时讪讪的,打圆场地笑:“丑倒是不丑……”

“也没见不得人……”

“不至于,不至于……”

“哈哈,哈哈哈……”

又有个人发现了华点:“咦?他戴的这胸针……凌霄花?”

几个人互相看看,心中便一松。

哈,凌霄花……那看来这男人还是可以羞辱的嘛!

谁想郁小楼眉毛动都没动一下,就说:“我亲手做的,不好看?”

众人:“…………”

空气瞬间寂静如死,紧跟着轰然一片盲目吹捧:“好看好看,好看死了!”

“就说这么精美雅致,原来是小少爷亲手做的!有品位!够格调!”

“秦哥帅!胸针美!这胸针戴秦哥身上简直点睛之笔!锦上添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嗐,还羞辱什么,都憋着吧!没看见小少爷多宠着这赘婿么!

秦风垂着眼,冷冷瞥着胸前那朵凌霄花。

竟然是亲手做的?

因为厌恶,他只仓促瞥过一眼,现在仔细再瞧,这胸针一些细节处竟然的确有些粗疏,好像笨拙的制作者控制不好力道和技巧,颤巍巍地弄歪了宝石。

难怪他不想戴,这小少爷就那么恼火。

再一次意识到小少爷其实仍喜欢着他,秦风皱了下眉,心里好像也并非全然的厌恶。

反倒有些扭曲的快意,好像突然发现了这个高高在上的、残忍的施虐者,心里却原来还在祈求着他的垂青一样。

系统默默鼓掌:“好一个由爱生恨别扭傲娇的人设啊。但谁又能想到你亲手做胸针,只是因为找不到凌霄花的样式呢?”

郁小楼和人微笑碰杯:“闭嘴。”

郁小楼带着秦风在场中转过一回,所有人便知道,以后不管背后怎样,当着阮家这小少爷的面儿,谁敢再欺辱秦风一个试试。

秦风无权无势一个窝囊赘婿,没什么可怕,阮小少爷任性妄为,不高兴了就砸场子,谁的面子也不给,有点可怕,最恐怖的其实还是阮家那位现任当家人。惹了阮小少爷,跟惹了阮睢有什么区别。

毕竟众所周知,阮睢可是个十级弟控的疯狗,谁惹谁死。没看见上一个泼了小少爷满脸水的勇士现在正低眉顺眼地跟在小少爷屁股后头么?当初那样桀骜惊艳的天才,现在不还是被训得跟丧家之犬一个样儿。

众人背后的议论郁小楼管不着,他单纯中二病兼独占欲发作,不屑于用这些庸人的舆论欺压人而已。

他要秦风的仇恨值都只因为他本身,才不肯替别人的污言秽语背锅。

婚礼很快开始,郁小楼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等新人出场。一番应酬有点累,连秦风都不想玩儿了。

倒是秦风少见他不折腾人,有意无意看了他好几眼。

郁小楼头也不抬:“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写着‘主人’俩字儿?”

秦风:“……”

秦风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端正过了头。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新人的视频,司仪在浪漫的钢琴曲中卖力煽情,郁小楼漫不经心地看着,忽然坐起身:“嗯?”

——大屏幕上,一个女人伸出手,含笑望向镜头,随即一只纤手入境,竟然也是个……女人?

他一直下意识以为小唐总是个男的!

系统嘲笑他:“没见谁连宴会主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跑来赴宴的……”

“……啊,倒是我狭隘了。”郁小楼怔住半晌,慢慢靠回座椅里,有些出神,“你不知道,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很难包容这些人的勇气。”

“这倒是。我去过那么多位面,你的故乡最残忍。”系统赞同附和,语气微微惆怅,“我当时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就因为同性恋,就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石头砸死……这真的……”

“……”郁小楼笑起来,“是吧。”

系统叹息,头一回没有故作老成,语调里却好像充满了凄凉无奈:“是啊……”

它强调:“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郁小楼失笑:“知道了知道了,在你眼里谁都是好人。”

系统不假思索:“你也是啊。”

“我?”郁小楼一愣,颇觉好笑地挑眉,“这话你拿去给秦风说,秦风能把你拆成一堆1和0。”

系统:“……”

那、那它也没见过这么不像好人的好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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