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虞秋秋忽从床上弹坐起,满脸的不可置信。
绿枝只好再将话又复述了一遍:“您想要的那个宅子已经卖出去了。”
“什么时候?”睡了个午觉起来就突闻噩耗,虞秋秋简直拒绝相信这个消息。
不是,昨天狗男人带她去的时候,那宅子还在啊,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没了?
她那么大个梦中情宅就……就没了?
“是谁买走了知道么?”虞秋秋追问。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跟她英雄所见略同的人,难不成是老乡?
……
廷尉司。
看着属下送来的地契,褚晏陷入了沉默。
半响后。
“此事不允外泄。”褚晏吩咐,说罢,怕出纰漏,又着重提了句:“尤其是不能让虞秋秋知道。”
那女人今天居然还真派人来问了,要不是他下手快——
褚晏顿住,忽然想到这个下手快,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前一黑。
疯了。
真是疯了。
他居然买了个凶宅……
直到出了门,属下的脑子还有点发懵。
一个放了五年都没人要的宅子,今日却忽然遭到了哄抢,最关键的是,抢这宅子的居然还是夫妻两,他抬头望了望天,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这里头难不成还有什么他看不懂的情趣?
如今的人,口味都这般重了?他他他……他落伍了?
下午,褚晏去成远伯府接了褚瑶回来。
为了给褚瑶接风,晚上三人一块用膳。
虞秋秋咬了咬筷子。
——“绿枝打听不出那宅子的买主,要不,问问狗男人?”
褚晏夹菜的手一顿,眼看着虞秋秋就要开口,方向一转便将自己夹的菜塞到了她碗里:“食不言,吃你的饭!”
虞秋秋:“???”
她刚刚有说话?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的一块红烧排骨,虞秋秋夹起愤愤咬了一口。
唔……好吃!
虞秋秋立马用手肘戳了戳褚晏。
褚晏:“???”
不许说话,虞秋秋只好用眼神示意。
——“排骨排骨排骨……”
——“太远了夹不到,再来一块再来一块……”
褚晏额上青筋跳了跳,他就多余说那么一句!
脑海里的声音就跟念经似的,褚晏被吵得头痛,最后忍无可忍,索性放下筷子,直接将那一整盘红烧排骨换到了虞秋秋面前,省得她吃了一块还想让他再夹。
虞秋秋愣了一下,虽然这跟她眼神示意的不太一样,但是!管他呢,唔……排骨真好吃!
这一顿饭,虞秋秋吃得超满足。
褚瑶垂首咬了咬唇,哥哥如今和虞秋秋已经这般有默契了么……
只是一个眼神,哥哥便知道虞秋秋想要做什么。
明明,那盘红烧排骨是因为她喜欢才放到她面前的,哥哥好像也忘了……
翌日一大早,褚晏便去了寒钟寺,本来这事虞秋秋是不知道的,但——
褚瑶跑来劝了她半天,虞秋秋什么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让绿枝给人续了杯茶,虞秋秋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哥哥去见他那求而不得的相好了,而你为此感到很抱歉,希望我不要生气,但又建议我最好还是去棒打鸳鸯宣示一下主权?”
褚瑶愣住,诧异地看向对面之人,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应答。
她的确是这意思,但……
虞秋秋轻拍了下褚瑶的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感到惊讶这是很正常的。
虽然褚瑶说得很委婉,甚至说的话里面,有一大半都是站在她的角度,在为她打抱不平,一般人只怕是早就被绕进去了,根本听不出来这里头的煽风点火之意,只会觉得不舒服,然后被人牵着鼻子行事还不自知,但是吧……
好巧不巧,虞秋秋就不是一般人,她这人生来就比较会抓重点,而且又恰好很会总结。
“你就说,是不是这意思吧?”虞秋秋对自己的理解能力相当自信,甚至见褚瑶不好意思确认,还主动帮她简化了下问题。
点头yes,摇头no,这够简单了吧?
褚瑶抬头,掩在袖中的手将裙摆抓得皱作了一团,她忽觉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虞秋秋了,眼前的这个人,冷静、理智、甚至戳破这一切时,那清澈的眸中也不见丝毫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与她对视,褚瑶觉得自己好像在照镜子,她费力掩藏的那些阴暗、卑劣……在这一刻根本无处遁形,甚至无比的清晰。
怎么会这样?
褚瑶的脸忽地爆红,一路红到了耳根,乱做一团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离开这里!
“嫂嫂不领情,却也不必这般羞辱我!”
褚瑶丢下一句话便夺门而出。
而在她的背后,虞秋秋的唇角却缓缓勾成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走吧,去寒钟寺。”虞秋秋起身。
绿枝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二小姐为什么要这样,突地听见虞秋秋发话,更是一惊。
夫人不是已经看穿二小姐用意了么,怎么明知是坑还要往里跳?
虞秋秋好气又好笑:“谁说我要去宣示主权惹人嫌了?”
“???”绿枝一头雾水,更疑惑了,那您这是去?
虞秋秋笑而不语。
……
“啪!”
看见来人,长乐手里新鲜求来的平安符都吓掉了。
见鬼!虞秋秋居然来了佛寺,她是怎么敢的!
长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但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她的脑子却是瞬间转得飞快。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天地良心,她这些天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她甚至连肉都没吃,天天搁这吃素呢,就怕佛祖觉得她心不诚,但是——
呜呜呜呜呜,这佛竟是白拜了。
虞秋秋连佛门净地都敢来,这显然是佛祖也降不住她啊!
啊啊啊啊啊所以她又来找她做什么?!
长乐的内心是崩溃的,拼命自我反省,突然!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条很有可能的罪名!
她今天看见褚廷尉来寒钟寺了,可是——
“是我先来的!我半个月前就在这里了!我绝对不是故意来和褚廷尉偶遇的!我先来的!我!”长乐解释得声嘶力竭。
虞秋秋:“???”
“我当然知道是你先来的。”虞秋秋出声,简直莫名其妙:“再说了,你这冷却期显然还没过,我还能高估了你?”
她到这,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这人就吓成了这样,至于么?
“我来就是跟你打听点事,别紧张。”虞秋秋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
长乐:“……”
冷却期是什么东西?她怎么听着不像是好话?
禅房内。
长乐就跟那竹筒倒豆子似的,虞秋秋问什么她答什么,一点都不敢藏私隐瞒,只盼着早答完早完事,好把虞秋秋这尊大佛送走。
“所以说,今天是陆小将军的忌日,褚晏是来祭奠故友的?”
“嗯嗯。”长乐点头如捣蒜,“陆小将军就埋在寒钟寺后山上,他生前的时候和褚廷尉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我听说——”
长乐吞口水润了下喉咙,马不停蹄继续:“陆小将军是为了救褚廷尉才死的,当年褚廷尉扶灵回来后,把自己关府里关了好几个月,之后再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寒钟寺的那位断尘师太呢?”
……
褚晏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随从告诉他,今天在寒钟寺看见了虞秋秋。
他听后唯余沉默。
那女人惯是喜欢捕风捉影,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褚晏唇角浮上一抹无力的讥笑,想来回去等着他的不过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无理取闹。
他本能的不想回到这个家,也没有心力去应付,只是,再长的路终究会有尽头。
踏进前院的时候,虞秋秋斜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檐下风灯昏暗,她的头一点一点,饶是困顿至此,也仍旧紧抱着怀里的酒坛子,没有松开。
褚晏在门口停顿了许久,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无处宣泄的悲伤,好似突然被撞开了一道缺口。
迷蒙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底皂靴,虞秋秋猛然清醒抬头,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星辰都被她揽进了眸中。
“要喝酒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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