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怎么回事啊?

白清月细致地将最后一根银针从鹿宁背上拔出时,已经快到黄昏。

她小心翼翼地为鹿宁盖上棉被,遮住那些刚刚重新包扎好的伤口,才轻手轻脚地退出营帐去熬药去了。

鹿宁陷入了深沉的昏睡,迷迷糊糊的做了好几个梦。不知过了多久,她鼻尖处闻到了一阵苦涩的药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坐在床边。她的视线慢慢聚焦,眼前是脸色晦暗不明的谢弈,正在用桃花眼温柔的望着她。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营帐里烛火摇曳。他身旁的桌子上,是一碗刚刚熬好的药。

“醒了?” 谢弈出声打破了帐内的沉寂。

鹿宁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别动!” 谢弈眉头拧紧,低喝出声。他伸手想扶,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顿住。

鹿宁轻笑一下,就着他的手势慢慢坐起来。谢奕立刻拿过来一个软枕放在她的背后,让她倚靠在上面。

她的目光扫了一下桌子上的药汁,低声道:“多谢王爷送药。”

这句平淡的道谢,不知为何竟然点燃了谢弈心中那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谢我?” 谢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本王是不是也该谢谢你这奋不顾身的挡箭之恩?”

他似乎有些生气,语气生硬道:“身为将领,首要职责是统御全局,而非逞匹夫之勇!若非你莽撞,何至于……”

他的话语带着指责和莫名的怒火,还未完全说完,帐帘便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掀开。

他吞下后面的话,不满的望过去,便见向南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滋补汤羹走了进来。

向南予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鹿宁身上,关切道:“兰时,你醒了,感觉如何?我让伙房特意熬了鸡汤,最是补气血……”

他快步走到床边,仿佛没看到旁边脸色阴沉的谢弈,径直将那碗香气四溢的汤羹递向鹿宁。

这亲昵的称呼,让鹿宁有些不适地往后缩了缩,肩膀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谢弈的目光转向向南予手中那碗汤羹上,火气更甚。

“呵!” 一声冰冷的嗤笑从谢奕嗓子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讽刺,“向将军真是体贴入微,连这滋补汤羹都备下了。看来是觉得本王的药,配不上鹿将军的千金之躯!”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阴影。他又看向鹿宁,继续讥讽:“鹿将军在北疆将士心中,自是巾帼英雄,万般皆好!连挡箭都挡得如此恰到好处,本王这区区苦药,确实不值一提!”

强烈的醋意吞噬了他的理智,让他口不择言。

鹿宁一脸莫名其妙,刚想开口反驳,向南予却已沉下了脸,开口反驳:“王爷!” 他挺直了背脊,毫不畏惧地迎上谢弈的目光,“鹿将军为救王爷负伤,末将只是略表关心!王爷何出此言,如此折辱于她?”

“关心?” 谢弈冷声道,“本王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来置喙!向将军若有闲暇,不如多想想如何守好明月峡,莫要再让粮道有失!”

向南予自知理亏,咽下满肚子的怨言,重重地将汤碗放在桌子上以此表达不满。之后他愤然转身,大步走出了营帐。

帐帘落下,帐内便只剩下谢弈和鹿宁两人,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烛火晃动,映照着谢弈阴晴不定的侧脸。

鹿宁疲惫地闭上眼睛装睡,懒得再去理会谢弈这莫名其妙的怒火。她只想安静地养伤,积蓄力量,应对接下来的剧情。

谢弈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过分,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转身走出营帐,独自去平复这起伏的情绪去了。

*

接下来的几日,谢弈和向南予没有再出现。鹿宁也落得清净,身上的伤口也逐渐结痂。

只是,剧情永远不会甘心让鹿宁平静度日。

新任平虏校尉秦鸣,带着皇帝的旨意和一队精悍的亲兵,抵达了北疆大营中军帐,掀开了新的风波。

秦鸣抵达的第一时间去了中军帐,而此时鹿宁和向南予、谢奕正在商讨驻守明月峡之策。

他掀开帐帘的时候,鹿宁恰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立刻意识到,秦鸣就是在原本剧情里,与向南予搜集谢弈“谋逆”铁证,最终导致他兵败身死之人。

想到这些,她立刻下意识地看向谢弈。

谢弈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接见一个普通的下属军官。但鹿宁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警惕,显然他也认出了秦鸣的身份,也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末将秦鸣,奉陛下旨意,特来北疆军前效力!参见王爷,参见鹿将军,参见向将军!” 秦鸣的声音洪亮有力,抱拳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

“秦校尉一路辛苦。” 谢弈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陛下隆恩,本王心领。北疆战事胶着,正需秦校尉这等干才。望你能恪尽职守,不负圣望。”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报效君国!” 秦鸣回答得铿锵有力。

之后他的目光扫过鹿宁,关切的问道:“听闻鹿将军为护王爷身负箭伤,末将深感敬佩,伤势可还安好?”

试探开始了!

鹿宁心中明白,北疆连番大捷,谢弈和她的声望在军中和民间都水涨船高。一个手握黑卫铁骑的王爷,一个重振鹿家的将门孤女,再加上这桩赐婚,足以让龙椅上的那位辗转反侧。

皇上此次派秦鸣前来,名为协理军务,实为监视他们是否真的情投意合,监视他们有无异动。

既然如此,那就表现给他看。

想到这里,鹿宁微微侧身,靠近谢弈的方向,柔声道:“多谢秦校尉挂心,有王爷悉心照料,又有白军医妙手回春,已无大碍了。”

她伸出未受伤的胳膊,亲昵地挽住了谢弈垂在身侧的胳膊。

谢弈全身绷紧,想将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甩开。然而,鹿宁的手指却暗中用力,让他根本没办法抽出胳膊。

“王爷。”鹿宁仰起脸,含情脉脉地盯着谢弈,“昨夜守着我时,你不是还说心疼我伤口疼得厉害,恨不能以身相替么?怎么秦校尉一来,你就只顾着说正事,都不理我了?”

她说着,还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向南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复杂地盯着鹿宁挽住谢弈胳膊的手,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秦鸣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表演。

而被深情凝望的谢弈本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牙关紧咬,才勉强压下要把身边这个女人丢出去的冲动。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对上鹿宁那双含情的眼睛,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兰时……”他努力想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脸部肌肉僵硬得只能形成一个扭曲表情,“慎言。”

随后,他试图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却被鹿宁更紧地拽住。

“玄英哥哥!”鹿宁不依不饶,故意将头往谢弈僵硬的肩膀上靠了靠,“你就是心疼我,还不许我说?秦校尉又不是外人,陛下派来,正好也瞧瞧我们恩爱和睦,回去也好让陛下安心,是不是呀?”

她把目光转向秦鸣,脸上笑容灿烂。

秦鸣温和的笑着,拱手道:“王爷与将军患难与共,实乃天赐良缘,末将见了也替二位欢喜。陛下若是知晓王爷与将军如此恩爱,定然放心了。”

他目光掠过谢弈微微泛红的耳根,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鹿宁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挽着谢弈胳膊的手指也松了一点力道。

“秦校尉远来辛苦,本王已命人备下接风宴席。”谢弈恢复冷静,疏离道,“向将军,你先带秦校尉去安顿歇息,稍后熟悉营中规矩。”

向南予看了一眼依旧依偎在谢弈身旁的鹿宁,眼神复杂,最终抱拳应道:“末将领命,秦校尉请随我来。”

他率先转身,大步朝帐外走去。

秦鸣又对谢弈和鹿宁拱了拱手:“王爷,将军,末将先行告退。”

说完,他转身跟着向南予离开了营帐。

等到帐帘落下,鹿宁立刻松开挽着谢奕胳膊的手,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肩膀,一脸嫌恶地小声嘀咕:“我的天,鸡皮疙瘩掉一地了。这戏演得,比打十场仗还累。”

谢弈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在回味什么。听到鹿宁的嘀咕,他侧目瞥了她一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笑意,随即又被他惯有的冷漠所覆盖。

“这才刚开始。” 谢弈的声音恢复了寻常,“秦鸣此人,是皇兄的心腹,心细如发。在他眼皮底下,你我需时刻谨言慎行,任何疏漏,都可能成为他递回京城的铁证。”

鹿宁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明白,这戏咬着牙也得演下去。” 她沉吟片刻,接着道,“秦鸣初来乍到,必会多方打探。明面上,我们演给他看。暗地里……”

她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白清月,下达指令:“清月,秦鸣此人交给你了。我要知道他每日的行程,尤其是他私下里对我和王爷的有何看法。他带来的亲兵,也要留意。”

“是!” 白清月冷声应下。

谢弈听着鹿宁的安排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在这北疆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他与鹿宁不得不再次携手,逢场作戏。

一切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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