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来得太快,就在我刚要去询问夙月,踏出两步,天地就在霎时震动起来,没几秒更是山崩地裂,好似地底下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搅动一样,强烈的死亡气息正向我们靠近。
但比起这动静,显然夙月的动作就快了好多。
在我们脚下土地裂开塌陷的同时,她已再次甩出那熟悉的白练,卷着我的腰便往上一跳。
在感受到腰间力道的同时,一声响彻天地的龙鸣声传来,刺眼的金黄色光芒照映四周,好似将碎石都点染成了黄金。
继而稳住身形时,我已然站在了龙背上,化身龙形的龙柔在空中飞快穿梭着,地上不时蹦起来许多碎石巨木,都一一被龙柔避开。
龙柔的速度极快,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比之孔雀还要快好多,使得周围的一切在我眼中都变成了长线在后退。
可即便如此,我依旧没有感觉到那死亡气息的远离,反而好似越靠越近,根本逃脱不了半点。
而伴随着这样的压迫感,还不待我去寻找气息的来源,突兀的识海却开始动荡起来,就好像在一瞬间,有一根针刺进我太阳穴。
莫名的剧痛让我一下弯了腰,识海里好像有两股我都无法掌控的力量在对抗,而这样的对抗刚一出现,外界的巨大威胁也紧接着席卷。
这种感觉像极了那日对上楚江寒的剑,已然被死死锁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开到眼前,逃都没法逃。
而此刻显得十分诡异的就是,楚江寒的剑是我能清楚看到的,而现在,我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只是直觉告诉我。
大难临头。
“褚乐之,你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快!。”
脑子里属于危机的那根线被这突来的声音拨动了一下,在听到夙月出声的第一时间,我便径直朝那声音的方向跳了过去。
果不其然,就在我跳开的下一秒,我原本站立的地方,有什么快速划过,那速度已经快到空间都扭曲了一样,分辨不出是什么,只有一点锐光,和极其尖锐的破空声。
而就那一点锐光,却在出现的瞬间,就将龙柔那块龙鳞,给径直切成两半,继而只听龙声高吼,带着痛意和怒意,龙尾甩动的瞬间,我们向前的速度便又再提了一截。
我是被花慎扶着站起来的,方才那一下不知名的攻击,虽然我躲得快,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也划破了我后背的衣服,留下了一道伤口。
一边调动灵力修复着伤口,我也一边看向四周,虽然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但那般压迫感实在强烈,伴随着后背的刺痛,让我深刻的知道。
这次遇见的东西,怕是比前面所有的加起来还要危险不知道多少倍。
“龙柔,现在我给你加护,不躲避,我们直往遗迹中心,死兽已经苏醒,现在要抢时间了。”
夙月镇定的声音再次传来,继而下一秒,巨大的白光护罩便将我们都包裹了进去。
耳边风声消散,触及护罩的一切物体都化成了飞灰,而见此的龙柔也便什么都不顾了,龙尾唰的向后一摆,整个身体仿若变成利箭,迎着袭来的石木,迅势而破,向前而去。
“死兽是什么?”不妙的死亡气息一直没有散去,让人只觉得周围都是眼睛,这种诡异的来源?
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夙月嘴里的死兽。
虽然这种时候我本不该问的,但危险如此临近,由不得我不问。
只是现在的夙月似乎并不太想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因为就在我脱口而出时,花慎看了我一眼,轻微的摇了摇头,而夙月也只是看着前方不发一言。
两人这动作我没明白,但心里暗暗念叨着的这死兽两字,莫名让我很是在意,以至我这次也不想顾及那么多,反而直视着夙月的背影,继续说道。
“夙月,如果是我不能知道的存在,那我很抱歉,只是你既然让我跟着你们来了,不能总是让我当个吉祥物不是。”
之前夙月以‘要了解乾月秘境的所有信息’为由,带我来这遗迹,请我相助。
可这一路走来,夙月却半点没问我关于乾月秘境的信息,虽也一步步把我护着,可是反而叫我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了。
前面那几层所遇到的危机,对于夙月来说都不算什么,所以我也乐得等着,看夙月到底想叫我干什么。
但是现在,能在还未完全苏醒的状态下,如此之远的距离,就轻松破开了龙柔的龙鳞护体,这个名为死兽的东西,其威力已然不言而喻。
当然不是我不相信夙月,可这样把人蒙在鼓里,多少是有点不忿在的。
“修士的意识里,飞升成为神族,就应该会变成不死不灭的存在,但其实,这并不准确,只有天生神才是真正长生不灭,也杀不死的存在。”
意料之外,强大如夙月,我还以为她不会理我,但是对于我的那点不忿,她貌似还有点在意,以至她回头回答时,黑如点墨的眸子,好像有闪烁什么。
“飞升之后?也不得长生?”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夙月这回答也让我有些惊讶,飞升得道,追求长生,这是每个修士的终极目标,可现在夙月说,飞升成神,也得不到真正的长生?!!
“是的,飞升成神后,十万百万的寿命是有的,但并非永久,另在面对诸如天罚之类无法反抗的存在时,更是道消身死,而天生神,才是与天地同在的……不会死,不会消散,永远存在。”
徐徐道来的语气,似乎有些越来越弱了,甚至于暗哑,连带着话半垂眸,黯然哽咽,俨然带上了悲戚之意。
这是我见夙月以来,她第一次有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可让我惊讶之余,还是只有不解“那不是很好吗?长生不死是无数修士穷尽一生的追求,而天生神,生来便如此。”
“长生不死,并非恩赐,即便为神,可意念和意志却不是完全坚不可摧的,当身为天生神的骄傲、荣誉、使命、尊严,被一点点的磨灭殆尽时,留下的身躯,就会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兽……死兽。”
夙月话音落下的好一短时间,护罩之内都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是我真的被死兽的存在给惊到原地,而选择缄默。
没有意识加以限制的力量,会成为多么可怕的存在,尤其是那力量,是六界之内最强的神力。
我根本不敢想如果我们遇上那只死兽,会是什么场面。
然而已经由不得我不想了,因为龙柔已经传声给我们:遗迹中心,到了!
遗迹中心,元妖巨树。我不知道曾经的元妖巨树是如何模样,反正此刻展现于我面前的,是一颗巨大无比的、通体漆黑没有一片树叶的枯树,且这颗枯树的枝干,像极了魔族的爪子,长牙舞爪、怪瘦嶙峋。
而这里的整个天地,没有哪怕一丝的生机,连土地都是黑色的,生硬的,没有花草,更没有水流,只有黑,贯穿整个空间,甚至天空都是乌沉的,导致空气都是灰沉肮脏的。
唯一比较突兀的,便是树下,靠着树干,仿若在小憩的人,胸膛还在小幅度的起伏着,意味着这个人是个活人。
只是可惜看不清那人的面貌,长发覆盖住了脸,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若不是露在外面的肌肤还有一点肉色,怕是根本叫人看不清是什么。
不过才刚听了夙月的解释,此在看到这个人时,我便只觉得窒息,并伴随着极重的威胁感。
而就在那人刚被我发现的第一瞬间,夙月便突然像是被吓了一跳一般,想着龙柔大喊了一声“退!”
这一声着实突兀叫人不解,但是龙柔还是听了夙月的话,转身便走。
可是才刚一转身,我就知道为什么夙月反应这么大了,只不过这半秒的时间,那刚才还在树下小憩的人竟就这般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抬手而起,好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径直将我们所有人打得向后飞了好几十丈。
这一掌不可谓威力不大,那一瞬间我好像出现了昏迷的情况,还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我身边崩裂,继而就在我昏沉着连滚带爬站起来时,才发现我们几人正站在一个巨坑里,方才的声音,正是我们砸在地面的声音。
而就在我的前方,夙月包裹着我们的白光护罩,已经出现了裂痕,此刻的她正在用神力将之修补。
我可以想到,如果不是这个护罩,就刚才那一下,我怕是已经断成好几截,万劫不复。
“她竟然在这里,现在来不及了,龙柔,你们,赶紧去巨树里面,快去!”夙月的语速非常快,话落时便消失原地,出现在我们上方,而同一时间,那个黑衣服的人,也闪现在了她面前,再次向她挥掌。
只是还不待我再看了,半点没有耽搁的龙柔径直将我抓住,带着花慎一起,龙尾摆动,向着巨树而去。
以龙柔的速度,这点距离,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便到了巨树跟前,但我却觉得这两分钟的时间,是如此的慢。
夙月那边战斗是我从未见过的激烈,那般照亮天地,比之杀死赫蝎那天还要剧烈的光,从夙月离开护罩对上黑衣人起,就没有熄灭过,一阵阵的余波传过来,即便隔着护罩,还是让我感觉到极为压抑,甚至于我都尝到了,喉头反涌上来的血味。
于是在龙柔变回人形将我放下,落地的第一瞬间,我便不受控制的跪地,哇的吐出好大一口鲜血来。
身体的力气在莫名其妙的消失,识海的震荡好像又开始了,我想调动灵力平息一下,却蓦然发现此刻我身体里的灵力竟然少得可怜,五脏六腑都不约而同的痛起来。
而我余光扫过去,龙柔和花慎的脸色好像也有些不正常的苍白,显然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刚才那一下,虽然夙月挡了下来,但即便是余波,也能让我们受伤。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受伤,这般实力的差距,甚至让人连绝望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不能待在这里,走!”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还不待我歇一下,龙柔便一把把我捞了起来。
夙月那边除了白光我便看不见其他什么,但是在被龙柔捞起来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有一个黑点出现,在逐渐的吞噬那片空间的白。
等龙柔带我们爬上巨树,到达主枝干的最高处时,抬手就是一爪,捅向树干,树皮霎时破开,花慎随之扒拉了两下,我才看到。
元妖巨树的里面,竟然是空的!
而那黑幽幽的洞,却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生出一阵阵的吸力,好像在拉扯着我,让我生出不适来,以至于我下意识抬头看了龙柔一眼,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将我放下。
但她显然没收到我的提醒,因为我刚拍完她,就被她径直扔进了洞里。
“诶啊啊啊,该死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声音在幽暗的空间回响,但也不妨碍我听见紧跟身后的两道声响,我们并没有下落多久,差不多就是我喊话后几秒钟,便只听咚咚咚三声,悉数落地。
我是硬生生掉下来的,在地上砸了个结实,但好在高度不算太高,除了尾椎痛了些,其他还好。
而指尖触摸站立之处,还能摸得出来是木头,只是所视之处实在黑暗,灵力调动困难,只能通过声音判断龙柔和花慎还在我身边。
正当我要出声询问龙柔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时,空间里出现出现了好多发光的荧光蝴蝶,那些蝴蝶自花慎的手中而出,几个眨眼就将整个空间照的明亮。
这巨树里面的空间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比起枯黑的外表不同,巨树内壁还是原木色,包括那处于正中央,那颗巨大的……木球?
在看到那颗木球的第一眼,龙柔和花慎便径直朝其走去,虽然不明所以,但我也只能跟在她们身后。
等来到木球旁边,花慎便先是奇怪看了龙柔一眼,得到龙柔的点头后,长呼出一口气,便伸掌覆上木球。
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但是两人面上的严肃告诉我,这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出声问,只是默默待着。
果不其然,就在花慎覆上木球后不过几秒,木球自她掌心处,突然衍生出好几条绿色的裂纹出来,这些裂纹发着光,其中好像有什么液体流动,正在一点点的想要布满整个木球。
可惜的是,才刚刚覆盖到一半,树外突然传来巨响,整个树内空间都震动起来,虽然又继续传来咚咚的响声,好似外面有什么东西在砸这颗树一样。
就这样大约响了十来声,就在绿色的裂纹快要布满整个木球时,嘭的树壁被什么破开,砸了进来,刚好砸在我的脚边。
挥开袭来的木块和木屑,我这才低头看见,砸在我脚边的不是什么东西,正是夙月本人。
四目相对的第一眼,夙月便当即挥掌在地上一拍,借着力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继而目光复杂的看向她飞过来的方向,哪里此刻已经被她砸出了一个半径一米的洞来。
洞外依旧黑压一片,显得十分暗沉,但再暗沉,也没有站在那洞口处的黑影来得暗沉。
或许是打斗的迅风,拂开了那面上的发,才叫人终于看清,那是一个面貌极好看的女子,眉目的精致,比之夙月也是不逞多让的。
只是那双毫无感情的瞳眸,苍白如纸一般的脸色和唇色,让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个做得精美的木偶。
而这木偶不过刚一和我对上视线,眨眼便闪现到了我面前,举掌挥手的霎时,我好像看到了一座巨山,高耸入云,巍峨挺拔,正面向我倒来。
而在倒来瞬间,熟悉的拉扯感,从腰间传来的,在脑子里属于危险的响声高鸣的同时,我看到自我身边有一只手挥出,对上木偶的掌。
掌风径直将我连带着龙柔花慎一起,齐齐拍到了树壁上,那一刻我好像感同身受了断线的风筝,随即便是内脏错位的感觉传来,整个人好像被什么碾压过一遍。
不受控制的又开始呕出血来,其中夹杂着一点肉块,应当是碎了的内脏。
吐了好几口血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湿得粘在一起了,我才停下来,身体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灵力也见底了,只能费力抬一下头,却刚好看到身旁的龙柔和花慎。
嗯,她们似乎也不算好,嘴角也带上了血迹,但比起我来,那也好得多。
看着龙柔和花慎互相擦着对方嘴角的血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想笑。
好像我今天要死在这儿了,真的是,来之前还在担心龙柔花慎她们灭绝的命运,还感叹夙月要建造乾月秘境可能会付出生命代价。
没想到原来我才是最先死的那个,竟然这就是我最后的结局,莫名其妙到可笑,这下真是谁也别可怜谁了。
脑海里霎时间蹦出了好多想法来,以至于我都忍不住哼笑出了声,然而才哼出一声来,下一秒嘴里便突然被塞进一颗丹药。
那药入口即化,像是有意识一样,还不等我反应就被我咽下去了,继而便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四肢就恢复了直觉,灵力渐复,身体的痛感就消减了大半,让我很快就生了力气站起来,继而就对上龙柔无语的眼。
“你刚才笑得跟要死一样是怎么回事,那死兽的爪子还没伸到你面前呢,被人家一股袖风打成这样,真的是……”
“好了龙柔,褚乐之只是人类,你自己不还是被人家的袖风打吐血了吗,现在赶紧想办法让我接近巨树之心,耽搁一秒,夙月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力量。”
龙柔的挖苦被花慎及时打断,我现在刚被人家救了一命,我也只能当做没听见,看向夙月那边。
而这一眼我却看出不对了,那只死兽的力量好像变弱了一点,而且她疯狂的想要朝木球攻击,只是招招都被夙月挡得死死的,但这也导致花慎没办法接近木球半步。
“没事阿慎,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褚乐之,你就带在这里,尽量别让死兽注意到你。”
点了点头,看着龙柔一脸胸有成竹的说完,便和花慎小心的朝着巨树之心靠近,而意识到她们动作的夙月,也开始配合引导着死兽偏离,给龙柔和花慎留出可通过的空间。
只是我没想到龙柔的办法,就是变成龙形成为活盾牌抗揍,用以给花慎争取时间。
虽然夙月能够帮她们接下死兽的直接攻击,但是攻击的余波还是会打在龙柔身上,好几次下来,龙柔整个背部的鳞片,都快给削没了,却硬是没吭一声。
那样的战场是我半点无法靠近的,所以我只能选择靠在树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就这般看着眼前的情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我应该害怕的,这种一点余波就能要命的战斗,谁不怕?
但我心底却莫名平静了下来,某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场面让我熟悉,我好像就这般无数次,观看着这场景,甚至我都知道下一秒,巨树之心复苏,元妖巨树意识回归驱逐死兽,夙月……
等等!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从而何来的诡异感凭空袭来,让我下意识停止了思考,但是心中震惊的余韵却久久不散。
继而还不等我心绪平复,刺眼的绿光突然迸发,身后的树壁好像震动起来,由细微逐渐变成剧烈,下一瞬绿光中便突然有一个黑色身影倒飞出去,穿过树洞,落到外面乌沉的空间里。
而那本该布满木球的绿色裂纹从光中中延伸出来,像一张巨网,直到蔓延至整个树中空间。
且在延伸至树壁上两个大洞的时候,还生出木刺来,将洞口覆盖填充,直到恢复完整的树壁样子,绿光才渐渐消减。
此刻的木球已然完全褪去了木壳,包裹其中的,的确是一个形如心脏一样的发光体,且那心脏还生出了无数光枝,深深扎入周围树壁。
心脏前,花慎似乎已经脱力,昏迷了过去,此刻正躺在龙柔的怀里,而龙柔的后背也已经血肉模糊,但却还是先着急忙慌的往花慎嘴里不断塞着刚才喂给我的那种丹药。
还剩下刚经历剧烈战斗的夙月,站在龙柔身边,查看了一下花慎的状况,确定她没事之后,才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你还好吗?”夙月的气息有些不稳,显然跟死兽的战斗消耗了她不少力量。
“放心,没事。”龙柔的丹药对我来说效果简直不要太好,那就好似原本要给大象吃的补药转头塞给了蚂蚁,只能说都快补过头了。
补得我当即就站了起来蹦跶两下给她看,示意对方不用担心,毕竟不是她的话,我在死兽手下都死了三回了。
“嗯,那就好,不过……”见我如此,夙月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她眸低流光不似自然,转眼间就覆上的暗影,甚至话音转向,抬眸时,却突然透出一点危险和歉意。
这般情绪的转变叫我有些猝不及防,刚想张嘴追问不过什么时,夙月却突然伸出手,指尖径直点向我眉中,速度快得我根本避不开。
而指尖点来的瞬间,我便发现我无法动弹了,更无法发出声音,整个人如同被定住,只能通过眼神表达不解。
“对不起了褚乐之,我必须,借用一下你身上的天道之力,在激活它的过程中,你可能会比较痛苦,但是放心,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的。”
夙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包含的信息显然有些超过我的理解了,以夙月的身份,感应到我身上的天道之力是有可能的。
但那也就是说,一开始她就是因为天道之力才让我来这遗迹?
嗯!那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里不是幻境吗?
如高治所说,天道之力应当算是这个世界根源的力量,那是一个幻境可以探测出来的吗?即便这个幻境可以窥探记忆,也不可能窥探到这部分属于根源的信息。
这样的话,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就只能是,我所处的时空,是真真切切的十几万年前,我面前的夙月,龙柔和花慎,她们确确实实是几十万年前的人物。
而我,就在这其中。
意识到这样的结果,远比夙月要用我身上的天道之力来得更让我震撼,如果我真的在几十万年前,那我怎么回去?我没法回去的话,师姐怎么办?失去了我的踪迹,锡卑会不会对师姐发难?
好不容易才帮师姐走到那一步,难道又要因为我害得她前功尽弃了吗?
一想到这种结果,我根本就平静不了半点,但我除了在心底焦急,却没有半点办法,因为我根本动都没法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时间不容许我向你解释了,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这边急得眼泪直流,但夙月却只是摇头,继而便径直拎着我走向巨树之心。
如此任人宰割的感觉并不好受,走向巨树之心时,我看了一下龙柔和花慎,花慎还没醒来,但看龙柔的表情,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而察觉到我的视线,龙柔抬头看了我一眼,可是也只是一眼,便低下头去。
但就那一眼,我便了解,她是知道夙月带我来这遗迹的原因的,但她选择了配合和隐瞒。
隐隐有一种被她们算计了的感觉,但是我又深刻明白,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只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又为什么会恰好碰到夙月她们,甚至来带这遗迹里,成为夙月最后一步的助力。
一切太过于巧合了,如同被人设计好了的一样。
不过没有时间让我想那么多了,因为我已经被夙月扔进了巨树之心了。
这颗绿色的心脏,不是实体的,它像一汪悬空的,带着吸力的水,在我触及的瞬间就将我整个人吸了进去,但是却并非只是在吸取我这个人,而是在吸取我的意识和力量。
慢慢的被牵扯的感觉传来,又伴随着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两者交叉,继而逐渐变得浓烈,但显然我并不想在此刻睡过去,只是不能行动,我就只能使劲瞪着眼睛,用以抵抗那股睡意。
也正是因为我的抵抗,所以我才能看到心脏伸出的光枝连接到了夙月的身上,源源不断向她运输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困意已经快到极致,但我还是不肯就此闭上眼睛,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告诉我,我必须保持清醒。
所以我就这般一直瞪着夙月,只有看着那张和师姐一模一样的脸,我才好像有抵抗的动力,我才能勉强让自己清醒着。
而见此的夙月,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忍,甚至于叹了一口气,却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阻止我。
渐渐地,夙月开始被绿光包裹,可这时我脑海里那昏睡的感觉却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被拉扯的感觉开始清晰起来,直到逐渐演变成要被人撕裂的极致痛感。
这般疼痛一下就叫我清醒了,继而我便只觉得,有什么将我撕成了两半,然后又给我粘起来,用布裹着,直到撕开的部分长好,然后又带着布和长好的肉扯开。
可以说这是我人生经历中,从未感受过的折磨,且还是在我意识如此清醒的情况下。
这般到叫我意识到,或许方才的那昏睡感,是夙月为了稍微减轻些我现在的痛苦而故意的,只是我错意了。
但这样也好,因为这样我依旧清醒,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夙月的动作,不至于还蒙在鼓里。
如此想着我便抬头,此时绿光已经布满了夙月全身,她唤出了一扇门,那门大的有些过分,但是却十分壮观,门上纹路繁复,是我认不出来的,还刻着好多古文。
夙月身上的绿光照向门时,门便开了,但门的另一边,却不是这片空间,而是一处如元妖巨树外一样的,乌沉暗黑,毫无生机的地方。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绿光透过门过去,竟然在那里汇聚,光点成型,继而变成一个和夙月一模一样的人,形态动作,彷如照镜子一样。
而反过头看,夙月身上的绿光却不见了,覆盖的,已然变成她原本神力显示的白光。
下一秒,夙月便开始在树壁上画起阵法来,而门的另一边,那个绿色的夙月,也在空间中刻画着同样的阵法。
而伴随着那样阵法的刻画,连我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夙月的生命力在一点点下降,身上的白光也在一点点黯淡下来。
同一时间,我身上的剧痛也在渐渐消减,身体的控制权也在慢慢回归,另一边,花慎也苏醒了过来,龙柔扶着她站了起来,继而两人就那般看着夙月的动作。
直到我从巨树之心我走出来时,夙月已经到了快站不住的地步,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白光已经接近于无,仔细看去,她的身体都好像开始变得透明,力量的流失让她的身形都佝偻起来,好似瞬间变得老了一样。
而门另一边投射的绿影,亦是如此。
“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夙月,神魔之战的恶果,不该由天生神族来吃的。”像是看不下去了,龙柔还是没忍住出了声,只是那声音总让人觉得有点哽咽了。
夙月没有立即回答,显然此刻的她并不想分出多余的心力来,只是认真竭力的要完成这重要无比的事情。
而随着阵法已近尾声,夙月的身体已经到了肉眼难以看清的地步,她的气息也显得同样虚弱,空间里,我们甚至都察觉到她不再呼吸。
或许没有见到这般的夙月,龙柔和花慎的眼眶,都是通红一片,而夙月却还是没有分出一点心神,直到终于画上阵法的最后一笔时,她才缓缓站直身体,仿若如释重负的轻声回答。
“六界生灵,都在天生神的守护范围之内,比起外面我那变成死兽的同族,我这般,只不过是消耗力量和生命而已,放心,天生神不死不灭,或许再过个几十万年,我又会蓄力重生的,那时,你们记得来找我。”
这般说完,夙月又看向我。
“褚乐之,很抱歉一开始我确实存在利用你的心思,但这一路,我是真心拿你,当做伙伴的,如果有缘……”
话到中途还是断了,像是想到什么,夙月摇了摇头,只是微笑着,我从未见过夙月的笑容,此刻突然一见,莫名到叫人心里一跳。
然而这笑容只不过持续了一瞬,巨门两边的阵法便突然现出冲天白光,那光自树壁而出,甚至径直穿透了树壁照向外面,也在瞬间将夙月的身影淹没。
白光存在了很久才彻底散去,而空间里已经没有了夙月以及她唤出的那扇门的踪迹,虽然依旧站在巨树之内,看不到外界景象,可我已然能够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磅礴力量,在将这片天地的一切聚拢,继而进行压制。
这就是乾月秘境,存在于史籍记载的乾月秘境,就在我面前诞生了。
“走吧,外面的死兽此刻应该已经再次沉睡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心底那股见证历史的奇怪感觉还未消散,龙柔的话便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去?回哪里?我能回哪里?这片天地还有我能回的地方吗?在这几十万年前的时空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夙月也就此消散了,我连能询问一下的人都找不到。
不过她倒是想得开,也狡猾得很,这种情况下跟我道歉,我根本不可能怪她,她费尽心思,用尽了神力和生命力缔造的乾月秘境,真真实实的保护了妖界和修仙界如此之久。
虽然她几十万年后会再次重生,可……
等等!她会重生,几十万年后她会再次重生?那这样的话,是不是?
“褚乐之,还愣着干什么?走啦!放心,就算没有夙月,这一路我也保得了……”
“夙月重生之后,她的相貌会有变化吗?”
我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在意识到这种可能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倒流。
夙月她,会可能是……
“啊?怎么突然这么问,天生神的重生,我们也没见过,这个谁能知道相貌会不会有变化?”好像没料到我突然是这反应,龙柔抬了一下眉,有些不解,和花慎对视了一眼,但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
“那……那,她会重生在哪里?在这里吗?”
“嗯应该就是这里吧,夙月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到时候记得找她,那除了这里,我们还能到哪里去找呢?”
龙柔的话让我也回忆起了,是了,夙月方才的确是这样说的,可师姐是在修仙界的乾月秘境被师傅发现的,这里是妖界,再如何,也不可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的。
到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点,怎么会那么巧呢?她们明明就是两个人,再说师姐分明的凡身,还被折磨成那样,哪可能会是夙月那般变态的天生神。
摇了摇头,对于刚才莫名升起的念头,还是感到有些荒谬。
“不过我记得那扇门是夙月的本命神器吧,能将夙月本体复制并投射至任意地方,如同分身一样的存在,可能她也会重生在她投射的地方也不一定,而刚才门里投射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修仙界的战场遗迹吧……嗯,到时我们也得去看看那边。”
荒谬的念头刚起,花慎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但转念一想,即便这样,好像也还是不能确定什么。
可见我不再询问,龙柔却是问题多起来了,眉头一皱带着疑惑看向花慎。
“虽然如此,不过阿慎,你说天生神的重生会不会和凤族的浴火重生一样,变成一个小娃娃,那到时候我们怎么认得出来。”
“那找姓夙的小娃娃就好了,你忘了吗?夙月说过,夙姓是元神的本姓,自然也是融刻在天生神血脉里的姓,这代表了天生神的血脉传承,所以不论发生什么,夙月她最终,都只会姓夙。”
“那万一刚好也有个修士或者妖怪姓夙呢?也会认错的呀!”
“那就没办法了,到时就看我们和她这些年的交情和默契,能不能支撑得了我们认出她了。”
“嗯,那肯定能行,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到时肯定能认出她的。”
“先别说大话,那可是,几十万年后的事情了。”
两人一来一回的声音好像变得模糊起来了,但我此刻却还没从花慎说的夙姓的线索里走出来,所以说,师姐还是有可能,是夙月重生而来的吧!
另外之前在龙关的预知中,崇喉提起过的,夙月是钧天的未婚妻,而早在很久前预知里,钧天就说过,师姐是他的妻子。
神帝钧天,他最后,是认出师姐来了吗?
等一下!如果师姐就是夙月,那她也是钧天的未婚妻,若是这般……
这般的话……
“褚乐之,还在想什么呢?走吧!”
思绪发散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对,可我此刻身在几十万年前,就算确定知道师姐是夙月,那又能如何呢?能不能再见到师姐,我都不能保证了。
或许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回我的时代的办法。
摇了摇头,我现在也只能将这些先抛之脑后,一切都得先等到离开这遗迹再说。
这般想着,抬头却只见龙柔和花慎的身影在朝着巨树上方的飞跃而去,显然是打算再在上方挑个薄弱处打一个洞出去了。
见此我刚想运起灵力追上去,可这一脚踏出,却诡异的踩空了,龙柔和花慎的背影就这样一闪,便远离而去,连带着巨树一起,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眼前就徒留一片黑暗。
这般的下坠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我连失重感都感觉不到了,意识都好像出现了错乱。
继而眼前莫名出现了一颗树,开满了花,那满树的花,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掉下一朵来。
我数了数,那是直到树上掉下来整整二十七朵花,那颗树才从我面前消散。
树消失的时候,我只觉得困极了,只想闭上眼,但脑海里又莫名有声音,在念叨着什么,我忍着困意仔细听了半响,才发现那声音在说。
“传说有一地外世界,界中有一奇珍之树,此树不结果,只开花,那花不可摘只可等,等落花,而能接住落花之人,即可获寿命三千三百三十三年,可没人知道,那树,要一万年才落花,每次,且只落一朵……”
这般如同讲故事一样的声音,实在催眠得紧,继而我就等不到听完,便失去了意识。
而这一觉睡得好久,好饱,好满足,只是这样的满足没持续多久,就又有声音传来,这次的声音不催眠了,满含焦急,也不讲故事了,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乐之,乐之,快醒醒,乐之!”
这音色我很熟悉,是师姐的声音,我已经许久没听到过师姐的声音了,自答应锡卑进了那乾月秘境开始,还莫名其妙来了几十万年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师姐的声音。
“完了完了,锡卑大人要是知道我一不小心让乐之大人从我背上掉下来不见踪影,还找了好几天才找到,她肯定会拔了我的毛的!”
诶,这,好像是孔雀的声音,嗯,还是那么难听,音色不男不女的,之前不是都说了让他变装的时候,把声音也好好变一下的吗?!
不过!孔雀的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嗯,这周心情极好,整个万字,嚯嚯嚯哈哈哈赞美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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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乾月秘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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