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亦大概是在沈临聿入师门十年后到拜入的楚江寒门下，次年贺瑛入门，两人一前一后，入门时间相近，关系也亲近得很快。
刚到天寒峰的时候，两人性格十分怪异，可以说极不讨喜，齐亦太过阴暗，贺瑛也过于调皮，两人凑一块总是暗搓搓使坏欺负其他峰的弟子。
我一度为两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头疼，也不止一次埋怨楚江寒只管收不管教。
后来想了很多办法，才总算将两人的性格扭转了些许，但还是会留下不少毛病。
只是我曾经总觉得，两个人虽然性格差了些，但不至于坏，性格底色还是善良的。
可惜我错了，在他们心里，除了自己的利益，别无其它，甚至有时候为了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能使出比沈临聿还要恶毒的手段。
两年前，楚江寒让我带林墨雪前往魔渊历练，但那趟旅程并非只有我和林墨雪，我早就知道齐亦和贺瑛偷偷跟在我们身后，甚至于他们是亲眼看着我如何遭到魔族围攻，被魔气侵蚀的。
但是在我回到千岚宗后，却听不到他们为我说哪怕一句话，反而站在林墨雪的身后，用同样背叛痛恨的眼神看着我。
“师姐，两年前，我们是被林墨雪威胁了，她那时候是五级魔将，合体期修为，我们怎么反抗的了她。”
“是啊大师姐，都是林墨雪，她连师尊都骗得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同门一场，你就原谅我们吧，难道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杀掉你的师弟吗？大师姐!”
脑海中涌上的记忆让我有一丝的恍惚，但不过一瞬便被面前声泪俱下的呼喊唤回了神，显然魔阵中的两人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魔气的侵蚀让他们的皮肤出现裂纹，丝丝鲜血渗出染红衣服，如黑雾般的魔气萦绕在面部，双目充血，使得他们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
如此模样我一点也不陌生，曾经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过一摸一样的自己。
“啧啧，真是好凌厉的两张嘴，说得好情深意切呀，让我猜猜你们什么时候才知道我是五级魔将的，啊，原来是在你们的好师姐被扔到人间之后呀！”
记忆中的林墨雪从来都是一派天真阳光的模样，所有千岚宗的弟子都说她单纯又善良，努力又坚强，和如今这般满脸讽笑，充满邪气的样子截然相反。
“呸！魔女，你如今便是见师姐修为高于你，才这般胡说八道，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们，不然当心你尸骨无存。”
“魔女，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可是千岚宗天寒峰，大师姐不会允许你在这里如此嚣张的，你还不赶紧把你这魔阵去了，我们还能求她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即便伤重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但一唱一和的两人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且眼力劲也十足，瞬间便能判断这形势孰强孰弱。
也对，虽然是两个坏坯子，但是见风使舵的本领却是不小的，也舍得在楚江寒面前卖乖，确实得过不少好东西，也见过不少场面。
闻听此言，林墨雪眼里的嘲讽与轻蔑更深了些，但她并未再说什么，反而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充满试探和打量的意味，看了足足有两秒钟，才恍然让她想明白了什么，继而脸上的笑浅了一些，下一瞬，便立马将魔阵收去。
黑雾彻底散尽，压迫感消失，让齐亦和贺瑛都愣了好几瞬，当即一回神，便赶紧从乾坤袋里抓了一堆丹药往嘴里塞，缓过劲来后立即连滚带爬的向着我的方向而来。
虽极为狼狈，但两人脸上的欣喜也很明显，一个飞扑便抓住我的衣角，高声兴奋的喊着“师……”
只是师姐两字刚喊一半，下一秒眼前突兀有乐之的身影闪过，只听得连续两声的闷哼，两人瞬间倒飞出去，狠砸在一旁的树上，缓过来的伤势立马加剧，落地便又是哇的两口鲜血。
“嘿，你们俩，把我师姐衣服弄脏啦！”
低头，是乐之不耐烦的表情，手里捻着我的衣角，青白色的衣服上黑红的两个手印，看着确实是脏了些。
声落，清尘术便一遍遍拂过那黑手印，即便已经看不到一点污渍，但乐之还是多施了两遍。
“哈哈哈哈，我就说，五师姐呀，肯定不会让人失望。”郎朗笑声，听着不像是单纯在笑，还有些遗憾的叹息，细细还能抿出一些伤悲。
林墨雪？在伤心？
“五师姐？我吗？哎呀这……”像是听到了一句多了不得的夸奖，乐之看了林墨雪一眼，继而又不好意思的抬头望天，仰望的嘴角压也压不住。
“乐之？！！”不知道乐之在偷偷乐什么，但见着对方这突然喜滋滋的脸色，莫名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一声乐之成功让对方瞬间息了声，闭上咧开的嘴，举起手做发誓状“师姐别误会！我还是向着你的，只不过，被别人叫师姐的感觉，怎么说呢，哈哈……”
眼里有些怯意，墨色的瞳仁倒映着我沉着的脸，看起来有点过于严肃，也过于在意的样子，一瞬间便让人想到人界常说的那两个字。
还没来得及去细想那是哪两个字，下一秒便觉得危险来临，心里的，还有眼前的。
黑雾再次弥漫，浓郁的魔气一瞬间遮挡了视线，林墨雪已经消失在原地，脚下有黑色的纹路出现，几个眨眼那纹路便延伸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以我为中心的圆。
“五识魔阵，你，就是那个面具人，或者，你是林墨雪吗？”
两年前从魔渊回到千岚宗，被判决前一夜，有面具人特地过来发动了这样的魔阵取走了我的视力和听力，乐之曾怀疑那个人是沈临聿，或者林墨雪，我都否认了。
因为那个人的身形格外高大，整个千岚宗都找不出这么高大的人。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魔族才会有的身形，那夜的人，其实是林墨雪，不，也不是林墨雪，是藏在林墨雪身体里的，魔族，祭司。
“是与不是，要看你今天有没有本事。”黑雾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奇怪，是两个人同时说话的声音，因为音色的不同所以听起来很奇怪，一个明媚清朗，一个嘶哑低沉。
魔阵在说话间已经成型，就在成型的瞬间，天地瞬间便黑了，无声无息，黑色将所有人笼罩，如此寂静空洞，连风都感觉不到一丝，好似进入了一个绝对空间。
“该逃的时候不逃，逃不掉的时候才想起来逃。”
空气中只有独属于林墨雪一人的杀意，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便被强烈的白光破开，从魔阵中心，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将黑悉数覆盖，然后白练成型，如游龙伸向天空，将欲逃的魔族缠住，再猛地扯下来。
巨大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天寒峰，砸下来的物体将地面砸出了好大一个坑，尘土散去，坑中央躺着被白练裹得只剩一个脑袋的林墨雪。
而在林墨雪头顶三尺，悬空浮起十一颗黑色的石头，那分别是齐亦和贺瑛的五识，还有一颗，是我的。
而乐之一直被护在天门之下，方才的魔阵，影响不到她，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夙泠，这是神力，你是神族！该死，神族不许下界，你违反了六界条例，天道会制裁你的。”
坑里的人在疯狂的蠕动，此刻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那明媚清朗声，只剩嘶哑的吼叫。
“师姐，她声音又变了，怎么感觉她身体里还有个人呢？”
和乐之行至坑边，看着隐隐显出魔族形态的林墨雪，一时间倒让我犹豫了。
从一开始见面我便是打算杀掉林墨雪的，审问她的意义不大，但想着配合总比不配合方便些，不配合便要费点劲搜她的魂了。
但是，林墨雪的状态，似乎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魔族夺了她的躯壳，但属于林墨雪本身的意识，似乎还依旧存在。
动了动指尖，十一颗黑石和被裹得严实的林墨雪便浮到了面前。
忽而想起了放在乾坤袋里的另一颗，在妖界的时候，乐之怕它丢了，特地下了禁制放在乾坤袋里，如今过去这些日子，险些忘了。
将属于齐亦和贺瑛的黑石挥开，灵力波荡着将之四散开丢至远方。
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不远处树下的两人，失去五识等同于失去意识，此刻两人直挺挺的躺那里一动不动，但早先的魔力还残存在他们的身体里。
估摸着若不能将五识归回，不出三日魔力便会将他们侵蚀透顶。
到时候，他们就是真正的入魔了。
至于剩下的两颗，一一捏碎，从中溢出的两缕灵力顺着手掌钻入身体，滴水入海，仅泛起几皱波澜。
从元妖巨树里出来，神力便已自动补全了失去的视力和听力，而如今……
就算是为了圆了曾经的心愿吧！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从林墨雪的神魂里离开，不然，我就把你搅碎。”
“哈哈，那你来晚了，我早已融了她的神魂，如今我便是她，你若搅碎我，便是连她一起搅碎，神族无端毁人神魂，不论你是谁，你都难逃这一因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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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齐亦贺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