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一脸心虚模样，看着舞蹈室里跳得奇形怪状的练习生，还时不时瞥温书柔一眼，试图从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一丝情感波动。

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大家都在努力，但一时的努力，依然敌不过K国随便一个大娱乐公司出来的练习生。

温书柔在这方面的专业他领教过，也按着她上次给出的建议，让那些有特点的练习生，不拘泥于只当个练习生，而是去寻求更多的出路。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包括那些才二十出头的练习生们。

“刘总，看我没用，看他们。”

温书柔昨晚躺床上时已经快一点了，要不是因为今天就要把录制综艺的人选出来，她还真想睡到下午再出现。

现在能顶着一张水肿且扑克的脸，准时出现在青呈娱乐，是她对这份工作的最大敬意。

当然，更是因为霍明宇答应，给她《以偶像之名》综艺结束后一成的利润，作为她这段时间的外派指导奖金。

她一有空就会盯着那群练习生的训练进度，不用安排展示她都能选出适合的人。

一张被圈了五个名字的名单，交到了刘总手上。

既是某些人的进阶名录，也是某些人的死亡通知。

等刘总接过后，温书柔才放开按压太阳穴的手，问道：“刘总，综艺现在的筹备到什么阶段了？”

刘总将名单交给身后的郑助理，才回应：“广告投资已经都到位了，现在置景还差点，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录制第一期了。”

《以偶像之名》的前两期，是三位圈内不同领域的前辈组成的导师团，从国内不同娱乐公司送来的300个练习生里，选出99个进入正式的综艺录制。

后续99个练习生，会经过多次不同组合搭配，五场以上的公演让观众现场票选，最终选出7人成立一年的限定团。

作为主要赞助商的霍氏，会给予限定团大量的商务投入，青呈娱乐也会为他们进行专辑录制和演唱会的筹备。

大娱乐公司送来的人，限定团过期后，大多会带着热度回到原公司，继续创造价值；而小公司出来的练习生，这个限定团将会是他们进入大公司，逆天改命的最好跳板。

温书柔打了个呵欠，正要回办公室补眠，却被刘总拦住了去路。

刘总大如满月的脸上，出现了个与他人设极其违和的腆笑，“温助理，你上次不是说过他们如果不配合的话，可以找你吗？”

温书柔懒洋洋回应道：“嗯哼，他们，谁不配合？”

“他们，都想跟你聊聊……”

“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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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舞蹈练习室内，三十个年岁相差不大的练习生席地而坐，靠在椅背上的刘总接过身后郑助理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虚无的汗。

温书柔五分钟前给自己灌了一整杯美式后，强撑起精神坐在了这群练习生面前。

美式正是个神奇的东西，喝完不仅能让她一秒清醒，食欲全无，甚至连求生欲都快跟着消失殆尽。

此刻倒映在镜子前她的脸上，只有淡淡的死意，和浓厚的杀意。

那群练习生都见过温书柔，但私下跟她讲过话的只有邱樊，偏偏邱樊不是个怂的，第一个举手发问。

“温助理，您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吧。既然节目是霍氏作为主投资，为什么不能让我们都上节目？”

刘总呆滞，这个邱樊真是的，心里多少没点13数了。

温书柔微微一笑，“整个节目如果都是你们，那跟校运会有什么区别？大家要看的是奥运会，不是校运会。”

坐在邱樊隔壁那个，被白静谣夸过帅的光头，不死心发问。

“可是，可是连完成梦想的路都还没踏上，就要被定义成失败，那不停地练习还有什么意义？”

“少年，人生就是风雨兼程，成功的路上，没有捷径可走，只有脚步不停的坚持。”温书柔思路清晰，话语自信，“坚持不一定会成功，但放弃就一定会失败。”

郑助理听着温书柔的应对，在紧张玩手指，他面前这个鸡汤成精化人，绝对不可能是温助理！

邱樊不依不饶道：“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为什么让他们有些人去拍拍戏或者录综艺，而不是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练习？”

“因为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在错的道路上深耕，还不如在对的道路上摆烂。”

这话一出，刘总和郑助理倒吸一口凉气，能将“摆烂”搬到老板面前的，怕是只有满脸写着“大不了去死”的温书柔。

有人继续质疑：“但是我们连跳舞唱歌都做不好，也没有系统学习过表演，怎么去拍戏？”

温书柔鸡汤回应：“生活不是等待风暴过去，而是学会在雨中跳舞。”

“温助理，可是我社恐，那个综艺有好多人，还要过夜，我害怕……”

“相信自己，你比想象中的更强大。”

半个小时的“鸡汤”鼓励，成功让练习生们闭嘴，也让原本汗流浃背的刘总得到了一丝精神滋养。

就在大家都放松警惕时，温书柔看着全场静默一片，笑意一收，站起的身姿变得冷酷无情了起来。

“少年们，今日份鸡汤喝够了吧？现在该接受点现实了。”

高跟鞋踩在舞蹈练习室的木地板上，像极了死神靠近的声音，而温书柔慵懒的声线，则是来自死神的提示。

“我不清楚你们的家境，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因为什么想成为偶像。有些人或许是受K流影响，有些人可能只是想单纯地赚个钱。”

“来，想赚钱的，举手。”

偌大的舞蹈教室里，举起手的只有七八个人，都是刚才没有发问的。

但还有更多人是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像是不想承认某些事情，觉得承认了会亵渎自己的梦想。

至于站在刘总背后的郑助理，也高举右手这件事，温书柔是真的很想向刘总举报，他的助理不想要他啦。

温书柔了然，“所以公司为你们安排的其他工作，你们也并不抗拒吧？”

当时被温书柔钦点，送去休闲综艺的两个乐子人一号，暗暗点头却被乐子人二号发现，质问道：“钱真的这么重要吗？”

乐子人一号还没回答，温书柔就给出了回应：“钱，不重要吗？它能满足你身体上的温饱和精神上的快乐，你敢说它不重要？”

乐子人二号迟疑了半秒，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愚蠢，一脸正直道：“快乐本来就是免费的！”

温书柔嗤笑一声，“快乐确实是免费的，但是特别快乐可就要费点钱了。你看看你脚上那双球鞋，我没认错的话是个限量版吧，小少爷？”

乐子人二号表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试图用盘腿姿势来挡住自己的球鞋。

脚上的球鞋是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又找代购又加钱，从国外弄回来的球星联名款，足足花了他小十万。

他跟来自普通家庭的乐子人一号不同，他家是挖煤的，早就富过了三代。到了他这代，长辈只求他健康快乐，对他那是千依百顺，不然也不会放他当什么练习生。

说实话，无论是当练习生还是去录综艺，对他来说不过都是个消遣而已，只是他向来不喜欢被人指挥，这才想着反抗一下。

只是他在练习生团体里最好的朋友，似乎被刘总说动了，想浪费练习时间去录制休闲综艺。

乐子人一号抿了抿嘴，似乎是因为温书柔刚才的话，变得坦然起来。

“温助理，你说得对，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生活中99%的问题，真的很重要！”

他家里只能算是小康，不愁吃喝，原本他来当练习生也不怎么影响家里，只是也无法给家里带回去什么收益就是。

但今年他妈妈病了，家里一下就少了一个劳动力，过得多少有些捉襟见肘。如果公司能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别管是什么，他尽力不辜负就是。

乐子人一号是大部分练习生的缩影，都是普通人，都只不过想求一个赚钱的机会。

他们此刻的目光，都聚集在停在乐子人一号身边的温书柔身上。

温书柔却突然粲然一笑，朝乐子人一号摇了摇手指。

“对，但没有完全对。钱确实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生活里99%的问题能用钱解决，确实可以让人过得平顺。但是那1%，才是精神快乐的源泉，也是构筑你完整人格的支柱。”

她转过身，回到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抬抬手示意他们站起。

直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后，她才继续道：“我不是不鼓励你们去寻求精神上的快乐，而是在追求精神快乐的同时，不要让自己饿肚子。”

“吃饱饭真的很重要，当然，你们这群偶像预备役除外。记得管理好身材，都是马上要上镜的人了！”

说完，温书柔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手机，扔下刘总，离开了舞蹈练习室。

因为美式激发她的那么一丝丝E人活力，马上就要消耗没了。再不走的话，她那个胡说八道的本性，马上就要暴露人前。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里头传来了半晌的静谧，和猝不及防出现的震天笑声。

门里的他们，对一向杠且毒舌的温书柔就此改观，但没完全改。杠精是依旧的杠，只是杠精的外表下，还有如死火山一样准备爆发的火热。

她停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才轻笑一声。

“真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弱弱不发问，狗毛毛发问，真的有活人在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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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钱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