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把你小叔叔捞出来了。现在，该你说说公司怎么样了？”

温书柔才从沈家老宅的客房浴室出来，就被沈娅楠拉着问东问西，连头发还滴着水都来不及擦干。

幸好她是出差回来，也幸好严哥带回了她的行李箱，不然她还得穿沈娅楠那身乖乖女一样的香奶奶，穿她身上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沈娅楠拿过她手中的毛巾，不想她胡乱揉搓的动作，而是细心帮她吸干头发上的水，还一边说起海外用户的事。

“其实还是谣谣一个在海外的同学跟她说起的，说是海外突然兴起一个页面功能，甚至产品定位都跟∞视界很相似的APP。他们不仅太高价钱跟我们抢公司签下海外的博主，还有一批之前被我们past掉的博主也签了过去。”

温书柔任由沈娅楠摆弄，不明所以道：“我们past掉的，他们签了就签了，你们俩紧张在？”

沈娅楠抿了抿嘴，说出一个让温书柔一时没想起的名字。

“柔子，你还记得岩应吗？”

“谁？哪个yan？严肃的严？还是阎王的阎？”

温书柔眉头紧皱，真不怪她想不起，毕竟严、阎、闫、颜都是同一个发音。

沈娅楠提示道：“青呈娱乐，会弹孔雀琴那个黑皮男大。他两个月前跟青呈娱乐解约了，刘总那会儿还在想他的七位数解约费是谁掏钱的，转眼就去了别的公司。”

温书柔恍然大悟，“他啊，这年头跳槽挖墙脚挺常见的，他干嘛了？”

沈娅楠一想到翻墙出去看到的，关于∞视界的言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呼出一口恶气。

“就在外头说些挺扭曲事实的话，不仅关于我们，还关于……”

温书柔朝沈娅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沈娅楠再往下说，话题就危险了。

∞视界的海外用户大多是留学生，还有一部分对C国怀有好奇的国外友人，他们的举动抹黑的不仅是一个APP，还是一个国家。

“我知道了，你们早上跟顾涧庭他们开会，有什么想法，把对方告了？”

沈娅楠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更差了些。

“对方无论是人还是资金链都在海外，而且背后的资金支持远比我们想象中多。我们能做的，很有限……”

温书柔知道沈娅楠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这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要人脉没人脉的铄金小庙，很难跟对方抗衡。

他们就算是在国内玩出花来，也不能跟对方砸钱的玩法比。只要他们推出新玩法，对方就能花比他们更多的钱买下，而且因为在国外，受到的限制还没他们多。

擦头用毛巾依旧搭在她肩上，发梢上跟冰块一样冷的水滴，不住往她穿着短裤裸露在外的大腿上滴。

大腿？

沈娅楠看着温书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抽风了一样，而毛巾又刚好挡住了温书柔脸上的表情，光从举动看，怎么看怎么瘆人。

她轻戳了一下温书柔的肩膀，试探道：“柔子，你还好吗？要不要给你叫医生，他应该还在小叔叔那儿……”

温书柔一把扯下搭在头上的毛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们有钱有人又怎样？我们有大腿，而且是最粗最强的那根！”

“你跟谣谣说，让她帮忙找人收集一下外网的议论声，还有之前我们被past掉的人里，哪些言论有问题的，通通整理出来，咱该给人的见面礼可一件不能少！”

沈娅楠先是一愣，旋即明白温书柔想干什么，立马应和一声。

“得令，马上办！”

**

温书柔站起身，最后扫了一眼放在棕褐色办公桌上，让沈娅楠和白静谣收集的资料，跟朝她憨笑的中年男人握了握手。

“那些舆论虽然还没在国内扩散，但已经影响到我们公司的运营，还请您多费心！”

中年男人松开手，点头笑笑，“温总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来也是我们的工作。现在有温总积极配合，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温书柔见状，立马请辞，对方还生怕她在网信办迷路，派了个人来带路。

中年男人朝门口招手，“小王，你送温总出门吧。”

温书柔转头随着中年男人的视线一看，下巴恨不得惊到了地上。

小王还是那个小王，但已经不是霍氏集团的王助理，是网信办铁饭碗王科员。

她颔首道别后，快步朝穿着polo衫西裤的小王走去，直到电梯间发惊讶发问：“小王，你这是得道了？”

“那我以后也算是上头有人的人了！”她朝天感叹一声。

小王不好意思挠了挠额角，“柔姐，就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捡漏成功了……”

他这才说起自己半年前，被家里人逼着一手考研，一手考公，一手考证，一手刷简历，还要抽时间相亲，恨不得化身八爪鱼的悲催生活，结果还真就好运上岸了。

温书柔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同志，年轻人就该先苦后甜，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柔姐，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我们科长请来画饼的……”

**

待走出大佬的办公室，温书柔才松了一口气，朝停车场去，只不过去的不是铄金科技，而是霍氏大楼。

一只巨型蟑螂马上要被解决了，那她就得自主解决剩下的小蟑螂。

倒也不是她有多急，而是她被白静谣那鬼哭狼嚎的手机铃声烦怕了。她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了，霍明宇找不到她，那只能找跟她一起住的白静谣。

所以在她跟沈修宁打怪逃亡的时候，白静谣不仅得收集外网黑料，还得分心应付霍明宇的连环夺命call。

直到她的新手机到手，打电话跟温父报完平安的第二件事，就是让霍明宇消停会儿。

她昨天发生的事不能让霍明宇知道，索性就直接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霍氏大楼的五十层一如既往，像个生意惨淡的艺术馆，空有展品却没有客人，连原先唯一的一抹绿色也变得枯黄。

温书柔推开霍明宇办公室的门，里边如冰柜倾泻一般的寒冷气息喷涌而出，与外头三十多度的艳阳高照形成强烈对比。

霍明宇抬头看向她，明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阵猝死味道，眼中笑意难藏，“来了？”

“不然？不是你约的我？”

温书柔熟门熟路坐在了会客区的单人沙发上，就见霍明宇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她，还贴心附上签字笔。

“什么东西？”

她顺手接过，打开一看，内容还没看清，但七位数的金额抢先一步，霸占了她脑子的内存。

霍明宇真是个瞌睡递枕头的主，她还在想着海外APP开发的事，要请一大批人来做海外用户调研，哪哪儿都是花钱的地方，霍明宇这就主动送上门了。

只不过这钱怎么看都像是烫手的山芋，而且她《以偶像之名》的分成，哪有这么多？

她一把将文件丢回霍明宇面前，“我这人虽然经常性自称完美，但对自己还是有点13数的，你给我这么些钱是想干嘛？”

霍明宇双手交叉在胸前，扯出一个无奈的浅笑，“分成？赔偿？聘礼？看你想怎么理解。”

温书柔上下打量着满身疲惫的霍明宇，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给他叫救护车。

她摇了摇手指，“分成没有那么多，赔偿没有那么少，还聘礼？你这聘的是我家大富还是大贵的崽？可惜，它们都绝育了！”

她的一本正经只换来了霍明宇的扑哧一笑，“聘你不行吗？”

“你少跟顾涧庭玩，净学他满嘴的不正经！”

温书柔还在嫌弃霍明宇那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骚话，就见霍明宇拿过茶几上的文件，重新递到她面前。

“可是，除了他，我也没别的朋友了。你，不是也不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温书柔刚想接过文件的手一顿，因为霍明宇的话，也因为他脸上藏不住的怅然若失。

“你少在这儿道德绑架，我本人可没有那种东西！”

她一把夺过霍明宇手上的文件，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又把文件连同签字笔扔回给霍明宇。

“还有，拆屋效应对我也没用，别以为用追我当借口，就可以让我同意当你的朋友。”

霍明宇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确认温书柔签了名，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左手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前倾着紧盯温书柔脸上的表情，看着温书柔周身不自在的同时，还不忘告诉她一个惊天消息。

“我爸的证据已经被我送到该去的地方，进去不过是这两天的事。”

他长舒一口气，原本前倾的身体缓缓靠坐在沙发上，目光从温书柔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天花板。

“我啊，身亡的妈，犯罪的爸，深坑一样的霍氏和破碎的……”

“你打住，卖惨也没用。”

温书柔不等霍明宇说完，径直打断他的话，拿起他面前签好的合同，才继续道：“∞视界的海外APP开发算上霍氏一份，合同过几天我找人送来。”

她走到门口，才回身看向一直盯着她背影的霍明宇，“好好活着。”

等温书柔完全离开办公室，静谧再次侵袭五十层，霍明宇才发出清浅的笑声。

“骗子，说好的当不了朋友呢？不跟我当朋友管我的死活干嘛？”

他已经很久没有安稳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从他把霍父这些年所做的事情都查清，忍着恶心送去该去的地方起。

在霍父眼里，他早就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但不重要，在母亲眼里他还是他，就够了。

**

温书柔回到铄金科技时，早就过了午饭的点，但办公室桌上还摆着一份三明治和冰美式，救了饥肠辘辘的她。

啃三明治途中，门边传来轻敲声，不等她咽下，一上一下两个脑袋就从门缝探入。

白静谣跟做贼一样扫视着办公室，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带着沈娅楠坐在温书柔面前，“上头怎么说？”

“再接再厉，这次先罩我们了？”

温书柔回答的语气半开玩笑，还从包里掏出霍明宇那儿带回来的合同递给白静谣。

白静谣接过一看，满眼惊讶，“嚯，霍总大气！”

温书柔没好气道：“这钱我拿着烫手，你下午拟份合同，算是霍氏投资我们海外APP开发的，分成那部分到时候再跟他商量。”

白静谣扬了扬合同，“行，我知道了。”

沈娅楠看着温书柔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看向白静谣。

白静谣立马心领神会，带着合同出了温书柔的办公室，只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温书柔看着沈娅楠这副忐忑模样，立马梦回年前沈娅楠跟她说，自己要跟霍明宇联姻的事。

她紧张眨眼，连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也缓缓放下，“要不，你说说怎么了？”

沈娅楠不像白静谣一样习惯有话直说，她总是得先考虑三分才发问，但是昨天的事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她不得不问。

“柔子，我听严哥说，他们找到你和小叔叔的时候，仓库里着了，是因为化学试剂爆炸？”

温书柔没搞明白沈娅楠紧张的点，只能实诚点头，“你小叔叔从柜底翻出来的。”

她眼看着沈娅楠眉头越拧越紧，甚至开始紧张到低头抿嘴，好几次想张开的双唇又立马紧闭，最后化作一个深叹。

“柔子，那个废弃实验室搬离的时间，正是我出生的那年，我的意思是……”

温书柔瞪大双眼，朝沈娅楠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

沈娅楠出生那年，沈修宁不过五六岁，先不说放了二十几年的化学试剂还能不能用，那会儿的沈修宁是怎么去的实验室？

如果他没去过，怎么会对实验室熟悉到诡异？

甚至连他昨天的“玩玩”，也变得像是从前演练过一样。

莫非，是同类？

不对，系统音说过，他不是穿书者，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直直捞起桌上手机，连包都没拿，把沈娅楠一个人扔在了办公室，不管不顾地就往家里跑。

“接电话啊，人呢？”

她一手扶着沈修宁家大门的门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按门铃的手一点没慢。

门还没开，电话却被接通，对面传来一阵慵懒男声，“喂？”

温书柔正要发问，突然被一股攻上喉咙的恶气呛到，只能咳个不停，连眼泪花都咳出来了，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面前的门被缓缓推开，穿着白色T恤，举着手机一脸无辜的顺毛沈修宁出现在门后，正一脸莫名其妙地朝她眨眼。

他左手手臂衣袖下露出包扎过的痕迹，只能挂断电话，用右手拍了拍温书柔的后背帮她顺气。

“跑得那么急，怎么了？”

温书柔即便是已经快被泪花糊住眼睛，看向沈修宁的目光还是一动不动。

直到她总算是缓了过来，才站直身子，紧盯着沈修宁探究的双眼，深吸一口气。

“我饿了，你家有吃的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