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朵烂桃花

回了家里,就看到云镜穿了身麻布短打,在院中泼水洒扫。

“你也带了吃食?”

放下书袋,就见他从厨间端出两碟素菜。又回去盛了两碗米饭。

院中老银杏未到季节,只是枝繁叶茂得苍翠。添上周瑶带回来的两个菜,又拿了两个碗作酒杯。

院外除了蝉鸣阵阵,就是隔壁人家油锅的菜香,虽僻静,却也不显孤清。

云镜还是改不了那伺候人的习惯,两人坐在石凳上后,他又是倒酒,又是添菜。

“云哥,会喝酒吗?”周瑶也懒得再去纠正,她心中烦乱,是以想求个微醉。

“没怎么喝过。”

虽是这么说,他倒是举了碗,先闻了闻,便一口饮下。

周瑶也端碗,花雕入喉,甘醇焦香,回味还有些甘甜,毫不腻人。

“到底是姑苏闹市的酒。”她笑着赞道。

“尚能入口。”

从前宫里喝的都是琼浆玉液,20年朝上的陈酿。流亡这三年,因是未曾沾过酒,云镜的口味还是一样刁。

听了他这评价,周瑶不知怎么接口。

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各怀心事,一壶酒见了底,菜倒没怎么动。

也就是云镜听着她说,往后怎样打算,读书科举之类。

因为忌讳,周瑶对他的过往,只字不问。

云镜虽也不能说,见她不问,却也有些失落。

“咚咚咚……”外头想起敲门声。见她正夹了菜要入口,云镜便起身去开门。

他拉开栓,就见门外站了个绯衣的高个青年,容色艳丽,穿戴不俗。

“你是?”

“本公子来找自家未婚的妻主,你又是谁?”花城笑里带刺。

“你怎么来了?”周瑶也走出来,两颊被酒气熏得微红,却也不醉。

原来花城早就打听到了周家,带了厚礼去看望过钱同。今儿下午,周瑶前脚刚走,她老爹就派人递信去了花府。

这么个富贵清白的公子哥,要嫁给自己女儿,钱同着实势利,下决心要促成这桩婚事。

见花城就这么参观着往里走,周瑶皱眉,也不好马上赶他。

他自顾自坐在了石凳上,也喝了口酒,开口道:“这什么破酒。”

“这院子倒好,周小姐可知,这屋子的主人,现任何职?”

“听人说是高升了。”云镜竟然截过话,大方地坐在了他边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来和我说话!”

“阿瑶,已经是我妻主了。”那双杏眼不卑不亢,毫不回避地看着花城。

此话一出,周瑶心口一颤,张了嘴去看他。

可她还未开口,花城就怒气冲天,砸碎了酒碗,指着少年冷笑:“你就是个发卖的官奴。寻常给我家养马都不配。你这贱民,开个价,别挂着本少爷喜欢的人。”

Orz。这不是原作中花大少进门后的剧本吗……

当时,女主还帮着他一起欺辱云镜,把他贬去做了养马的下人。

云镜听了这羞辱的话,心中难过。他以为安稳活着都难,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可想他贵为皇家血脉,却要听一个区区富商家的少爷,说这般羞辱的言辞。

他心里还是高傲的,花大少这种轻浮聒噪的人,云镜不愿理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瑶。

“哦”她愣了一瞬,知道该自己表态了:“在下也只是平民子弟,实在配不上姑苏首富家的少爷。”

语气清冷,毫不露怯。

“你若娶了我,红妆百里花家也给得!”

她淡笑,却看着云镜:“一生一世一双人,花少爷可听过。”

这句话分量极重,花城倒退一步。他平生没有不顺心的,一时五内纠结。

被“表白”的少年心头剧震,睁大杏眸,目光锐利地看向周瑶。

三人各立一边,蝉声啾啾。

花城突然发难,要去扑打。周瑶早有预感,反应极快地拉开云镜。

啪!

她却没有躲开,被花城一巴掌打在左脸。火辣辣得疼,似乎是指甲勾破了皮。

“你为这贱奴……”

“花少爷,请回!我家不欢迎您这般尊贵的人物,从今后,不必再见。”

来这世界第一次被打,饶是周瑶再好脾气,也是口气不善,脸色可怖。

云镜隐在暗处的神色更是骇人。

虽知理亏,花城却还委屈。

周瑶直接开了院门,冷着脸赶人。

“你!”

他终于是受不了,负着气离去了。

送走烂桃花,周瑶叹息着坐下喝酒。

“阿瑶,刚才你是认真的?”

云镜做梦也想不到,她竟会为了自己,拒绝花家那样的富商。

仰首灌下一口冷酒,周瑶有些不敢看那双炙热希冀的眼睛。

她最怕的就是和男主双虐结局。之前安抚讨好云镜,一则为了解怨,二则是出于同情。

也只是同情。

她初来这世界,只知安身立命。

可现下,云镜却是在问她许诺。

她不敢用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方才是为了赶他走。”酒气上涌,她不再遮掩。

“何意?”他长睫微颤。

“别问,我自己也糊涂。”

她一口接一口地饮,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明白了。”云镜说完,不再看她,就往内院烧水休息去了。

就剩周瑶一人,在外院独饮。夜空无云,一轮满月照彻下来。抬头看去,远远近近的屋脊黛瓦,泛着隐隐星辉。

她忽然落下泪来,已是醉得糊涂了。

无端心悸,周瑶碰碎了茶盏往内院跑去,一边呼喊云镜的名字。

“在这!”正在厨间烧水的云镜应道。

见了这骨肉鲜活的少年,周瑶扑进他怀里,颤抖着抱着他温暖的身体。

“你怎么了?”见她脸上有泪,他回抱着安慰。

“我好怕!好怕!”她一眼瞥见火光和热水,更是骇得胡言起来:“云哥!你会杀我。你不要拿水烫我,好疼,呜……”

“你乱说什么?”云镜用力把她扯开,皱眉直视她的眼睛。

那里面一片迷蒙恐惧。

“求你别杀我!”她极力贴近他肩头,双手牢牢挽住腰背。

云镜惊奇地发现,自己被她蹭得心口发烫,细密得生出层麻痒,竟是起了欲念。

他反手拥住她,往屋里走去。周瑶只任他挟着,犹自鼻涕眼泪擦在身上。

里屋已经添置齐全,各色衾被用具皆是他细心选过的。

到了床边,周瑶只觉燥热,下意识地就脱了外衫绸裤。只剩那水绿色肚兜,和浅白色亵裤,短至膝上。

她躺倒在床,半睁着眼:“你过来。”

少年从容坐下,盯着身下人雪白的皮肉,喉头微动。

他忽然失笑,露出浅浅酒窝。趁着周瑶失神的刹那,少年俯下身,唇畔相触。消除了初夜的厌恶,似迷了心窍,就想与她身躯相融。

“呜……”周瑶疑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

当少年的诱惑开始往下流连时,周瑶伸手,喘息着推开了他。

她挣扎着又抱住云镜,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周瑶迷糊地睁开眼,一下子坐起了身,看向更漏。糟了,都辰时(7点)了。

啊啊啊啊啊!迟到了。

一柱香的功夫,她完成了全部洗漱穿戴的事。

背上一个斜挎的布袋子,随手做样子塞进去两本书。

“抱歉,没有忍心叫你起来。”云镜正在外院潵扫,一头漆黑如云的长发随意绑了个髻,垂在背上。

他停下手中的活,塞了早点过去。

“谢了。”周瑶随手揣进布袋,打开门,就狂奔而去。

少年拭去薄汉,倚着门,看着她迅如疾风的背影,酒窝又挂上他清俊的侧脸。

跑至了山塘街,周瑶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着自语:“唉!班主任恐怖症复发吗?我跑什么…”

徐先生是个五十多的妇人,生得清瘦古板。十九岁她院试秀才头一名,是西城最有名望的学究。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她板正了身子,正在教《诗经》。

读一句,堂上二十余名童声便也复述一句。

“徐先生好!”背着布包的周瑶,打断了诗篇。

堂下各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尽皆投射在她身上。

才想说两句好话,徐老先生蛾眉一蹙,指了指墙角:“头一日入学,迟了半个多时辰!去,站着听讲。”

Orz……这古今中外的先生们怎都一样严厉。

“李黛,方才那句,何解?”

一个二十多岁的童生,起身,吱唔半天。

啪!啪!啪!三下手板落下。

一个时辰下来,已有七八名学生挨了手板子。墙角的周瑶,连日劳累,只觉双腿似灌了铅般酸痛沉重。

可见先生今日脾气很不好,也就忍着没敢出声。

“才教过的,忘去了九霄外。”

堂下鸦雀无声。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先生逡巡一圈,想起了角落里迟到的新生。

“周瑶,你来说。”

被点名的少女深吸口气,先将全诗背诵一遍。

解道:“大意是歌颂,兄弟两,为了国家,争先赴死的情谊。”

所幸她昨日收录了许多书,本来文言功底又十分不错。

徐先生点头称是,心道侯知县这次荐来的不差。

当他又连续问了几首,发现这新学生竟能对答如流后,不觉卷了书册。

“你先落座吧。”

得救了!周瑶暗叹一句。

却不想那先生不讲课了。放了书册,只盯着她问:“这《诗经》可是学过?背几首我听听。”

本就是奔着科考去的,侯知县说,这人有真才学。她也不想藏拙,开口就从首篇《关雎》背起。

音色朗朗,如闻钟鼓。

等背到第六首《桃夭》时,学生们看她的目光都只剩崇拜。

“好了,还会背何书?”

“《大学》、《论语》、《孟子》……”

“不错!不错!可是三岁开蒙,令尊颇重家学?”

“娘亲只是县衙捕快。学生从前顽劣,这些书俱是近来看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那徐先生也面露讶色:“当真!?”若此生实言,倒是百年难遇的读书奇才。

周瑶起身,郑重拜到:“学生不才,过目不忘。今后随先生读书,必当刺骨悬梁!”

这边,她在学堂中一鸣惊人。家里,却从宫里来了个重要人物。

山塘街北巷,一辆雕饰繁复的马车,压得青石板,咔啦啦,回响清脆。

马车在周宅门前停住,下来一个锦衣佩刀得青年女子。

此人身量高瘦,行路无声。

彼时,院门大开。换了短打的云镜,刚买了菜蔬回来,正蹲在外院银杏树下,舀了水清洗。

“您,找哪位?”他愕然看着突然出现地青年女子。

那人却不回,径直入院,还关门上栓。

少年放下菜,警惕地起身,后退。

见状,锦衣人不再上前。

她忽然拱手,单膝下拜。

“臣宗絮,见过十皇子殿下!”

预收:《夫君你位极人臣》 落难名妓从良录

莳鸿楼的头牌叫个恩客骗去了2万两银子!那冯公子却只留了她一根白玉飞天簪。

千金散尽后,沈珰抖着手在腊月的烟火中,仍是将那飞天簪插在了发髻上。她以为这便是此生最后一点虚妄的温情了。

*

正当鸨儿要磋磨她时,一个消息在莳鸿楼里炸开了锅——有个神秘大官用3万两银子替她赎了身!

八抬大轿、官差开道。新婚夜,见了披红簪花的薛嗣,她惊异地想,这位官人竟比冯郎还要俊美许多。这么一个从六品的礼部员外郎,缘何以嫡妻之礼娶她?

沈珰以为自个儿在做梦,却绝想不到,她日后还要敕封诰命,甚至母仪天下。

*

当然那是后话,眼前却有个最大的问题——夫君待她极好,却独独不愿碰她?

不论她暗示、询问甚至主动,却都只换来他隐忍的战栗。

薛嗣愈是逃避善待,她便愈发不安惶恐。婆母薛王氏也觉察了不对,竟叫她用了包‘合欢’。

男人剑眉星目地退至窗前,月色照着他挺秀眉角汗水涔涔。沈珰大着胆子上前,却被他一把抓了腕子,出口说了句重话:“离了男人不行吗,还带着旁人的发簪。”

沈珰误解,顿时泪如雨下:“长卿,原是你嫌我身子/脏/污?”

男人立刻后悔地抱紧了她,身躯微颤:“怎会,我是要和你白头到老的。”

再后来乾坤颠覆,家国风雨,纵使冯松韬鸩酒相逼,他们也守了誓言,生死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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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前期女主想得到男主身,男主想要女主心 orz

2、有宅斗、有国乱,大背景坎坷。但绝对有惊无险,大团圆结局甜甜甜!

3、女主可能前传里太苦了,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忘不掉渣男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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