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记起自己还有一个扫描生物活性的功能。
它开启技能。
然后不忍直视地关闭。
整栋楼……都充满了活性是怎么回事?
很难形容,这么说吧,脚下的地板是活的,旁边的墙壁是活的。仿佛生活在一个人的体内。
“宿主!怎么回事?”
“我…无处不在咕噜……”
……
文青自从上星期时不时看到天花板滴下来的血,就陷入了矛盾,要他承认那是自己的幻像,他不肯,他没病。要他承认这是灵异现象,他也不肯,世上没有鬼。
如果世上有鬼。
那他仗着屋里没人就随便挖鼻孔、撅着屁股放屁、开着小电影撸啊撸岂不是被鬼看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感到好羞愧。
鬼跟鬼之间会不会互相交流,八卦会不会传播?它们会不会讨论自己的屁股又圆又白?
第三次看到天花板滴血后。
文青相信自己得病了。
可能是写作压力大太,整天闷在出租屋里的缘故。
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了好几个专业名词,他没怎么记住,嘴里嗯嗯嗯的,很专注看着他的嘴巴,分心他长得唇红齿白。
到最后,他只记得幻觉幻觉幻觉这两个字……
医生给他开了精神药物。
他走出去,没多久,忽然回头推开门。
里面的医生很懵逼地看他。
文青面无表情地挠挠脸颊:“啊,我以为会看到真正的医生从侧门进来,对你说:你怎么又穿着我的衣服,回你的病房去。”
“虽然这个梗很老了,不过放出来还是能让读者感到惊喜的。”
医生微笑:“患者冒用医生的身份给病人看病,这种情况其实很少出现的。”
“所以有过喽?”
“……有过。”
文青低头失笑,就要走。
心理医生喊住他,含笑道:“保持好的精神面貌,心情也会好些。”
文青顿了顿,说了声谢谢,再次关门离开。
袋子里的药瓶很有存在感地告诉自己有精神病。
他有些茫然。
不知道做什么,就接受了漂亮的心理医生的建议,他去发型屋换了发型,剃掉了胡子,还让造型师帮他修了眉形。
造型师是有点媚的男人,符合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
他弯腰,手放在文青的肩膀上:“哎,挺俊朗的。之前不修边幅的模样真是太浪费爹妈的好基因了。就是黑眼圈重了点,帅哥,记得早睡早起啊。”
文青瞟了眼他的手,修长白净,握着精致的剪刀。
他想到那只握着钢笔的手。
收回目光,起身。
回到出租屋,文青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
合格的作者,遇到这样离奇的事,该灵感爆发才对。但他没心思,心里乱得很。
偶尔有东西滴下来。
抬头,看到天花板在流血。
“幻觉……”
他摸摸脸,用食指抹掉脸上的血,充满研究欲地盯着指腹上面的血液看了好几秒,然后他伸出舌头舔掉。
“幻觉……”
就这样无欲无求过了好几天。
周日,下午才起床。
他点了两个外卖。分别是水果还有绿豆甜汤。
天气热,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只想吃些凉的甜的爽口的。
城市里的西瓜价格越来越贵了,六块一斤。而老家那边,昨天老妈打电话说西瓜八毛一斤,他们买了一麻袋,吃也吃不完。
这时候他就很想家了。
想得要哭。
他根本不敢告诉老妈自己得了精神病。
老妈那种岁数的人,不能准确告诉她什么是精神病,她的思想落后于这个时代,思维固定在那里了,在她看来,什么病不病的,那就是疯了。
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那个疯女人。
生了孩子,居然想把孩子掐死,幸好被她婆婆及时阻止了。
村里的人都很不可置信,把任何恶毒的词汇加诸于她的身上。说她是恶鬼转世。也说她是天生恶毒命,生来就是要坏事做尽的。
真念人羞愧,他曾在不懂事的年纪跟小伙伴围着她拍手喊过:“疯婆娘!疯婆娘!疯里疯癫的臭婆娘!”
她不生气,披着略微乱的头发,侧坐在湖边的树桩,看不远处正在炸鱼的几个小孩。
长大后,读了十几年书,渐通明理。
大学毕业回乡。
那女人已经上吊死了。
邻居老人谈起她,他才恍然道:“她没有疯,只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老人不解地瞅着他。
他妄图跟老人解释清楚:“她只是得了一种很常见的精神疾病。”
“那不就得疯病嘞。”老人操着家乡音。
“不,不一样,能治好的。只要家人陪在她身边好好开解——”
“是疯病嘞!真没得治。你克外面打听。”
文青不能说服一个固执的老人,何况那女人已经去世了。他放弃了。老妈正好大声喊他回家吃饭。
听说那女人的孩子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经常在学校里打架。
后来那家人受不了流言蜚语,搬走了。
文青一直是父母心中的骄傲。
考上了大学。
当时,父母对大学生的认知停留在某阶段,觉得大学生毕业就包分配,会有一个铁饭碗工作,工资高,将来成就不低。
实际上,那种红利早就随着时光消逝没了。
现在的大学生遍地走,不吃香。
工厂招工只要初中毕业的人,却不要大学生。大学生难管理。
他第一个工作普普通通。
干了几年就跑路了。
然后闷在出租屋里当起了网络作者。
文青挖着西瓜,这西瓜品相很好,脆甜,没有瓜籽。
忽然楼上就有了动静。
——争吵声。
男孩子声音沙沙的,处于变声期。
他听了一下,听到跟“钱”有关。
原来是弟弟在问姐姐要钱。
他没听到姐姐的声音,回忆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女孩,很内向胆怯,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
后来,天花板咕隆咕隆想,好像打起来了。
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女孩很快就会妥协的。竟然有了反抗精神。这种被长期家暴的人,其实内心很自卑无助,只会压抑,逆来顺受,如果她反抗了,那代表她被逼到了绝境。
忽然,楼上变得静悄悄的。
文青窝在电脑椅上,含着西瓜,没有嚼,竖起耳朵专心地听。
被长期家暴的人,她的首次反抗,另一方是不会当一回事的,开始会惊讶,接着很愤怒,心里动向大概是:你竟然敢反抗我?
然后迎来变本加厉的暴打。
但不要紧,只要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又有声音了!
是陌生男孩的声音。
他很激动地喊着什么,可惜口齿不清,语速又快,文青听不太清楚。
感觉有个词跟“杀人”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说话声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静。
文青拧眉思考,发现那跟拖着一麻袋西瓜的摩擦声音很像。
又过了一会儿,响起砰砰砰的砍骨头的声音。
文青:“……”
不、不是吧。
真的、真的杀人了?
他放下西瓜,去洗把脸冷静一下。打开水龙头,红色的血水哗啦哗啦,很快染红了洗手池。
他深呼吸,闭眼,睁眼。
“幻觉,我看到的是幻觉。”
他捧起红色的水,扑在脸上。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面脸红红的。文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砰砰砰!”
楼上的声音更响亮了。
应该说,站在同位置下的浴室,能听得更清晰。
他仰头,仿佛能看到一脸狰狞的男孩挥舞着菜刀。
“幻听,这肯定是幻听吧!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在这种很不隔音的楼房里杀人分尸呢?”
他问镜子里的人:“对吧?”
镜子里的人满脸鲜血,流个不停。白T恤变成红T恤。
文青终于晕了过去。
他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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