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祁很早就到片场了。他没有声张，只是找了个角落在一旁默默站着。

看着江封尘演戏的样子，闻祁不禁想起了初见时的惊艳。

那时，他正准备让闻家入手娱乐圈，扩展产业。

那是个冬天，外面白雪一片。男人一身黑衣，布料单薄，身材显得紧实而欣长，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他低头斜倚着玻璃门外侧，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夹着烟。

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夹烟的手被冻得通红，但他丝毫不在意，任凭自己被寒冷侵蚀。

看到自己出来，他才有了反应。似乎想要提点神，他深抽一口烟，仰头缓缓吐出，然后才侧头说：“闻祁，你觉得——我怎么样？”

那时白烟乱舞，一下子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但他对这个似乎认识自己的人产生了几分好奇——他第一次遇到脱离掌控的意外。

寒风呼面而来，一下子就吹散烟雾。然后，他看清了眼前人。

一眼惊鸿，从此毕生难忘。

男人长相绝艳，却染上几分病态的苍白，于风雪之中显得更加脆弱、摇摇欲坠；眉眼锋利，眼里透露出野心、掌控欲和傲慢；周身气场强大，似乎生来就是被仰望的存在。

但，他似乎又充满疲惫与厌倦，像是渴望着得到什么解脱。

——奇异的是，这种违和感在他身上又显得合理。他似是凭空出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让人挪不开眼。

于是，自己签下了他。

——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面起，闻祁就知道，这人定能成为一个数一数二的顶级明星。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

于是，就有了家喻户晓的国际巨星，江封尘。

想到这里，闻祁苦笑：“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会栽在你身上啊。”

他不重欲，更不注重相貌，原本也不相信情爱，但一个江封尘，就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如今，见江封尘一如既往，似乎与初见时别无二致，而他却亲眼看着自己脱离了属于原本的轨道，他又怎么会甘心呢？

我终究还是闻家的孩子，到底还是遗传了属于闻家的恶劣基因。本就是一个疯子，不过是披上一层温润的外皮来迎合所谓文明人的审美罢了。闻祁恶劣地想。

对所求偏执、疯狂、掌控——这是闻家骨子里的基因，他改不了，亦不愿改。

父亲说，在闻家，想要的就要用尽手段去争取，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这份偏执狠绝成就了今天闻家无可撼动的地位。

——而我想要你，江封尘。

不再看向前方两人，闻祁无声走向身后的黑暗，不回首。

“宿主，刚刚闻祁在看你。”系统提醒。

“嗯，我知道。”江封尘闭眼躺在休息室里，神色恹恹。

他这种级别的演员都有属于自己的休息室。江封尘不喜欢高调，但也不会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更不会为了旁人所谓的低调谦虚而自找罪受。戏拍完了，他自然就回到休息室休息。

他当然察觉到闻祁的视线了，但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见过太多那样的视线了。

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无聊，还是自己太提不起兴趣，不管怎么说，回到现实之中，他似乎一下子又丧失了活着的乐趣，所剩的只有痛楚带来的真实——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没有**而活着的人与行尸走肉别无差别。而很不巧，他确实没有什么**。

静躺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江封尘睁开眼睛，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疼出的冷汗，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哼，江封尘！亏你还想起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小爷被你害惨了！”宋明成秒接，然后又巴巴诉起苦来：“你是不知道，就一晚上，小爷我就损失了几十万的酒水！这闻祁，下起黑手来还真是又快又狠。”

还没等江封尘回话，他又急急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谁啊，当然不可能轻易让他得逞的！今天我就控制住了损失。”

“说来还很是可惜，不能让你看见我临危不惧的精彩表现......”情绪还挺高亢，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受到警告的人。

江封尘嗤笑一声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废话：“行了，看来不用我操心。”

“那必须的，我怎么能让你分心呢！”宋明成自信满满，接着汇报：“对了，我把林润清放在‘乐尘’了。”

“无所谓，你看着办。”江封尘对主角受那点兴趣只停留在昨晚，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听到他薄情的回答，宋明成就知道，江封尘已失了兴致，于是也不再谈论，转而扯开话题。

“我还跟你说啊——喂，喂！”可惜，宋明成的热情并没有成功传达给江封尘。

他不耐烦听废话，在某人高昂激情声音中，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通讯录上“江大人”三个冷漠的大字，宋明成委屈起来。

什么嘛！他一宋家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从来都只有他甩别人脸色的份，一到江封尘那就反过来了。偏偏他还觉得理应如此，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他怀疑自己在江封尘那里觉醒了什么隐藏属性。

算了，我宽容一点就是啦。宋明成又说服了自己。

待江封尘挂断电话，系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宿主，主角受现在还没进入长夜剧组吗？”

“好像是吧？”江封尘不清楚，也不在意。

系统一听，觉得果然还是得靠它提醒一下：“宿主，原本你昨天要不仅要泡主角受，还得给他一个长夜剧组面试机会。之后，主角攻来看你的时候就会有更多机会见到主角受了。”

江封尘冷漠：“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怕你当着那样的场面，再挑起一场腥风血雨嘛。系统默默在心里吐槽。

【给林润清一个长夜剧组的面试机会，角色还没定下来的。】江封尘发了条信息给宋明成。

【收到。】宋明成秒回。

“江老师，该您拍啦！”外面的工作人员大声喊道。

————

一天下来，大伙都身心疲累。纷纷解散，各回各家。

江封尘也没让柳盛茵来接，一个人在站在外面静默地等待。

不一会，车来了。

闻祁一下车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江封尘隐匿于黑夜之中，眉眼愈发深沉疲倦。他身姿俊挺，侧身长立，光影在他身后投下一片孤寂，仿佛与世隔绝，早已寂寞万年。这繁华城市亦不能让他沾染半分红尘烟火。

似是察觉到别人的到来，他回过神来，抬头、扬眉、微笑，又成了那个锋芒毕露的江影帝。

但闻祁心里却莫名有些慌乱——他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和抓住这个男人。

现在理智的做法是像往日那样，温和地打个招呼让江封尘上车，然后他会挑起不痛不痒的话题——但他现在不想这么做，这很正确，也很无聊。

虽然会违背家族对他的教育，但他第一次想从心而动，而非将目的摆在第一位，追求利益最大化。

于是，他这么做了。

只见闻祁走过去，握起江封尘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嘴唇处，缓缓摩挲，然后低头在他手心轻柔落下一吻——臣服、虔诚、不带一丝**。

“我们回家吧。”他温声说。

他的反应不在江封尘意料之中。

但见他这样，江封尘勾起唇角，抽出被握着手，然后一把捏住他下巴，半强迫性地让闻祁抬起头来。

他愉悦地眯起双眼，凑近闻祁的脸颊，随后在对方以为要亲吻时，又恶劣侧过头，在其敏感的耳垂上轻吹一口气，声音低哑温柔：“不错，我很喜欢你刚才的样子——以后常做给我看吧。”

他确实被闻祁方才的表现取悦到了。不仅在于对方表现出的温顺，还有他出乎意料的举动。

有趣，他应该招呼自己上车，然后扯一些无聊的话题来引起自己关注，不是吗？竟然会做出这么一番深情无害的样子，难不成在得求□□欢愉之后，还想追求精神上的永恒？

——实在荒谬。

在世界法则面前，一个被既定好命运轨迹的主角攻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他倒是想看看闻祁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江封尘松开手，然后不再看向闻祁，转身走向车：“我们走吧。”

“嗯，嗯？......哦，来了。”闻祁回过神来，随即温润的俊颜染上一抹薄霞。

每次江封尘的逗弄都能让他羞涩不已、举足无措，仿佛在他的面前，自己就是一个怀春少年——既害羞又期待，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但，每次纯情的告白都会被这情场老手轻描淡写地回应，他失望却不气馁，依旧满怀期待地等着下一次回复。

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他深吸一口气，跟上了江封尘。

系统看了一眼闻祁一脸爱恋的模样，委婉劝道：“宿主，你是真的不能再随意撩主角攻了......”

看着任务界面主角攻爱意值已经涨到了90，都超过隔壁白月光系统的爱意值了，它有点着急，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个渣攻虐心系统就快变成纯爱系统了。

“我有撩吗？”江封尘真心实意地困惑。

“......有。”系统无奈，它宿主已经把风流刻在骨子里了，撩人几乎都快成本能反应了。

江封尘笑：“那我改不了。”

系统还能怎样呢？只有选择服从了。

对，宿主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我要相信他。系统给自己洗脑。

“咔嚓、咔擦......”

黑暗中，响起相机快门按响的声音。

更新！今天才发现有卷标哎，顺便也把前面几章内容提要的部分改了。感谢小伙伴的捉虫，已经纠正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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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