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楠和王校长的母女关系,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米团上次的“掀桌”之举,把王校长气个半死,命令陈小楠将米团立刻送人,还说她这是玩物丧志,没有出息。
破天荒地,陈小楠这次竟然没有答应。她不想答应,可也不敢拒绝,只好选择沉默以对。以往王校长的指令,陈小楠基本没有不遵从的时候。
自陈小楠出生以来,王校长就对她的人生就享有绝对的掌控权。
小学的时候,王校长想给陈小楠报一门兴趣班,她问陈小楠想学什么,陈小楠说“画画”,于是,她拉着陈小楠去报了钢琴。原因很简单,吴畏也学了钢琴。
到了高中,文理分班,陈小楠自己想报文科班,因为她理科思维实在一般,而且她对于文学有比较深厚的兴趣,就连班主任也建议,说陈小楠在文科方面比较有天赋,是个学文科的好苗子。于是,王校长逼迫陈小楠填下了理科。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理科分数线低,更好考大学。
到了大学,陈小楠明明学的是计算机,可王校长非让她去考个教师资格证,理由:有备无患。哪怕参加了工作,王校长给陈小楠安排的许多相亲,她不想去,也得去。
反正,在王校长50年的人生经验里,陈小楠没有别的优点,就一个:听话。然而现在,她这仅剩的一个优点,也岌岌可危了。
陈父主动出来调和关系,他给陈小楠打电话:“你妈妈那个人你也知道,要强了一辈子,谁能拗得过她?不过是一只狗嘛……”
“爸爸……它不只是一只狗……”陈小楠哽咽了,谁能明白?米团在她心中,不只是一只狗。它是她的好朋友、好伙伴,它陪她熬过最长的夜,伤过最痛的心,度过人生的低谷……它是她在这个看不到什么希望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光亮……
“我知道,你舍不得它,但妈妈毕竟是妈妈啊……要不这样,你就把它送给你朋友嘛,这样你有时间了也可以去看看……”话还没说完,那头陈小楠就挂断了电话。
陈父无声苦笑,这个丫头,就敢跟自己横,哎。
挂了爸爸的电话,陈小楠趴在沙发上,唰唰地流着泪。她也不知道,拒绝妈妈会有什么后果,她从没敢试验过。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拒绝不过就是say no,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在陈小楠这里,困难无比。尤其是面对王校长,这几乎要用尽毕生的勇气。
米团跳上沙发,毛茸茸的头挤过来,蹭着陈小楠的脸,嘴里呜呜的。陈小楠这才发现,它竟然流泪了。“米团……”她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抱住米团,一人一狗,抱头痛哭。
有时候,陈小楠真的会痛恨自己太过懦弱。可面对王校长几十年如一日的高压统治,恐惧母亲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心理惯性,摆脱不了,挣扎不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勇敢一回。
*
家里的事一地鸡毛,可陈小楠还没有忘记,要给米团收拾它闯下的烂摊子。她把裤子叠好放进袋子里,只等着约定的时间一到,还给Vincent。
周日晚的小区南门,4月初,天微凉。
8点钟还没到,陈小楠就已经等在了这里。她拎着赔给吴畏的裤子,穿一身米白棉麻连衣裙,两条纤长笔直的腿露在外面,风一吹,冻出她一身鸡皮疙瘩。
她也不明白,不过是来还条裤子,怎么就穿了身裙子来这里受冻呢?
她低头,幽怨地看向脚边那只狗,它正睁着两颗圆圆的狗眼睛,嘴边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这一切,都是因为它。
一个小时前。
陈小楠点击暂停视频,依依不舍地告别她的下饭综艺,准备出门。这是陈小楠今天第二次出门,第一次是早上出去买菜,她去菜市场拎了一些新鲜的春笋和鱼虾,把她和米团周末这两天要吃的食材都囤好。陈小楠喜欢周末自己做菜,只要时间充足了,还会给米团研究许多新菜品。
陈小楠早上出门比较草率,到现在一整天了,也还保持着出门时的造型:宽松的樱桃小丸子大棉T,肥大的裤腿遮到脚踝,头发就用鲨鱼夹随手夹在脑后。很好,很舒适,她喜欢这种自在。
可一会儿要去见Vincent了,也要穿成这样吗?她挠挠头,站在衣柜前纠结了起来。
她瞥一眼旁边的小裙子们,有点想穿。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用力摇摇头:陈小楠,你别瞎想了,竟然觊觎起了Vincent。他这种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你?你疯了吗疯了吗疯了吗……
“汪!汪汪!”米团在身后朝她叫。
米团:谁说的?主人你最好了,看不上你那是他没眼光!没福气!
“米团,别急,麻麻换好衣服马上就带你出去玩儿啦。”她一边安抚米团,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字母卫衣,保暖休闲,又显得精神。
米团:不要这件!不要这件!要那条小裙子,你穿起来好看的!
“汪汪汪!”
“去去去。”陈小楠脚尖一伸,赶它出去:“女孩子要换衣服了,男士请回避。”她可没有忘,米团毕竟是一只小公崽子。
“汪汪!呜~”米团又叫了两声,从她腿下钻过去,跳进衣柜里。
“米团你干什么?给我下来!”陈小楠横起脸,故意摆出凶凶的语气。
“呜呜呜~呜~”米团哼哼着,嘴巴叼住一角裙子,狗眼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看着她。
陈小楠:“……”
她看向米团叼住的那条裙子,米白色的棉麻短裙,是她最心爱的裙子之一。穿起来很衬她的气质,连张琪琪都夸赞过好看。
“米团,下来,我不穿裙子,冷。”
我要是真穿这条裙子出去,真是肉眼可见的用力过猛,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想我呢。反正他都不会看上我,我才不要……
“呜呜呜!嘤嘤~~”米团松开嘴巴,在衣柜里不停翻腾,狗蹄子在空中蹬啊蹬,撒泼打滚。
“嘤嘤嘤~嘤嘤!”
“……”
萨摩耶本就爱掉毛,此刻陈小楠的衣柜里,狗毛纷飞,如六月飞雪,真的是一如她的心情:一团糟乱。
“米团!!!”
*
陈小楠看向脚边这只狗,觉得它此刻的微笑,有种得逞后的得意。
没办法,陈小楠最后还是妥协了,换上了这条与初春的天气过于不符的小裙裙。她甚至还没有披外套,因为米团觉得那样不好看。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米团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当它扭着小屁股,颠颠儿地把她的外套叼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又一阵凉风吹过,她哆嗦着抱紧身子,“米团,都是你,我都要冻死了。”
它只是眯着眼,看她笑:主人,可是你这样子好看死了。Vincent心动倒计时,开始!
米团高兴地咻一下,后蹄子一蹬,跳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我可不能再做电灯泡啦!先躲一下,小楠加油呀,嘻嘻~
“米团?”陈小楠猫着腰,往灌木丛里探:“你是在跟我玩儿捉迷藏吗?”
她蹲下身,“配合”地蒙住脸,假装自己找不到,“米团你在哪儿?麻麻看不到你咯。”
米团:“……”
它在灌木丛里抖抖耳朵:哎,又来了,主人爱玩儿的捉迷藏。陈小楠,你好幼稚哦……
*
吴畏到达约定的地点,正好8点钟,没有快一分也没有慢一分。
他在夜色下扫视一圈,灌木丛旁寻到了一个身影:清透的夜色下,她一袭白裙,蹲在枝杈边,双手捂住脸,笑意从手掌边蔓延而出。洁白的裙摆在脚边绽开,像是凉夜里,一朵盛开的水莲。
只是那凉风一吹,他都替她觉得冷了。这天气,实在没必要穿成这样出门。
哎。吴畏无奈,扶额苦笑。真是……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摇摇头,手插住兜,迈步过去。嘴角勾着一个微微的笑,自己都未曾察觉。
“藏好了没啊?我来咯。”陈小楠把手从脸上拿下,猛然,米团从灌木丛里跳出来,吐着舌头,直咧嘴笑。
“呀!找到你啦!”她一个跳起,麻痹感倏地从小腿肚窜上来,往后一倒,撞上了一个人体肉垫。硬硬的,撞得她背疼。
“不……不好意思啊……”她连忙转身退开,正对上一双玩味儿的眼。米团出门前叼走了她的眼镜,黑夜里他分明的轮廓有点模糊。
“你在做什么?”清晰的声音落下,带着低沉的磁性,比夜风还撩动人心。
“我……陪狗狗玩儿捉迷藏呢。”她红着脸回。也不知是被凉夜冻红的,还是怎地。
他往她身后看一眼,灌木丛里长出了一颗绒绒的狗头,吐着舌头,眉毛撇成八字,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奈?
只这一眼,一人一狗,仿佛读出了一种默契。
他眉毛一挑,“你确定,不是它在陪你玩儿吗?”
“汪~ 呜~~~”
米团:哇!Vincent你不仅人长得帅,还很聪明!现在你知道,我主人有多幼稚了吧?嘤嘤~心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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