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心难测

哪吒与申公豹分别之后,驾着风火轮飞行了两天两夜。正好是七月流火的时节,天气炎热。

当风火轮转速减慢,他小心操控着停到一条宽阔的长河之畔。

他一路上滴水未饮,口干舌燥,就把风火轮变成水瓢,准备痛痛快快喝水。

这时候天上突然传来丁卯神的声音:“三太子,万万不可!”

得,这群烦人精还在监视他呢!他翻个白眼,把水瓢舀得满满的,作势要喝,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胳膊,水瓢被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哪吒没好气回头看,果然是丁卯神落地后干,她尖叫着提醒他:“这里的水非比寻常,无论男女,喝了都会怀孕!”

“什么?”哪吒听了大为震惊。

丁卯神以袖遮面,惊魂未定道:“此处是西梁女国的地界,国内只有女子,没有男子。国民若想怀孕,只需饮下子母河水,就可产生胎气,十月之后就能生产 ”

“男子喝了子母河水也能怀孕吗?”他十分好奇,男子又不能开产门,怎么生孩子?丁卯神点头,指着在骏马上沉睡的敖丙道“当然可以,这件事情,龙族最清楚不过,以后您可以找他问清楚。”

“对,他会醒来的。”哪吒注视着敖丙,他的五窍被寒冰封住,足以保他百年肢体灵活,肉身不腐,只要他醒来,和往常不会有什么两样。

“我会一直等着你醒来,告诉我真相。”他心中暗道。

“西梁女国有两个关卡等着殿下,您要多加小心。”丁卯神告知道,但见哪吒俊朗的身躯立在岸边,微风把他的红发和红衣吹起,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有忍不住继续提醒,““西梁女国佳人如云,殿下年轻气盛,一定要把持定力,莫要泄了元阳。”

“知道了。”哪吒护住敖丙,朝西梁女国走去。

女国的成片建筑依山而建,两条大河从山上起源,环绕城池一圈,汇集成宽阔的子母河滚滚而下。这两条河流如同项链,构成了城池的天然屏障。

哪吒沿岸而行,前方西梁女国的城池巍峨高耸,有一座石桥通向城门,而在石桥的一角,一个精致的暖阁立在那里,被长裙短袄、粉面油头的一群女子团团围住,她们不时窃窃私语,似乎在看什么热闹。他也能清楚地听到,暖阁中有两个女子在撕心裂肺地喊,像是在生产。

他带着敖丙骑马过去,马蹄声吸引了门外的女子,她们纷纷转身来瞧,见有两个男人来到女国,特别稀罕,兴奋地上下打量着,鼓掌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

什么人种?哪吒一头雾水,正想着如何交涉,暖阁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从里面走出,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细细搽粉的皮肤仍有岁月的痕迹,头戴金丝?髻,上面插着几只金镶玉的宝钗,整个人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站在众人最前面,迎面直视着哪吒,自我介绍道:“我乃西梁女国驿丞玉洁,请问二位公子,尊姓大名,来此何事?”

“我叫哪吒,我身边的是敖丙 我们来此降妖。”哪吒直视着她犀利的眼睛,不卑不亢。

话音刚落,众人都被他逗得轻声笑了,驿丞也眼角含笑:“我国家承平日久,女王执政清明,姐妹安居乐业,哪有什么妖怪?”

可是天庭在此处安排了两个关卡,那么西梁女国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总不会那么简单。

“那我就把朋友安置下来,之后亲自降妖。”哪吒回道,作势要往前走,可是驿丞招呼着几个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解释道:“公子不要心急,待我禀告女王,置办通关文牒,你们才能在城中畅通无阻。”

“那你快去。”他催促起来。

此时暖阁的叫声加重了,似乎有了婴儿的啼哭,一个嬷嬷神色匆匆地跑了出来,在玉洁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吩咐众人:“我现在有要事要忙,你们好生照看一下他。”她说完进了屋子,下身一袭暗绿提花织金马面裙,在阳光下葳蕤生光。

注意到这一切的哪吒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明明有人生产,可玉洁和嬷嬷的反应如此奇怪,人群也不只是来凑热闹,她们似乎想见证什么。

他双手抱拳,正在专心思考,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自马旁响起:“人种……啊不,公子,你来我国,是要打什么妖怪呀?”

“我不知道。”哪吒简单回复,继续思考自己的事情。

“我就是妖怪呀,公子肉眼凡胎,看不出来?”

听闻此言,哪吒下马,观察与他对话的女子,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显得机灵极了,但是骨骼平庸,也无妖气,她不是妖怪。

女子看哪吒一脸怀疑,脸色一变,长长的指甲像猫爪一样伸了过来,梳着双髻的圆脑袋也往哪吒怀里拱:“我就是!——喵?”

这是在调戏他!哪吒连忙闪躲,可腰又被身后一个头戴簪花的女子猛然抱住:“哈哈,我还是花妖呢,快来收我呀!”

暖阁里声音渐渐小了,可外面在子母河畔,哪吒被好事的女子包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躺在马上昏迷的敖丙,已经睁开了双眼。

子母河边阵阵涟漪,脂粉香和花香随风飘走,钻进敖丙鼻中。

他已经坐了起来,目睹着河边发生的一切,他刚刚在幽冥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试炼,在幻境中杀死了企图蛊惑他的杏仙,才会到了人间。

幸好,哪吒用寒冰让自己的肉身宛如生前,可是他的身旁都是绝代佳人,她们举止亲昵轻佻,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呢?

当暖阁的门再次打开,所有的人都朝门内看去,玉洁身后跟着两个接生嬷嬷,抱着两个白玉似的小婴儿,玉洁正式给大家宣布:“春花、秋月,生的是两个男孩。”

女子们都诡异地笑了起来,互相轻声说:“太好了,春花秋月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就能保住了。”接着她们四散到河畔跳舞,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不在搭理哪吒。

而哪吒一看见两个小孩子,就被吸引住了,他走过去,专注看着两个小小的带着奶香味和血腥味的婴儿,喜欢得想要伸手触碰,却被一个冰凌给砸到了手指。

他吃痛缩回手,往冰凌飞过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敖丙!

他提着武器站在马前,平静的河水倒映出他衣带飘拂的身影,磅礴的夕阳给周身镶嵌了金黄的光边,微凉的晚风让他的蓝发成了晚霞的点缀。立体的五官上投射着层层光影,但看起来,有点凶。

敖丙确实很生气,两年过去了,他没想到哪吒把历练闯关之事抛之脑后,在人间流连花丛,成亲生子了!看样子,还是两个老婆!真无耻!

“敖丙!你醒过来了!”哪吒回头看着他,眼前人的表情如此鲜活,他急忙跑到他身边,紧紧拥住,感受怀中人滚烫的心跳。

他一直不敢相信,在盘丝岭战斗的时候,敖丙怎么能死去,所以他一直带着他的躯体,没有埋葬,将其宛如生前一般妥善地照顾着,这样他才能麻痹自己,哄骗自己没有心跳的敖丙是睡着了,他还可以醒过来。

其实他也已经想好,在西梁女国为他打造一具白玉冰床,就算要耗费大量灵力,他也要保证好友的安全,等到他有能力穿行三界之间,一定会找到敖丙的灵魂,将他唤醒。

但是仅仅两天,敖丙就醒了过来,这两天等待的过程于他而言是漫长的,因为他充满着不知等待多久的不安;但现在看见敖丙醒了过来,这两天又变得很短暂,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烟消云散,只剩下重逢的喜悦。

“别碰我!”敖丙挣开他温暖的怀抱,转身低头背手,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脸颊:“你去照看你的孩子吧。”

“孩子?我哪来的孩子?”哪吒疑惑起来,他看着刚才要抱的两个小婴儿,心下了然:“两个孩子不是我的,我从盘丝岭离开后,刚到这里。”

“那你这两年在干什么?不是陶醉在温柔乡吗?”敖丙气得有些糊涂,质问起来。

“哪有两年,这不才过了两天,我这两天一直带着你的□□,赶来这边闯关。”哪吒也很奇怪,他又想到了什么,“敖丙,你真的去幽冥界了吗?地下的时间和人间不一样,人间一日,地下一年。”

听闻此言,敖丙不说话了,他真是糊涂了,忘了三界之间时间流速不同,他误会了哪吒。

为了缓解变得尴尬的气氛,哪吒朗声笑了,抬手朝向水流变得湍急的子母河:“这里是西梁女国,没有男子,国内女子只要饮用河水,就能自然受孕。”

他又想起了什么,在敖丙耳边小声道:“她们应该没见过男子,看见我很稀罕,方才一直围着我,我躲不开。”

哪吒的眼睛中对着他冰蓝色的眼睛,他淡淡道,“那天你昏迷之后,我就暴起了,和申公豹一起杀死了巨型蜘蛛。后来他离开了,我继续闯关。”

“你在幽冥界经历了什么?怎么在那里过了两年才回到人间?”

敖丙望着子母河水汹涌而过,斟酌着开口:“我在那里睡了两年,醒来之后抓我的老妖告诉我他们认错人了,之后我经过了一场测试,才回到了人间。”

“什么测试?”

敖丙正欲回答,突然发现子母河中传来婴儿的哭泣,两艘载着婴儿的摇篮在波涛中稳定行驶,从二人面前经过,朝下游流去。

而在岸边,数位女子翩翩起舞,伴着古老的歌谣,她们在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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