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江南

阳春三月,杂花生树。说剑大会在即,想要一战成名的江湖小辈纷纷涌入江南,城郊的茶馆坐满了前来歇脚喝茶的外来客。茶馆的说书先生放下茶碗,手中折扇一挥,讲起每年这个时候都少不了的话题。

“江南盛景三月春,这三月可最是热闹。多少少年郎翻山越岭而来,为了什么?自是那飞剑阁说剑大会的彩头。说起那说剑大会,可是专为江湖少年子弟举办的,意在会武交流。

说剑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人,能得到飞剑阁专门打造的玄铁剑。得剑之人不说名动四方,起码也能在江湖上得人敬重。今年那柄剑可了不得!色如赤金,光是锻造,便用了百匠十年,传闻此剑一出,可震慑四方山河!”

座客问:“如此稀世,定名为何?”

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疏狂已逐秋风老,不知谁继谪仙才。这烈火赤金剑名为谪仙!”

座下一片喧哗,轻狂少年皆是跃跃欲试,说书先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说剑大会年年举办,来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听说今年段阁主的儿子段宜泽也会参加说剑大会。此子可真是少年才俊,面如冠玉,鹤骨松姿。也正是三月,手执名剑吹雪,一招一式剑气惊满园,满园梨花飞散若雪,可有‘花剑吹雪’之称。你们若是想拿到那谪仙剑,还得赢了段公子再说!”

座下有人不满,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你这么说,我们可不能同意,我们来参加说剑大会的,哪一个不是少年才俊。”

有人偷摸着笑,也有人跟着附和说:“对啊!”

说书先生只是轻摇手中折扇,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到了说剑大会,你若是对上那花剑吹雪本人,便知老夫所言非虚。”

人群议论纷纷:“那段宜泽已有名剑吹雪,为何还要来和我们争这虚名。”

“害!谪仙剑当真如此稀世,飞剑阁怎愿轻易拿出来,必是觉得段宜泽胜券在握,正好趁着说剑大会,让我们给他做陪衬,还能顺理成章地将谪仙剑留在飞剑阁。”

……

裴婉将碗底的茶喝了个精光,挤着人群出了茶馆。听了说书先生的一番话,她只记住一个“面如冠玉”,心中一直惦记着:“那段宜泽当真如此好看?”

自城郊至扬州城,会路过一座拱桥,名曰洗云。桥头有一棵桃树正花枝招展。裴婉还未走近,便已看到落英纷纷。如此美景,引得裴婉走得更快了些。

前方人声喧哗,裴婉走近,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像是有什么热闹之事。

只见几人气势汹汹地围在桃树下,手中均拿着长剑。另有一青衣男子正被团团围住,手中没有任何武器,面容清俊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模样,一双瑞凤眼倒是比女子还妖艳。一妙龄女子躲在那人身后掩面抽泣。

裴婉在人群中观望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缘由。一前来参加说剑大会的剑客欲轻薄扬州城的浣衣女,那青衣男子刚好路过,仗义出手,将那无赖剑客踹到水中,不想无赖招来帮手,欲给他一个教训。

那人倒是一副极其松弛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轻飘飘地说道:“哦?分明是他自己不慎落水,为何要诬陷到我的头上?”

“你还想狡辩!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多管闲事是什么下场!”为首之人愤恨说道,出剑往那人刺去。围观的人群默契地离得远了些,却无人上前阻拦,眼见那剑快刺中,裴婉将身后那把二尺短剑往前一扔,正正砸中那无赖的手。

“啊!”剑从他手中脱落,那人跪在地上捏着手腕呻吟,旁的几人赶紧将他扶起,紧盯着四散的人群。裴婉从人群中走出,只伸出手,那柄短剑便回到了她手中。

“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管老子的闲事!”为首那人龇牙咧嘴地吼道。

裴婉轻笑,十分不屑地说:“仗着那三脚猫的功夫,便来轻薄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女子,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几人知裴婉武功在其之上,不敢贸然与她争斗。青衣男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裴婉,仿佛置身事外一般。裴婉余光扫过,便看见那一双含着盈盈笑意的眼睛,脑子里徒然想起小六讲过的那些“英雄救美人”的话本。

围观的群众指着那几个闹事之人议论纷纷,说道:“这几人如此嚣张,若是闹到飞剑阁,这说剑大会也别想参加了。”

那几人刚刚还气焰嚣张,这会儿倒是被这几句话吓着了。互相对望一下,捡起地上的剑,心有不甘地从旁离去。离去前那为首之人还恶狠狠地盯着裴婉,裴婉也不甘示弱,对着他翻白眼。

“多谢二位相救。”围观的人相继散去,树后的女子这才敛去哭声,抽泣着向二人道谢。

青衣男子点点头,对女子说道:“近日有许多外来人士,尽量不要独自出行。”

女子点点头,又对着二人千恩万谢一番,这才离去。

只剩二人留在原地,那人低眉浅笑,拱手道:“在下祁逸,多谢女侠出手相救。”

裴婉学着他握拳,说道:“言重,在下裴婉,生平最见不得美人落难,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祁公子可是江南人士?这些时日来了很多参加说剑大会的人,一些人年轻气盛免不了仗势欺人,祁公子下次若要英雄救美可得量力而行……”

裴婉眼神无意识地在祁逸身上游移,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祁逸突然伸出左手,在裴婉肩头轻轻一拨,几片细碎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扑棱落地。

祁逸脸上仍挂着那副令人神往的笑容,也没回应裴婉的话,只不疾不徐地说道:“听裴姑娘口音应是外来人,扬州城花开得正好,趁此时机可以四处走走。”

裴婉看得入神,竟将自己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当真是景不如人。”

祁逸微微一愣,裴婉这才回过神,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赶紧用双手捂住嘴。

祁逸勾了勾唇,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问:“裴姑娘这把剑很是特别,不知是何处锻造的?”

裴婉道赶紧接过话头,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是捡来的。”

“捡来的?”祁逸似觉荒唐,“此剑仅看剑柄,便知不是凡器,怎会被人遗失?”

裴婉眼睛微转,说道:“是真的。那日岛上风浪滔天,尔后我在礁石旁捡到这把剑。若非故意丢弃,那原来的主人许是死在风浪里了。”

“岛上?”

“是啊,我自东边神风岛而来。”裴婉说道。

祁逸心中一惊:“传闻东海有仙山,避世百年,渡海寻山之人皆有去无回。裴姑娘竟是自神风岛而来!”

裴婉笑道:“哪有避世之说,不过神风岛偏僻,所以别人寻不到而已。既无他事,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裴婉着急着要去见识扬州城的热闹,匆匆与祁逸道了别。

“庄主!”裴婉刚隐没在人群中,急促响亮的声音便在不远处传来,祁逸看过去,一个清瘦的少年蹦跳着朝他走来,手中拿着的一叠油纸传出食物的香味。

“我刚在城里面就听说了,那几个人呢?被你打跑了吗?怎么不等我!早知道就不去买芙蓉饼了!”少年懊恼地大叫。

祁逸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不是我,是有美人相救,将人打跑了。”

少年立马闭上嘴不再吵闹,四处环望,未见其他人。说道:“美人?在哪!可否与我一战?”

祁逸轻笑,伸手轻弹他的额头:“你还差得远呢,好好吃你的芙蓉饼。”

“啊呀!”少年故作狰狞神态,揉了揉并不痛的额头,愤愤地说,“区区女子,在我手下怕是过不了三招,你不过总想打击我罢了!”

祁逸挑眉,说道:“你可知刚刚那女子是从何处来的?”

“嗯?”少年啃着芙蓉饼,问道。

祁逸望着裴婉离去的方向,说道:“神风岛。”

少年吃饼的动作稍停,似在思索神风岛是何地,想了片刻也没想到,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下次见到一定要跟她切磋切磋。”

祁逸左手轻转腰间白玉坠,云淡风轻地说道:“走吧,很快就能再见到了。”

裴婉在扬州城中跟着人群游荡,不知不觉两手抱满了稀奇玩意儿。走了一路甚觉疲累,走到城中流云桥,人都往桥上走,裴婉见桥两侧没什么人,便在河边石阶坐下,一手的物件随意地放在一旁。

她转着手上磨得锃亮的铃铛做成的手环。脑子得空,这才想起,方才见到那祁逸,只顾着看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竟没将他与皓月山庄联系在一起。小六说美色误英雄,果真不错。

祁姓,小六曾说过皓月山庄庄主名为祁修远。而临走时见到祁逸腰间的那一枚青山纹白玉坠,应是那皓月山庄世传之物。从神风岛至江南,一路听闻了不少飞剑阁少主段宜泽的光辉事迹,倒是无人提起皓月山庄的近况。

裴婉看了看这四周繁华市景,忽然瞥见桥墩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安静地看着她。

裴婉一惊,不知那孩童是何时出现在那的,眨了眨眼睛回望他。

以为他是想要自己身旁的稀奇玩意儿,看了看地上的拨浪鼓、木头鸟、纸糊的面具......咬了咬牙,朝那孩童招手。那孩童也不畏生,向她走近,蹲在地上拿起那油纸包的雪花糕,又将那纸糊的面具套在头上,在裴婉身旁坐下。

临近了看,这孩童穿着一双四处破洞的鞋,头发散乱,一张脸倒还算干净。不消片刻,他手中便只剩下空空的油纸和几粒雪花糕的碎屑。即使在如此繁华的地方,也有无家可归之人。裴婉心中唏嘘,正不知道说点什么。

此时那孩童拍了拍手,胡乱地抹了抹嘴,将头上的面具拉到脸上,学着那城郊说书先生的腔调:“这位女侠,看你气度不凡,非同常人,可是前来参加说剑大会的?”

裴婉一愣,说道:“正是。”

孩童双手叉腰,哼笑一声:“若是来见见世面倒无可厚非,若是想赢下那谪仙剑,劝你还是早日打道回府。”

裴婉问道:“为何?”

孩童手舞足蹈地说:“谁不知道,今年飞剑阁的少阁主段宜泽也会参加说剑大会,这第一名根本毫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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