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走廊上，蒋亿刚好和羽柯碰面，于是习惯性打了个招呼。

说是早上，其实已经正午了。其他人不在，羽柯正愁找不到路，没想到撞上蒋亿，这下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就好。

一路走进训练室，眼前四个机位一左一右排列着，白色墙壁上印有战队LOGO，冷色灯带还在隐隐发亮。

羽柯亦步亦趋地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游戏。

蒋亿一只手托住腮，侧头看他，“双排？”

“嗯。”

“这会就随便打打，不用紧张。”

“嗯。”

“像以前一样就好。”

“嗯。”

蒋亿被逗乐了，又看了他一眼，道：“好高冷哦，师父。”

羽柯闻言愣了愣，艰难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了，先进房间。”

“行。”

进入对局，首轮羽柯是辅助位，压力要小很多。

游戏时，两人虽然可以交流，但格斗游戏的反应时间极短，很多时候只能靠肌肉记忆和默契预判，指挥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蒋亿毕竟是世界冠军，拳拳到肉，敌方很快落于下风，每次想反击也都被羽柯截住了，就这样无伤获胜。

第二轮两人身份逆转，羽柯c位，应付对手绰绰有余，可惜没能再拿下一个无伤。

看见胜利播报，羽柯才算松了口气。他偷偷观察蒋亿的表情，心情颇好的样子，看来自己没拖后腿。

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蒋亿连基操都会失误，赛后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什么大佬带带我。当时羽柯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一想果然是故意的。

没给他太多缓冲时间，蒋亿就又开了游戏。等到第三局结束，朝暮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你俩起得也太早了吧，不许内卷。”朝暮道。

他盯着羽柯看了半天，之前没来得及打招呼，这下终于找到机会了：“羽柯，还记得我不？不对，你认识我不？”

开玩笑，进战队之前羽柯就把所有人的资料都背了个滚瓜烂熟，“你和Tea是18、19年秋季赛MVP，我认识。”

“诶诶诶，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嗷。哎呀，小家伙还挺讨喜，以后有事跟我说，一定帮。”

羽柯：“……？”

蒋亿淡淡道：“他有我就够了。”

晚上十点，羽柯被陈笑叫走，趁着空闲，蒋亿干脆开起了直播。

这么想来，他已经从互联网上消失两个多月了。

这次开播得突然，他自顾自打了会游戏，再关注直播间时莫名就上热度榜第一了，弹幕刷刷飞过。

【亿神好久不见！！！】

【这是谁啊？看着好眼熟】

【想起账号密码了？】

“感谢无尽夏送来的火箭。嗯，刚想起账号密码，不好意思。”蒋亿漫不经心地回复。

【怎么还不上比赛，想你啦】

【亿神这次夏季赛真的不上场吗】

蒋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条弹幕，“谁告诉你们我不上场的？”

这句话信息量不少，直播间顿时沸腾了。

【不是找不到队友吗】

【他这个表情！肯定是找到了】

【好好好，这么久一点消息没有，亏我还担心你伤心欲绝跟着退役呢】

【说那么多，新人到底是谁啊】

“暂时保密。行吧，既然你们这么热情，那我就稍稍透露一点。

“他很强，人很好，我们认识很久了。

“不是不是，他还没上过比赛。

“他以前……”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的陈笑咬牙切齿地退出直播间，给蒋亿发消息：我的小祖宗，你别说了啊啊啊啊啊。

羽柯虽然没看见直播画面，但能依稀听见他的声音。

“总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半小时后，羽柯才从陈笑那离开。他站在训练室门外，却不敢推门进去。

房间里只剩蒋亿一个了，他刚下播，但电脑仍停留在游戏页面。

羽柯不想打扰他，就静静看了一会。

与人前从容的样子有所不同，此时的他遇到难缠的对手，也会蹙眉，会挺直腰背。

终于取得胜利，他展露笑颜，在赛后聊天说了一句……

羽柯努力分辨他的口型，最后得出结论——不收徒。

羽柯陷入了沉思。

蒋亿愉悦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正好触及到玻璃门外的羽柯，便招手示意他进来。

等他走到自己身前，蒋亿缓缓开口：“偷看我？”

羽柯秒怂：“我错了。”

没想到是这个回复，蒋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随后道：“不用偷看，下次光明正大看。”

“……嗯。”

“不早了，去休息吧。”

“其实，”羽柯犹豫地张了张嘴，“我找不到宿舍了。”

他本身就路痴，FIN基地又很大，弯弯绕绕的，初来乍到会迷路并不丢人。羽柯说服了自己，其实找训练室也花了他很长时间。

蒋亿轻笑一声，“行，我送你。”

两人一路无言，羽柯默默记着路线和参照物，等到了门口，他才转过头，认真道：“队长，晚安。”

“晚安。”

蒋亿远去，羽柯关上房门，飞速冲了个澡，然后就趴在阳台的护栏上，听海风呼啸而过。

虽然战队的人都很好，可他还是需要一个人待着，静下来，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翻了翻手机，母亲应该一直有给他打电话，但他拉黑了。除去战队的消息，聊天软件空空如也。

说来矫情，可他以前确实没时间交朋友。

陈笑方才问他习不习惯现在的生活，当然不习惯，这根本就是重新活了一次。能待下去的话，日后也要经历很多事，光是想想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是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他在完成自己几年前的愿望，短暂到刚萌芽就被掐灭的愿望。

不过后来他就没有愿望了，或者说愿望是找个好工作。

不重要，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愿望。

羽柯打开备忘录，输入了一行字：不让Rusty失望。

又天马行空了一会，困意便毫无预兆席卷而来，无奈他只能选择躺到床上。

熄灭灯，一天就结束了。也不重要，还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