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十二点，我就被申浩拉到了食堂，人都还没饿。热爱收集小道消息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食堂新开窗口的水煮肉片很地道，辣而不燥，麻而不苦，非得拉着我来尝尝。

“七天！连人家学院都不知道？！”申浩的尖叫吓得食堂阿姨手抖多舀一勺辣椒油。

我盯着红到发黑的汤底，像极了自己对佟乐的认知浓度——表面浮满辣油，看似一眼可见，实则底下全是混沌。

他这一问把我难住了，脑海霎时一片茫然：“我不知道啊。”

“那她是哪个学院的？”他追问。

“也不知道啊。”

“住在哪个宿舍区？东区还是西区？南苑还是北苑？”他怎么还在问。

“不知道……”我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小。

申浩眼神越瞪越大，像菜市场的死鱼。

“我*！不是吧，鱼哥！一周！一周了啊！一问三不知！你连她叫啥，在哪个学院，住哪个片区都不知道！”

申浩好像丧尸变异，无知觉地咆哮，二十出头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这么多人看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属实有些许挫败：

“我又没有和她说过话，我这么知道？”

“哥，你观察啊观察！你看她桌子上摆的什么书？什么时候来图书馆？什么时候走？有没有车钥匙？”

我抓抓头发，细想一番：

“我没有看过她在看什么，这不人都是在学习嘛，不过她好像还在练英语口语。不过她倒是比我晚到图书馆，也比我晚走……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她有车钥匙，应该和我们差不多，都是小电车。”

申浩听到于渊含含糊糊的回答，却看见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的咆哮小人此时已然气绝。

【不愧是万年牡丹。不开花还正常，一开花却连太阳的方向都找不到。】

申浩说着说着，便伸着手臂和我勾肩搭背，一副“跟着我干，保你心想事成”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的哥，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不想知道吗？”

“我当然想啊！但是，考研近几年越来越卷，她每天都很认真，我怎么好打扰？况且你不也母胎solo吗？”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凝噎，相顾无语，低头陷入沉思。

这时，麻辣鲜香充斥的窗口终于传来叫号声。

我还没来得及端起托盘，低头便能看见辣椒油在汤面漾开血丝般的纹路，像极了某人耳尖的绯红。

——当他假装路过时，工装裤擦过她椅背的频率是5次/天，标准差±0.5。

浓郁的辣椒香与花椒的麻香混合在一起，夹杂着肉片的鲜香，直钻入鼻腔，让人瞬间食欲大开。那股香气仿佛带着川味特有的浓烈和厚重，让人不禁想象着入口时的麻辣冲击。

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嫩滑的口感让舌尖瞬间被征服。肉片薄而不柴，经过高温烫煮后依旧保持着鲜嫩的质感，辣味和麻味迅速在口中蔓延，带来一波接一波的味觉冲击。

浓烈的辣椒油渗透到每一片肉里，鲜香和辣劲在唇齿间交织，那股川味的麻辣感久久不散，留下令人回味的余韵。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消息提醒，沉寂很久的班级群竟然发消息了，是有什么大事吗？

“体测？！”我和申浩对视一眼，双双狂呼，再次引得旁人侧目。

我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故作镇定，仿佛刚刚惊叫中并没有我的参与。

申浩不解道：“怎么我们大四了还要体测啊？”

我捋了捋头绪，一边翻阅着群文件，快速抓取有效信息，一边回答道：“这不去年学校场地被征用办比赛了嘛，就我们大四的没测上，就挪到今年了。”

随着手指的滑动，一份文件名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各学院体测时间安排表》！

我霎时灵光一现，急忙扯了扯申浩：

“你快看看这个文件。”

申浩正埋头干饭，被我拉过，不明所以：“怎么了啊？我看了啊，我们下周四下午体测。”

申浩看着对面那人，此时斜了他一眼，一脸“智慧如我，求赞”的样子：

“这是《人体运动学样本采集方案》。”我敲着体测表，“通过观测目标缺席时段，反推学院参数！”

申浩掰开馒头蘸辣汤：“说人话？”

“跟踪检验她翘图书馆自习的时间。”

听到体测计划时，申浩的筷子在米饭戳出星图：“星座运势说下周宜偷…”

我踢他小腿，辣油溅到《体测表》上。

完美的“作战计划”就此诞生。我细细品尝回味着那红油和香料加得满满的水煮肉片，宛如红彤彤、沉甸甸的胜利果实，在向我招手，只要我伸出筷子，便唾手可得。

*

与此同时，图书馆六楼的大平台上，正午的阳光洋洋洒落，光影透过琉璃彩窗，映入斑斑点点，将大理石地板渲染得五光十色，温暖和煦。

好友舒苏正和佟乐分享着她从各个校园小论坛里面收集来的、刚出炉的图书馆八卦，两人趴在窗台上，享受着每日不可多得的闺蜜私语时间，来洗涤半日的疲乏。

舒苏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却又带着一丝隐晦：

“乐乐，你有听说最近图书馆里面有个很奇怪的男生吗？”

佟乐见舒苏很谨慎却又有点犹豫的样子，一下激起了好奇心。

“没有啊。为什么说他很奇怪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是什么图书馆恐怖故事吗？”

舒苏见好友一脸好奇，严肃道：

“我跟你说啊，你要小心一点。”

“嗯？为什么要我小心？”佟乐不免心中一紧，“该不会是什么规则怪谈吧？什么图书馆大逃亡之类的？”

“不是”，舒苏摆摆手，挥开了好友的超级脑洞，继续道：

“我听说，最近出现了个男生，他一看到长得好看的女生就会去要微信，发骚扰信息，如果不给联系方式，就去阅览室书架里面堵女生，挨着人家女生坐，还向女生表白，强行塞礼物啊纸条什么的，听说他已经加了好几个了。”

佟乐听罢，一时语塞，脑海中一片空白，事情过于离谱以至于大脑正在宕机，重启中。

“这是该在我们学校发生的事情吗？太奇怪了！他不知道别人是在拒绝他吗？这才开学两周不到，事态发展就这么奇葩吗？”

“对啊就是很奇怪，感觉像是脑子不好，有病似的，癫癫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点。”舒苏看着好友略有些懵逼的模样，忍不住再三强调。

佟乐不清楚事件始末，依旧疑惑满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叮嘱道：“你也要小心啊，他不是看到好看的就要去纠缠吗？”

“这个嘛，据‘受害者’特征分析，好像都是个子不是很高的女生。”

舒苏语音刚落，佟乐抬头看着好友，接近一米八的高挑个子，鹅蛋脸，气质柔和，嘴唇粉嫩可人，一双有神的杏眼不容忽视，琥珀棕的瞳孔在阳光下总能吸引旁人瞩目。

“行吧。”佟乐念念不舍地收回欣赏好友美貌的视线，看见自己的身高勉强只能达到舒苏的肩膀，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管理员阿姨知道这些事情吗？难道不管管吗？”

“好像是知道的，有几个女孩子联合向管理员联合投诉了。图书馆阿姨去找到了那个男生，还批评教育了，但是这个人每次都是按照规定预约了座位，也遵守了图书馆的座位制度，其他的也不在管理员的管辖范围内，所以阿姨也不能把他怎么办……”

佟乐一时凝噎，嘴巴欲张又合，欲言又止。

是啊，也不能把他怎么办，猥亵不足，但骚扰有余，说重点是骚扰，说轻点是追求。

凭心而论，世上应该也没有几个女生愿意被这种“强制示爱”，举止怪异，见一个爱一个的男性缠上，说是普信男都算轻的了，这是妥妥的变态吧。

想到这里，佟乐不禁泛起了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灵机一动。

“根据破窗理论——”佟乐信誓旦旦，“当变态发现受害者在记录，犯罪率会下降23%。”

“所以下次遇见他，除了收集证据，还得把他拍下来放论坛或者校园墙上……”

*

与舒苏短暂小聚又告别，佟乐不知不觉走到了阅览室门口，这时，一个挺拔身影从她身边走过，佟乐脑海中炸过一瞬烟花，不自觉被吸引了目光，转头想看看是何人。

只看到一个男生的后脑勺，他穿着暗红色的T恤衫，宽阔的肩膀下隐隐约约看得到起伏的肌肉线条，黑色的宽松工装裤，整洁又不失随性，一双当下男生之间流行的倒钩版的限量联名版运动鞋，当时她帮表哥抢还没有抢到。

整个人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却又带点点痞气，让佟乐觉得无比的熟悉。

【原来是他啊，他这个点才吃完饭吗？】

佟乐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十二点五十。

上学期期末在图书馆遇到的男生，这一周都在对面位置坐着，天天都来，看起来有常驻的打算。

佟乐在自己闲来胡诌的《田野笔记》写下：

*观察对象375疑似开展"偶遇参数调控"实验，建议增加对照组（如故意更换座位）*

笔尖在"故意"二字洇开墨渍，像某人衣服上晕开的栀子香。

于某：故意换座位？谁啊？（挠头ing）

乐乐：对啊？！谁啊？（小狐狸甜蜜微笑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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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体测时间表反向推导实验·第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