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昔成玦

宋迤使尽力气抬手撞她,唐蒄把自己的手想象成捆住宋迤的锁链,没有丝毫松懈。她只知道不能把宋迤放走,用膝盖顶掉她手里的枪,整个人伏在宋迤背上,颈侧的血洞在混乱里流血不止,沿着手臂在被单上洇出大片的潮湿。

不可视物的黑暗里,唐蒄听见宋迤缺氧的咳嗽声。呼吸被截断在喉管中,宋迤仰起头费力地攫取氧气,唐蒄在宋迤肩胛上嗅着,困着宋迤的手由腰至肩把宋迤托起来,她的声音被宋迤的挣扎打散:“喜欢你,好喜欢你。”

宋迤的头后仰着靠在她肩窝,顷刻间回想起这个人手里有多少条人命。她无暇顾及在自己腿间辗转的手,感觉到唐蒄落在耳后的舌尖,慌得连四肢和想法都无法操纵。

耳环的尖端随时都能扎破舌面,刺得唐蒄无比兴奋,宋迤在她手上渐渐呼吸不上来。唐蒄偏过头亲她,只觉得她口中的温度都有所下降,稍微松开勒着她的手臂。

外头响起敲门声,是金萱嘉在外头问:“怎么了,那声枪响楼下人全听见了,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宋迤好不容易找回一点意识,只够让她倒下去翻过身跟唐蒄面对面。唐蒄看着她艰难地呼吸,扬声答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和宋迤在看她的枪,不小心走火了。”

她面不改色地说完谎话,看向宋迤的眼神有点呆滞。趁着身上攒了点力气,宋迤抬手把唐蒄从身上推开,唐蒄被她推得往旁边倒,又立马利索地爬回宋迤身边抱住她。

宋迤还想推开她:“你走开,血别流到我身上。”

缺氧状态下她使不出多大的力气,唐蒄趴回她身上一通乱蹭,鲜血颜料般随着动作抹满宋迤的身体。唐蒄带着满足的笑凑过来,抚过她的脸颊说:“这样我们就一样脏了。”

她把头枕在宋迤肩上,在能感觉到呼吸的距离里含情凝视宋迤的眼睛。宋迤不敢看她,闭眼别过脸说:“我说过我们两不相欠,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凑上来。”

“不要。”唐蒄当即拒绝,她像是没想到宋迤会这样对她,急忙挤到宋迤面前,“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想那样勒你的,脖子还疼吗?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看着她颈间斑驳的血迹,好像是她更痛一些。宋迤不忍去看,积攒力气又一次抬手要推她走:“我早就说了不会再信你一句话,赶紧从我房间里出去。”

“我不要,我不想走,不要赶我走。”唐蒄慌张地抱紧宋迤,这时的唐蒄手足无措,她拼命想办法,最后说,“芍雪给的糖很好吃,我嘴里现在还甜着,你要不要尝?”

她越来越近,宋迤被她压着躲不开,只得扭头道:“被你蒙骗这么多年,几次三番上你的当,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已经杀了我了。”唐蒄抓着她的手腕,用脸颊缓慢地磨蹭她的掌心,“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不能反抗得太过,否则又要被唐蒄勒住。她信如今的唐蒄很有可能实践这个想法。漆黑的房间里,还有趴在她身上的唐蒄,一切都宛如把她缠住的噩梦。

宋迤毫不客气地说:“我要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不要对我说这种话,我会难过的。”唐蒄更加抱紧她,说,“我真的很难过,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你不是一本书,为什么你不是一盏灯,为什么我不能随我的心意把你放到我想要你在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不管是谁杀人取乐满手血腥,我都不会原谅。我看你是神志不清了,”宋迤试着坐起来,说,“叫金龙瀚派人送你回去,你爱跟谁跟谁,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行,我就要留在这里。”唐蒄像蝉栖在树干上一样搂住宋迤的腰,宋迤无法把她撕下去,唐蒄撒泼道,“我是来换衣服的,换完衣服在这里睡觉,我不走,死也不走。”

宋迤伸直手抓住床沿,试图借力把自己带过去。唐蒄反应奇快,当即坐起来把她捞回手里。她将脑袋搭在宋迤肩上,低声问:“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早就死了,在你认识我之前。”宋迤的姿势极其僵硬,唐蒄更觉得自己选的这个开头扣人心弦,“在我的葬礼消息登上报纸之前,在我到金先生家之前。”

宋迤侧过头看她,她趁机碰了碰宋迤的嘴唇。唐蒄的笑扑在宋迤耳边,她说:“所以我听说你不会死一点也不惊讶,你以前忧心我会死,现在不用怕了。我不告诉你是你会告诉金先生,你总把我的事告诉他,我不敢对你说真话。”

她的手圈在宋迤身前,感觉到宋迤深吸了一口气。宋迤觉得荒谬,笑道:“原来你不说实话是因为我不说实话。”

她知道自己也骗过唐蒄,只是从不敢计算对唐蒄说过多少谎话。她讨厌唐蒄满嘴谎言,实际上自己也是这样,两个人泡在谎言里,总有一天要浮起来面对现实。

“我知道你早就有所怀疑,唐运龙和我去爬山的那天,我从山上滚了下去。”唐蒄抱着她絮絮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其实我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唐蒄用脑袋抵着宋迤的背,宋迤听见她在身后说:“那时候我特别害怕,一直想着不可以死不可以死,然后我就听见有人跟我说——你就这么怕死吗?”

她的话有如当头一棒,宋迤浑身哆嗦。“看吧,和你一样!”唐蒄欢快地笑起来,她把宋迤的呼吸揉乱,“这个声音到底是谁呢?我问她是谁,你猜她怎么回答我?”

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她就不会说下去。宋迤回头看见她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唐蒄冲她一笑,如实答道:“她说,我是你的妈妈呀。我妈那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可能到山上把我找回来。唐运龙也没有救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上,我醒过来一个人走了好远的路,费了好大力气才回家。”

周围一片晦暗,侧耳还能听见楼下隐约的乐声。宋迤浑身冰冷,问:“这就是你杀他们的原因?”

“那三个人也在,她们怕担责就拿了点钱给唐运龙叫他闭嘴,”唐蒄抱着她微微晃动身子,语气轻快地说,“我回去以后他们都信了唐运龙的话,都以为我死了。”

“随便吧,我管他是死是活。杀人就像杀鸡一样,皮肤下和鸡一样有一层黄黄的东西,闻起来好腥。”她半跪着将宋迤罩在怀里,问,“闻得到我身上的腥味吗?”

她压得太用力,宋迤用手臂支起身子往前躲。唐蒄动作飞快,转到宋迤面前说:“和我做。”

宋迤不回答,唐蒄摸她散着的头发,用谈条件的语气说:“不可以吗?那你再杀我一次,杀完就和我做。”

依旧没有回话。唐蒄破罐子破摔般把她压倒了,抵着宋迤的额头说:“随便你杀我几次好不好?”

唐蒄主动亲上去,轻轻晃她几下:“好不好?”

要是适才一鼓作气拿到枪,现在就能好解决许多。宋迤心里清楚眼前的唐蒄不好轻易打发,换成以前她或许乐意,但如今宋迤再也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她立即明白这些年里她只是在缅怀幻想中的唐蒄,她何尝不想问刚才唐蒄问她的问题?若是唐蒄是个随她摆弄的物品,她就能在爱唐蒄的同时感觉不到失望。可她和唐蒄都是有自我意识的人,她认可不了唐蒄的想法。

而今晚出现在她眼前的唐蒄完全不为曾经的罪行忏悔,即便她确信她十分想念唐蒄,却也不想听唐蒄侃侃而谈所谓的杀人经验,唐蒄决意不放过她,她唯恐被唐蒄俘获。

唐蒄只想把想做的事做好,她尽量跟宋迤纠缠得足够久,抚过宋迤的弱点,每一次都不遗余力。她用自己蹭着宋迤的大腿,撑着身子坐直来,喘着气解下她的耳环。

她故意要戴和宋迤一样的,这样就能有宋迤在身边的错觉。可惜这东西就像她挖空心思找来的香水一样不称人意,真到宋迤面前就显得黯然失色。

她又低下去试着舔宋迤的嘴唇,把宋迤的手牵到自己身上,她磨着宋迤的腿,轻声说:“亲亲我,求你了。”

宋迤避开她的舌尖,唐蒄终于泄气似的滚下来。她埋在宋迤肩头,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宋迤简短地说:“那是以前。”

“现在呢,现在你不爱我了?”唐蒄支起身子借着光亮看清宋迤的脸,她面露错愕,像是怕自己看错了一样扶住宋迤的脸,跟宋迤鼻尖对着鼻尖问,“你为什么要哭?”

宋迤把她隔远说:“我没有哭。”

“我看见了,”唐蒄爬到她面前,再次看清宋迤的眼睛,“你眼睛里有眼泪,”她立即低头亲宋迤一下,欣喜地确认道,“是不是你还爱我,是不是你舍不得我?”

宋迤答不上来,翻过身去。两手费劲地从身后抄过来将她抱住,唐蒄身上血淋淋的,冷却的血液冻得宋迤轻轻打颤。唐蒄好像有点抽泣,她小声问:“你不要我了?”

没有回音,她又问:“你真的不要我了?”

还是不回答。唐蒄知道宋迤是这个脾气,一吵架就不理人。宋迤对谁都这样,有时无视金先生的话,有时顶金萱嘉的嘴,仿佛她不高兴所有人都得不高兴。

没关系,她迟早会来找唐蒄,唐蒄坚信她没有别人能倚靠。她抱紧宋迤,宋迤不动,她就用宋迤的身体挤压自己。这世上只有她和宋迤相像,宋迤还能在乎谁?

以后一定要在她身上讨回来,唐蒄抱着她暗想。宋迤睁着眼不敢入睡,忧心唐蒄在她睡着后又开始动作。

出乎意料地,唐蒄很快松开她,坐起来把沾血的衣服脱掉,抬手把衣服抛到地上。她躺回宋迤身侧,说:“你假装听不见我说话,你要是不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管你了。”

这也不是宋迤想要的,她甚至还没想通自己想要什么。宋迤心里没个结论,唐蒄骤然发难,扳住她的肩膀把她拽过来,唐蒄的身体乍然转到她眼里,宋迤只好看唐蒄的眼睛。

两个人挨得极近,宋迤被她的呼吸烫到。唐蒄扣住她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甩不掉我。”

她飞快地在宋迤唇上咬一下又松开,手停在宋迤腰侧,像是贪恋这个触感般停留几秒,最后毫不干脆地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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