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是外门被关上的声音。

外面又悉悉索索了一会儿，江肆的房门被敲响了。

“江肆？”林道阻在外面叫了一声。

江肆磨蹭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出来，走过去开门。

“嗯。”

林道阻手上拎着一串钥匙：“你的。”

江肆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接过去。

“舅舅走了。”

“……所以？”

林道阻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道：“下午想吃什么？”

江肆不知道林道阻在笑什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眯了眯眼，问：“你笑什么？”

林道阻抬手在自己的头发处比划了下，说：“你的……”

“？”

江肆想起刚才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头也在被子上蹭来蹭去，此时的头发乱成一团。

“好笑？”他给了林道阻一记警告的眼神。

林道阻避开，继续问：“出去吃饭吗？”

江肆倚着门框，摇了摇头。

“那去看看冰箱里的食材，想吃什么，我做。”

江肆闻言十分怀疑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林道阻反问：“我为什么不会？”

江肆盯着他打量了几秒，摇了摇头：“长得不像。”

“……”

家里的冰箱是满的，林道阻想起那会儿江尚走的时候手上提的一只袋子，问江肆：“舅舅添的？”

江肆神情别扭了一下，点点头：“他不常住家里，但是隔段时间会回来一趟。”

林道阻抬了抬下巴：“嗯，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江肆看了一圈，指了几个食材。

林道阻说干就干，将要用的东西拿出来开做，江肆回房溜达了一圈，又走回来。

“我闲得无聊，帮你切菜。”他说。

于是林道阻顺势往他手上放了两个土豆，说：“切成块儿。”

“……”这丝毫不推脱的态度令江肆无语，“你就不问问我会不会？”

林道阻洗着手里的菜，头也不抬道：“不用问，知道你会。”

“为什么？”

“长得像。”

“…………”

江肆将手里的土豆比作林道阻，毫不留情地赏了其腰斩。

他切完一整个，依旧觉得泄愤不够，跑去冰箱摸了一节生姜，在林道阻看不到的地方切成了和土豆一样大的块儿，混入其中。

林道阻做完手里的事之后，转头便看见江肆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古怪。

“我吃完这顿饭，应该还活着吧？”他直接了当地问。

江肆撇着嘴角摇了摇头：“不好说。”

林道阻热锅倒油，不一会儿，肉在锅里散出诱人的香味，江肆站在一旁吞了吞口水。

他站了一会儿，忽然在抽油烟机的响声中一拍桌子：“林道阻！”

林道阻手上的锅铲还在翻动着菜，闻声偏了下头：“怎么了？”

“上周六的下午，我没吃饭！”江肆说。

“？”林道阻一边顾着锅里的菜，一边表情出现了一丝空白，“……我以为……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为什么我才意识到……”

“那个时候，你更需要睡眠吧？”

“……”

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但是一个星期之久才意识到，就显得有点不同寻常……还有点细思极恐。

江肆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还住在楼下的阿尔兹海默老人，随之又觉得自己想法过于跳脱，大题小做，一惊一乍……

两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江肆已经闻着味道吞了好几次口水。

他确实挺饿了。

“味道还行吗？”吃饭的间隙，林道阻问道。

江肆一心盯着那盘土豆烧鸡，试图确定生姜位置，闻言随口答道：“挺好的，比我差点。”

“那下次你做。”

有真功夫的江肆并不怕激：“我做就我做。”

那盘烧鸡快见底的时候，江肆终于看见了自己埋的“炸弹”。

生姜和土豆在同样形状的时候，的却难区分，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不同——生姜块儿有不明显的毛边，土豆没有。

江肆盯准那块炸弹，小心地避开，直等着某个倒霉鬼踩上去。

但是林道阻好巧不巧的，几次堪堪绕过，夹了旁边的土豆。

江肆干脆快速扒完米饭，一抹嘴，道：“剩下的都是你的了，不能浪费。”

林道阻看了他一眼：“你再吃点呢？把上周六的晚饭补回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

江肆死死地盯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林道阻十分自然地夹起了那块满载期许的姜，送入口中。

林道阻第一口咬下去，停住了。

江肆忍不住凑近了一点，但是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道阻口中含着姜，抬起眼皮看了江肆一眼，江肆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

然而下一秒，林道阻继续嚼了几下，生生把那块姜咽了下去。

“？”江肆的假笑一时凝固在脸上了，心里有些许震惊。

“林道阻，你刚才吃了什么？”

“是生姜吧？你放的？”林道阻轻飘飘道。

那么大一整块，即便是不讨厌姜的人吃了都是要吐的程度，他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地咽了下去，还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江肆简直不可思议。

“你……没有味觉吗？”

这是一句反问，但是紧接着，林道阻便说：“几乎是没有的。”

“……”

江肆的心里更堵了，不是因为恶作剧没成功的失望，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不爽。

他不由想起来之前的霸王辣串串和折耳根，一切都变得合乎常理起来。

思绪之间，林道阻也吃完最后几口饭，搁下碗筷，才再次正视江肆。

“回神。”林道阻在抬手在江肆面前打了个响指，“恶作剧失败，失望了？”

江肆摇了下头，反问林道阻道：“为什么没有味觉？”

“不知道，”林道阻偏头看了眼窗外，随意道，“天生的吧，这应该叫……缺陷。”

“屁缺陷。”江肆不喜欢这个词，

林道阻笑了下：“无所谓怎么说。”

江肆又问道：“味觉一点都没有吗？别的呢？”

“别的没问题，嗅觉甚至格外灵敏。”林道阻想了想说，“其实有些菜，是可以勉强尝出一点味道的。”

“比如？”

“香菜，生姜，花椒，小米辣……这些。”

江肆听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管这叫菜？再说了，辣是痛觉。”

林道阻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淡然道：“能吃嘛，都算吧。”

“……”

话题聊完了，林道阻站起来收碗筷，被江肆抢先了一步。

“杨暄说你少碰水。”

“杨暄？”林道阻念着陌生的名字，“校医？”

江肆将碗筷放入水池中，开了水龙头：“不然还有谁？”

林道阻说：“我伤的是头，不是手。”

江肆不讲道理：“废话少说，水少碰。”

林道阻笑了下，不再多说，看着江肆挤洗洁精。

他看了一会儿，又说：“江肆。”

江肆低着头洗着碗：“干什么？”

“我第一次见舅舅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也有个同我一般大的儿子。”

江肆哼笑一声：“那他可记错了，他儿子比你小一岁。”

“他还说，他的儿子会做一手好饭菜，学习成绩优异，长得帅……这些他也记错了吗？”

江肆咬了咬嘴唇：“……林道阻，你够了。”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什么说客吧？别多心，我不是。”林道阻看着江肆的侧脸，“我只是一个借宿的人，清楚有些事我没有插嘴的资格，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爸爸眼中的你是什么样，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江肆沉默了片刻：“我现在知道了，所以呢。”

林道阻一笑：“知道就可以了，我这里没有所以。”

-

笫二天是个大晴天，虽然是周末，但是生物钟的缘故，江肆还是早早地起了。

他推开房门走出去，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林道阻，和桌上的一人份早餐，打了个哈欠：“起这么早？你吃过了？”

林道阻点点头：“嗯，等会儿要出门一趟。”

江肆伸着懒腰的动作一顿，“哦”了一声转头进了卫生间。

他洗完出来倒了杯水，林道阻还坐在餐桌那边，见江肆出来，喊道：“面有点坨了，你快来吃。”

江肆干了一杯水，过去坐下，低着头道挑了一筷子面条，说：“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在这里？”

“等下就走了。”

“哦。”江肆吃了一口面，“晚上呢？”

“什么？”林道阻没明白晚上什么，问道。

“晚上还回来吗？”

“……”林道阻愣了一下，笑道：“不回来，我睡马路上也行。”

江肆差点被面呛到：“今天中秋啊，你不过去跟你妈过？”

“不了，我还是回来比较好……或者跟马路过。”

江肆听不下去了：“……你还是快点滚吧。”

林道阻却没动身，他似乎犹豫了下，开口道：“你呢？你今天要出去吗还是……”

江肆低头吃着面：“不知道，再说吧。”

“那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江肆从碗里抬起头，“干什么去？”

“去看江琬。”

江肆没想到林道阻说的是这个，闻言愣了下：“我饭还没吃完……”

“那就吃完再出发。”

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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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