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代莲那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及川本来张了张嘴，想打断他开口问话。

可那专注的眼神，那像是小猫般因满足而微微眯起的眼角，还有咀嚼时不自觉带着的微妙幸福感，让他忽然生出一点说不上来的愧疚——

……这真的不是猫吗？完全就是看见鱼的小猫啊。

他默默歪了下头，视线在神代莲和那碗乌龙面间来回扫过。

嗯……这孩子根本不是枭谷的，该不会是音驹养的吧？

“咳、咳。”

及川终于忍不住，握拳抵着嘴轻咳两声，像是要把脑海那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念头咳掉。

那声音让神代莲从面香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他，一脸疑惑。

这小鬼又怎么了？

及川嘴角还挂着招牌笑意，眼底闪着几分试探，语气看似随意，却带了几分刻意的轻快。

“小猫酱是一年级吗？”

“……”？

神代莲看着对面笑得一脸欠揍的及川，又瞥了眼旁边眼神已经准备把及川踹出去的岩泉，心底无语。

这是什么鬼称呼……直接让我起鸡皮疙瘩了。

他放下筷子，微微偏开视线，语气淡淡的。

“不是，我是二年级。”

及川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真正的讶异。

“……二年级？”

他反射性地和岩泉对视，对方同样挑了下眉。

你真的确定这家伙你没看过吗？

及川慢慢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心里已经开始仔细盘算。

二年级……不是一年级？

那怎么可能从来没在枭谷的比赛或影片里见过这号人物？

这种能在街边用接球姿势救下袋子的水准……别说替补，连替补的替补也不可能没上过场啊。

及川慢慢收起了那种单纯调侃的笑意，语气里多了一丝真心的好奇与试探，但脸上还维持着他招牌的那副笑。

“那奇怪了，小猫酱——咳，我是说，你怎么没见过你打比赛啊？”

那绰号从他口中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被神代莲一记冷眼扫射，及川咳了一声，赶紧收住。

岩泉已经懒得管及川的奇怪称呼，直接看向神代莲，语气简单直接。

“对啊，你们枭谷不是固定都有上场名单吗？怎么可能没见过你？”

神代莲微微垂下眼帘，眼神平淡，像是根本没把这种试探放在心上。

他举起碗边的汤匙，轻轻舀了一口汤，喝下后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

“因为我没加入排球队。”

“哦哦～原来是没参加……啊？！”

及川下意识接话的语调还带着笑意，但语尾却猛地拔高，瞳孔跟着微微放大。

岩泉原本靠在椅背上，听到这句话身子往前倾了些，眉头皱得更深，脸上露出几分「你耍我们吧」的神情。

“……哈？”

及川嘴角僵住了半秒，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眼里的困惑几乎快要实体化，像在拼命搜寻记忆的缝隙。

“欸——？你说什么？”

他忍不住再问了一遍，声音里藏着不确定和难以置信。

神代莲没抬头，只是又夹起一口面，慢条斯理地嚼着，神态安然，好像这答案根本理所当然。

及川表面的笑意勉强维持着，眼底却早已暗暗盘算起来，心里的节拍完全乱了套。

——没参加排球队？！

他原本以为是替补，或者转学生，哪怕是受伤暂休的选手也说得通，可偏偏……根本没进队？

“……开玩笑吧？这种反应速度，这种接球姿势……没打过排球不可能啊。”

及川心里暗暗皱眉，表面却还是轻快地笑着，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低头吃面的少年。

岩泉侧头看了及川一眼，低声啐了句。

“……别笑成这样，太假了。”

神代莲感觉到了那两道视线像针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比被人扣杀还累。

他把最后一口面送入口中，顺手拿起汤碗，喝了两口热汤。

那热气驱散了身上的微寒，也让他彻底觉得满足了。

他慢慢放下碗，扫了一眼已经快凉掉的茶杯，干脆起身，把椅子轻轻推回原位。

“谢谢招待。”

吃完了。回家吧。

神代莲心里默默说着，也没打算多寒暄，转身就准备离开店里。

身后桌边，及川还拿着筷子停在半空中，碗里的面都还剩大半。

岩泉虽然早已吃完，碗边只剩下几滴汤汁，但他也像没回过神一样，手肘撑在桌上，视线还落在刚刚神代莲的位置，像在消化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没加入排球队。

那话在他们脑中回荡着，直到神代莲的身影已经走到店门口，门上的风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响了一声。

及川这才猛地回神，眼角瞥见那背影，心里一惊。

“喂、等等……！”

他手忙脚乱地把筷子丢进碗里，三两口把剩下的面凑合著吞下去，连汤都顾不上喝。

“岩酱，付钱！我先追！”

话音未落，他已经掏出钱包往柜台跑去，一边赶紧结帐一边回头望着神代莲的方向。

岩泉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了口气，慢吞吞起身把两人的帐一起付了。

“……到底是谁比较奇怪啊……”

他喃喃道，脚步也跟着迈了出去。

神代莲才刚踏出店门口，夜风带着微凉的气息扑上脸庞。

才迈出两步，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等等——！！”

及川半跑半冲地追了上来，气还没喘顺，嘴角带着一抹僵笑，一手伸出拦住神代莲的去路。

因为刚才那荒唐的对话、以及这家伙突如其来吃完就走的动作，脑子里乱成一团的及川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结果第一句脱口而出的竟是——

“你竟然真的就这样让我请客？！这太过分了吧小猫酱！！”

神代莲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看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里透出一丝「你追过来就为了说这个？」的无奈。

“……不是你自己说要请的吗？”

他语气平淡地回答，像是在陈述天经地义的事实。

及川表情一僵，脸上笑容快维持不住了。

虽然但是……

“你这家伙……这样太理所当然了吧！！至少、至少道个谢啊！！”

神代莲眨了眨眼，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干脆利落地弯了弯腰，语气一样平平淡淡。

“谢了。”

及川：“……”

神代莲看着及川那气到脸都快皱成一团的表情，心底微微一动，像是觉得有趣似的，眼尾带出一丝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把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语气不疾不徐，偏偏又透着种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自然。

“免费的乌龙面——果然比付钱的好吃多了。”

及川：“……”

他耳边几乎响起自己理智线断掉的声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脑袋里只剩下「可恶」两个字疯狂重播。

“可恶啊啊啊啊啊——！！小猫酱你……！！”

岩泉这时总算从店里晃出来，边把零钱往口袋一塞边摇头失笑，看见及川那副气得快原地爆炸的模样，忍不住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叫你嘴贱要请客啊，混帐川。”

“岩酱！！你帮我说句公道话啊！！”

“公道话？活该啊，混帐川。”

神代莲看着两人一搭一唱，微微挑了下眉，眼神懒洋洋地扫过，夜风掀起他制服的下?。

“……真有活力呢。”

他叹了口气，语气不重，但听在及川耳里简直像二次暴击。

“你可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小猫酱——！”

及川咬牙喊道，明明脸上还挤着笑，可眼神里全是「我一定要找回场子」的决心。

神代莲不急不徐地撇了撇嘴角，转身时衣角一摆，像是根本没把他的气恼放在心上，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

“那下次记得请客啊。”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及川终于忍不住，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像要把这口闷气散出去似的。

“现在的学弟们真的——真的非常的不可爱呢！！！”

他咬牙切齿地说，语气里满是悲愤，一边还偷偷瞄神代莲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扛回来再好好问个清楚。

岩泉双手插兜站在旁边，脸上是忍笑忍得辛苦的表情。夜风一吹，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边拍了拍及川的后背。

“你自找的，混帐川。”

“岩酱你到底是不是我竹马啊！！！”

及川哀号着拍开他的手。

神代莲的背影在夜色下慢慢被路灯拉长，脚步不疾不徐，完全没理会身后那两人的乱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甚至还悠悠抬手打了个呵欠。

岩泉看着这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喂，你真别说，那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及川瞪他一眼，深吸口气，彷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眼神一亮。

“……可恶，小猫酱，我一定要挖出你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