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接受现实,方支柯无奈仰天长叹。反倒是景詹,游哉哉放下箱子的时候还憋不住偷笑。
景詹偷笑的行为没能躲过方支柯的眼睛,后者生气问:
“你还笑的出来?我们可是被困电梯了啊。”
既然被发现了,景詹就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他摊摊手,讲:“在我看来,能和你关在同一间故障电梯里也挺好玩的。”
方支柯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你倒是懂得苦中作乐。”
“不懂不行啊,劝你也看开些。”说完,景詹坐到箱子旁边。
方支柯手里的箱子早就四零八落扔一地了,此时镇静下来,方支柯将一册册书收纳回原位。景詹就在身旁替他分析事态。
“你想,事情反正已经这样,摆在我们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条维修工及时赶到,你我被营救;另一条,我们长时间困于电梯,氧气逐渐变稀薄,你我相拥而眠一起死翘翘。”
方支柯偏不认可。
“死翘翘可以,我为什么要和你相拥而眠?”
“都要死了。”景詹故意浮夸,“我还顾什么面子里子,当然要强迫你啊。”
方支柯被景詹的话气得没脾气,嘴里暗骂一声“没皮没脸,不害臊!”,终是偃旗息鼓,也坐在了电梯一角。
就这样,狭小空间中独处的两人,一旦接受现实,反而比往常还要和睦。大概由于躲无可躲的原因,方支柯被迫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景詹的噜苏。此刻,在一阵玩笑过后,方支柯突然安静下来。他问了景詹和徐嘉乐的相处是不是愉快。
“你是说戏里,还是戏外?”景詹故意这么问。
方支柯先是愣住,对景詹故意为之、其意就是想臊他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看景詹一脸正义十足表情,他终是举手投降。
“是我多此一问了。”方支柯讲,“你和徐嘉乐关系好,是从《入戏》选角那时就开始的。你忘记了?曾经你还为他抱打不平过。”
“当时,我的确生气。”景詹并不否认曾经的事情。“觉得你们大导演不把我们小演员的努力看在眼里,随随便便用一个人或者不用一个人,全凭心情。”
对于景詹而言,有太多刻板道理需要固守。任何违背他人生观的事情,都令他感到不快。他可以委屈求全接受令他不快的事情,但内心绝不苟同。
方支柯一眼看明景詹的坚守,这也许源于他擅长洞察人心,更也许是因为景詹没有回避他什么。他一眼看明后,没有赞许,但也不排斥。他们之间隔着山海一样的差距,只是这份差距景詹视而不见罢了。
“其实,”明知不该解释,可等方支柯反应过来,解释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何思源的扮演者最开始就选定我的,徐嘉乐只是配合你试镜而已。”
景詹点了点头。“我知道。后来知道的。”
经过相处,慢慢了解对方为人。不再简单臆断对方人品,处处疑神疑鬼怀疑对方——景詹想通过相处的点点滴滴传达给方支柯“他无畏山海距离”的决心,后者分明听得清楚,却屡次三番选择回避。
“可你说的也没错。”方支柯讲,“我的确利用了年轻不懂事的小演员。景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达目的会轻易利用他人,无视他人努力。某种意义上讲,我是你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景詹看向方支柯,目光透露出平和的笑意。
“你故意这么诋毁自己,是想让我收回‘喜欢你’的话?”
方支柯回避着景詹的倔强,眼神无助却斑驳的不知该落到何处。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完美无瑕的方支柯。”
“所以呢?”景詹问,“你还想剥夺我的自我判断能力?”
方支柯哑然,再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景詹见方支柯不再讲话,反省是自己把人逼急了。他叹了气,仰脸,后背完全依靠到电梯墙壁上。
“喜不喜欢你由我自己决定,就算你是我的领导,也不能控制我的大脑吧?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吧。”
“什么话题?”
看方支柯来了兴趣,景詹就势讲:“我们来赌一把。”灵机一动,又说。“就赌维修工多久会来。你赌赢了,我就听你的。”
看似很乖巧的结论,方支柯一点不相信景詹会这么乖巧。
“要是输了呢?”
景詹严肃异常地清了清嗓子。“输了,你以后就别再躲我了。像搬书这种事,哪怕是朋友也可以帮一把吧?”
原来,他早就在忍耐了。笑嘻嘻跑来,强硬态度不容人拒绝。表面上,是方支柯被景詹强迫了;实际却是,景詹每一秒都在忍耐对方支柯回避态度的痛心。
方支柯没有同意参与赌博,说是累了,头靠在电梯间闭目假寐。
景詹无事可做,就把箱子里一册册书平摊到地上,说是临死前了解一下方支柯平时都喜欢什么书。
就这样,相互之间毫无交流,却都各自自在行事。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睡着的方支柯头轻轻枕在景詹肩膀。
景詹翻看书本的动作瞬间局促僵硬起来,恐惧的念头一旦袭上心头,他二话不说把方支柯身体扳正了,焦急而惊恐地呼唤方支柯的名字。
“方支柯!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我没事。”方支柯无奈,“就想闭眼休息一会儿。”
景詹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缺氧昏迷了呢……”
景詹平静下来,肩头这才又感受到微微的重力。他转头看了眼依偎在他身上的男人,不禁笑着问:
“你就不怕我趁虚而入?”
听声音,方支柯实在是太疲倦了。他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幻,细若回答景詹的声音仿佛一出口就将随风消散。
“景詹不是那样的人。”
景詹猛然清醒:他算准了我。
因为算准了,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景詹为人,才在拒绝时那样干脆利落,在回避时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方支柯,你知不知道,你和别人在我心里的份量是不相同的啊。你尖锐而果断的回避,每一次,几乎每一次都在灼伤我。
即便这样,当景詹看到近在咫尺、枕在他肩膀乖乖浅眠的方支柯时,内心还是毫无悬念地心动了。他情不自禁伸手触碰方支柯,后者明显感觉到了,嫌痒似的睫毛颤动,却并没有躲开。好想,亲一下——这样的心理像挠人的小手,撩拨在景詹心头。他压抑着,手却如同不听管教的小孩,眼看又要去触碰禁忌,就在这时……
电梯门“哗”的一声被打开了。
电梯外维修师傅和三三两两的员工围做一团,其中最兴奋的要属徐嘉乐。
“景哥!方……方导?”兴奋的徐嘉乐,在看到两人后脸上一瞬掠过疑惑。
*******
等在酒店门口的方支柯,被随后赶来的洪宣成握着双肩上上下下检查。
事情的发生还要追溯到半小时前,洪宣成接到酒店管理人员电话,通知方支柯被困电梯。在电话里,洪宣成大发雷霆指责酒店管理不严,并且三令五申但凡朋友出一点事他和酒店没完。
就这样,焦急万分驱车赶来酒店的洪宣成,在检查方支柯完毕后,长舒一口气。
“支柯,我听说你被困电梯。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不是让你把重东西留着,等我来了一起搬?”
见洪宣成兴师动众,方支柯怪难为情的。
“新影棚的事已经够你忙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
说话间,景詹和徐嘉乐从酒店走出。前者搬着一个大箱子,将箱子放到了两人脚下。洪宣成透过箱顶上几册书,知道这是方支柯的东西。
“景詹,听说你们是一起被困的?你也还好吧?”
“挺好的。”景詹随口说。
要不是维修工来得太快,可能会更好——内心这样吐槽,景詹听到洪宣成舒心过后兴趣所致的提议。
“那就好啊。合着你们都在呢,那坐我的车吧。影棚上午建好的,我带你们主演去瞧瞧?你们也能提早适应。”
没有人提反对意见。于是乎,几人一行驱车到达影棚。
一进入影棚,徐嘉乐就放飞小鸟一样跑起来。
新建影棚,主要为方便接下来几幕大型酒店、礼堂布景的拍摄。他们首先进到礼堂。这里是管源带恋人参加酒会的地方,也是管源把弟弟介绍给恋人的地方。
虽说是临时搭建礼堂,光从外表看去一点匆促赶工程的意思都没有。偌大的礼堂庄严而雄伟,头顶天花板足有十米高度,设计精美流光溢彩。
徐嘉乐惊喜地指向头顶硕大的水晶吊灯,招呼景詹讲:
“好大好逼真啊。景哥你看啊,这个水晶吊灯也太以假乱真了!”
洪宣成随后给徐嘉乐解释:“我们在这个影棚建设上可是砸了不少钱,当然保证百分百还原。小乐,看在剧组花大价钱打造这里的情分上,你拍戏的时候可要加倍用心哦。”
徐嘉乐调皮行军姿站好,中气十足回应道:“Yes,长官!保证完美达成任务!”
在场众人无一不被徐嘉乐吸睛行为逗开怀,哈哈大笑的同时景詹看向方支柯。两人目光无意识撞到了一起,笑容戛然。
“景哥景哥,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徐嘉乐拽景詹手臂。
倍感尴尬的两人旋即结束眼神交流。在影棚里,一左一右分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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