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感受这股力量,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雪落无痕,万物无声。

小亭中风雪不动安如山。

彭野一点点拆解这股不属于她的力量,进而汇聚入元婴之中。

半晌,彭野缓缓睁开双眼,体内灵气充盈,元婴浮于半空。

元婴一旦形成,就能够独立于肉身之外存在,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即使肉身受到重创,元婴仍然能够存活并继续修炼,相当于是修士的第二条命了。

辛夷饶有兴趣的看着彭野的元婴。

呵!倒是比本人可爱多了。

彭野莫名有点羞赧,像是被长辈注视一样。

元婴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她,眼睛大大的,有点稚嫩和天真。

彭野赶紧把元婴收回丹田,不想再被辛夷看。

辛夷冷哼一声。

彭野嗫嚅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

“那股力量……”

是本源灵气吧。

彭野不是不知好歹,她知道那股力量的难得,是辛夷的修为了。

只是彭野不明白,修为怎么可以轻易渡给她。

她们功法不同,她师承浮玉宗,修的是浮玉决,至于辛夷,她不清楚,但决不可能是浮玉决。

“怎么?瞧不上。”

“不是……”

“听闻你那师姐褚星淮结丹时龙凤呈祥、祥云环绕,结丹耗费三天三夜,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师姐她确实天赋异禀,实属人中龙凤。”

“长他人志气。”

辛夷对彭野这副模样十分恨铁不成钢。

“我结丹时比她还多了半个时辰。”

“什么!”

彭野下意识问出口。

辛夷不屑一笑。

“你觉得我在唬你么?”

“你记住,你所知道的天才,之所以被人知道,是因为他们活着。”

“若是死了,便什么也不是了。”

辛夷看了彭野一眼。

“你天赋倒也勉强能看,追上你师姐也不是不可能。”

辛夷从未夸过她,每次在她手下都被打的半死不活。

她总是高傲又轻佻,带着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

彭野心中有点雀跃,抿了抿嘴角,压住上扬的情绪。

“行了,你可以走了。”

话锋转变的太过,彭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去哪?”

“你去哪与我何干。”

辛夷那温婉贤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刚刚隐晦的夸了她的那句话只是错觉。

“从明天起,你自由了,可以离开通天阁了。”

彭野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可以走了?!

“怎么,舍不得?”

彭野有点慌忙摇头,她巴不得走呢。

“呵,这么着急,急着见你那师姐啊。”

彭野倒是诚恳。

“我无处可去,肯定会去见师姐。”

况且她现在已经是元婴修为了,可以不做师姐的拖累了,反而能帮到师姐了。

“你就不怕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那师姐移情别恋?”

“你在胡说什么!”

彭野有点急切地否定,眉头紧锁,眸子锐利地直视辛夷。

“呵呵,你敢说你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彭野自知嘴笨,说不过她,气愤道:“你真是为老不尊。”

“我老?”

很好,掐住死穴了。

彭野理直气壮,梗住脖子,大有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二愣子之感。

这几年的相处,彭野发现辛夷对她就是虚张声势而已,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别哭着求我。”

“不求就不求。”

彭野硬气极了。

“滚滚滚,看的我心烦。”

切,彭野直接扭头就走了。

果然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哪怕辛夷对她不赖。

夜色正深,窗外竹影斑驳。

恍惚间,彭野抬手想要揉揉胀痛的额角,手一动掌心便感觉触及到一片温润绵软,如丝绸般细腻的触感中好像带着嫩滑的肌肤。

彭野本能的不敢睁眼,她能想象到手下的人是什么模样。

女子雪白的脸颊上晕出淡淡的粉红,犹如冰雪消融之时,裸露出的那一抹春色桃花。

彭野能够想象到她尚未清醒,长长的羽睫覆盖而下,似被泪水打湿过,带着潮气和水色,眼尾一抹红痕,艳而深。

她们同躺在一张榻上,女子的身子软绵无力,就这样安静的依偎在她的怀中,眷恋且温软可欺。

耳边似乎响起了她上下其手时,她敏感又娇气,一声又一声耐不住的嘤咛泄在她耳边,让彭野整个人都酥了。

明明是娇弱不胜,但是仍然乖乖的任由她肆意揉弄,彭野感觉心都要化了。

“呼!”

彭野猛然从塌上坐起,窗外,月明星稀,月色照人。

都怪辛夷!

说的什么话,不然她怎么能做这种梦!

她居然梦到……梦到!

打住,不要在想了!

在想就是亵渎了。

彭野已经睡不着了,并且感觉口干舌燥,内里有一团火扰的她坐立难安。

索性不睡了,起来到院子里散步。

她刚走出来没一会,就听见一阵悠远绵长的萧声。

箫声如丝,凄凉婉转,如同孤独离群的鸿鸣,划破寂静的深空。

月色映在朱竹之上,如血斑驳。花枝败尽,只余满园残骸,乌鸦啼叫声声,冬意萧条冷落。

哪怕彭野不晓音律,不通五音,也知道吹箫之人的心境此时绝对算不上好。

谁能深夜在通天阁吹箫,答案不言而喻。

反正彭野也睡不着,直接寻着萧声找声音的主人去了。

闷自剔残灯,暗雨空庭。

潇潇已是不堪听。

那更西风偏著意,做尽秋声。

入目,彭野看到的正是这般景象。

记忆中,辛夷一向是玩世不恭,嬉笑怒骂皆鲜明。

看到彭野过来,辛夷不为所动。

笑吟吟道:“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她说这话时,狭促极了。

彭野哪怕已经习惯辛夷老拿她取乐,但是涉及到褚星淮还是会脸红。

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

“你不要以小人之腹,我和师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师姐是世上最好的人,理应配更好的。

辛夷不甚在意的一笑,倒也没计较彭野言语上的不敬。

“你这个模样,永远也追不到。”

“谁说我要追师姐了!”

彭野嘴硬极了。

辛夷觉得彭野现在还是榆木脑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彭野多掰扯。

“来,与我合奏一曲。”

彭野微微有些窘迫。

“我不会。”

辛夷挑眉,真是笨啊!

“就没人教你?”

“幼时在生死线上挣扎,怎么有空学这个。后来拜入浮玉宗,师尊太忙,没教过我。”

“师姐倒是教过我,只是我天资愚钝,实在是不通音律。”

辛夷撇撇嘴。

剩下半句彭野并没有说,她其实只会一首曲子。

是“凤求凰”。

那是她和师姐合奏过的。

但是彭野并不打算和辛夷一起合。

“那你有耳福了。”

辛夷颇为自傲。

当年,她也是天纵英才,比起褚星淮有过之而无不及。

诗书曲艺、修真问道,她都是其中翘楚。多少人想听她一曲,想见她一面,如今居然给一个不懂音律的粗人对牛弹琴。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

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

曾睡风流觉,

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一曲终罢,辛夷淡淡一笑。

彭野久久不能言语,她是不懂那种心境的,她说不上来,也难以用语言表述。

她幼时漂泊不定,所幸后来拜入浮玉宗,自此有师尊师姐们庇佑,儿时那段独自求生的记忆甚至越来越模糊。

三年前,宗门生变,师尊身陨,师姐入魔,一夕之间,她头顶的那两棵大树轰然倒塌。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裹挟着仓惶逃命,躲避追杀。

之后入了通天阁,虽然辛夷对她极为严厉,但是从来不曾真的要她的命,还帮她躲避了宗门追杀,本质上,她还是被庇护着的。

其实她从未真正直面风雪啊!

“彭野!天地疏阔,大道至简。不要拘泥于一宗一派,更不要桎梏于正邪之分。”

“我……”

彭野此时有点懵懵懂懂,很多时候,道理她也懂,只是没有做过知行合一。

“不用着急回答我,目不炫五色之祸,所谓正邪,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你还年轻,将来有很长的路要走……”

顿了顿,辛夷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

“别落的和我这般模样。”

有爱不敢说,有口不可言,有家不能回,有宗不能认。

彭野不知道辛夷的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她知道,若没有辛夷她和师姐已经死在段为手下了。

“谢谢!”

彭野收起所有的桀骜与不敬,第一次这般认认真真的说。

“呵!”

“可怜我?”

辛夷挑眉。

“还轮不到你。”

“好好留着你的小命,你的命我还有大用。”

“好!”

彭野诚恳的答应了。

“这是通天令,见此令者,犹如见我。通天阁的人都认识,拿着它,有大用。”

彭野犹豫了一下,接下了。

虽然是元婴修为了,但还是很弱,她需要通天阁。

“行了,你走吧,我要一个静静。”

彭野闻言离开了。

临近转角处,彭野心有所感的回头望了一眼。

辛夷百无聊赖,随意的拨动琴弦,脸庞笼罩在黑影下,彭野看不真切。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无端的,彭野心头漫上惶恐,这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模样。

“辛夷!”

彭野突然激动的喊出来。

“没大没小,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辛夷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样态,没有看出半分刚刚弹琴吟唱的悲凉。

彭野站直身子,挺胸抬头,目视辛夷,头部微微低下,身体前倾,双手齐至,拇指相扣,掌心向上向外展开,俯身鞠躬,行三鞠躬礼。

这是完整的拜师流程,哪怕彭野没有叫过一句师尊,没有尽过弟子的一分义务。

辛夷含笑接受。

彭野重重吸了一口气,眼眸接连闪烁几下转身离开,并没有回头。

闷自剔残灯,暗雨空庭。潇潇已是不堪听。

那更西风偏著意,做尽秋声。——《浪淘沙·闷自剔残灯》纳兰性德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

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

曾睡风流觉,

将五十年兴亡看饱!——《桃花扇》孔尚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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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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