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回忆戛然而止,彭野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她梦到师姐了!

周围是长源殿熟悉的一切,隔壁就是师姐的房间。

那时候她刚回宗门,和谁都不亲近,只愿意待在师姐身边,就连晚上都要和师姐一起睡。

褚星淮无奈,只能让她睡在自己隔壁。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彭野已经长大,但是依旧在师姐隔壁睡着,与师姐一墙之隔。

“师姐……”

彭野眼眶湿润,无意识地喃喃。

没有人知道她对师姐的感情,从幼时至今。

从第一眼见到师姐那时,就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忽然,门嘎吱一声响了,好像被什么人推开了。

汤聂之此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药。

“小师妹,感觉怎么样?”

彭野看到汤聂之情绪突然有点激动,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二师姐,他们都说师姐叛变宗门了,这怎么可能,师姐是什么样的为人,全宗门都有目共睹,一定是有人陷害师姐,师尊呢?师尊一定不会冤枉师姐的。”

汤聂之强忍悲伤,努力平复情绪:“阿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信师姐会背叛宗门。师尊她……师尊……”

汤聂之已经哽咽的话也说不出。

彭野不可置信的望向汤聂之,心头猛然有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对吗?师尊只是受伤了,信上说的很清楚了,师尊她遭人陷害,修为受损……”

“阿满……”

汤聂之再也不能平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愧对师姐,也愧对你们,我没有保护好师尊……”

彭野耳边嗡嗡作响,目光呆滞,已经不能思考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半月前出宗门历练的那一刻。

那天晚上,她还将白日因为顶撞师长而被罚抄的宗规交给师姐呢。

已经亥时了,她站在师姐房门外踌躇,还在纠结该不该进去。

褚星淮好像察觉到她在外面,便出声让她进门了。

师姐应该刚沐浴完,长发及腰,发尾还是湿润的,平日里极白的肤色氤氲出一抹热气,熏的肌肤浮现出几分淡淡的薄粉。

褚星淮坐下随意的把弄了几下头发,直奔主题:“罚抄写完了?”

“嗯。”

莫名的,彭野感觉自己有点耳热,不敢拿正眼看她。

褚星淮似是瞧出了彭野的些许不自然。

眸子深了深,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褚星淮直接命令:“抬起头,看着我。”

从小听惯了师姐的话,彭野没动脑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

彭野自从来到浮玉宗就个头猛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不足褚星淮腰间的小孩了。

明明比师姐高了半头,又是居高临下的姿势,但是彭野就是感觉心虚。

囿于姿势,褚星淮只能仰着头。气势却比彭野高出一大截,她眼底晦涩,彭野看不明白。

只感觉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最后师姐说了什么,她也忘了。

只记得那晚她同手同脚的出来,回去后又洗了澡,久久不能睡去。

白日她照例和师尊打声招呼准备出门,那时候师尊还叮嘱她万事小心,三思而动,明明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师尊……师尊她什么时候去的……”

彭野哽咽的说不出话。

“昨夜子时……”

明明只差一天!只差一天!

她连师尊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要去见师尊!”

“不可,阿满,你先冷静,你听我说……”

“宗门内有叛徒,很可能是四大主峰的长老,现在师尊的灵棺放于少阳峰,由副宗主命人亲自看守……”

彭野有些急切的打断:“宗主呢?!”

按照规定各峰长老如陨落,由宗主亲**香沐浴,祭天三日。

“宗主她……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什么?!”

浮玉宗在仙界向来久负盛名,绝不是外强中干之辈。

多少修仙之人都渴望拜入宗门。

其中原因之一是现任宗主桂蔓岐是大乘期修士,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世间有几人能伤到大乘期修士,还能让其深受重伤,昏迷不醒。

难道是传说中的渡劫期!

不可能!从古至今,达到渡劫期的修士屈指可数。

有记录的只有七个人。

“怎么会……”

彭野声音无比干涩。

“是啊!我也在想,怎么会这样……师姐她被认定与魔族勾结,陷害宗门。”

彭野突然就冷静了。

“二师姐!你相信这套说辞么。”

不等汤聂之回话。

彭野自问自答。

“有人陷害师姐,这绝无可能。”

“是!我当然不信,宗门好多弟子都不信,可是我们人微言轻,长老哪里又说不上话,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冷静,不能让真正的叛徒抓住我们的把柄。”

彭野突然想到在大殿上,段为的杀意。

她和段为一向没有太多交集,她是朱明峰弟子,段为是幽都峰峰主。

就算平日段为不喜她,于情于理,也不该对她起杀心。

“二师姐!我想见师尊一面。”

“怕是难,自三日前宗门生变,副宗主就下令全宗戒严,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尤其是现在的少阳峰。”

“你回来时,直接闯入议事大殿已经让几位长老十分生气了。”

彭野久久沉默,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终是问及心中最不敢问的那个人。

“师姐呢?有消息了么?”

汤聂之轻叹:“自那日起就逃离宗门了,宗门派人追杀,至今下落不明……”

彭野声音无比干涩,只能忍痛安慰自己,不去想最差的结果:“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阿满,你好好休息,明日辰时,少阳峰练武场,副宗主要告知全宗上下一些事情。”

汤聂之顿了顿。

“阿满,答应我,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

“万里和阿殷远在极北漠州,怕是赶不回来了,如今宗门内只剩你我二人。行事之前一切与我商量,万不可冲动。”

“阿满,我知你和师姐关系匪浅,可是此时,唯有自救,才能他救。”

“二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记住!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真相都是镜花水月,经不起任何推敲。”

“我知道你们都嫌我少不更事,师姐是,你也是,你们都保护我,但是到现在了,我还是不能知道吗?”

“阿满,不要问了,不要辜负师姐的一番苦心。”

汤聂之打定注意。

“你好好休息,如果你在问,我会打昏你,你连明日的议事都不能听。”

“那我能做些什么?”

汤聂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师姐的惊阙剑被收回了藏剑阁封印了,师姐不能没有那把剑,你找机会去藏剑阁一趟,看看是谁封印的。”

“二师姐放心,明日不论我听到什么,都不会冲动。”

“好好休息,把药喝了,记住我说的话,任何人不要说。”

“好!”

翌日少阳峰练武场。

历书云:“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又名春尽日。”

彭野很安静,听着戒堂长老一项项的宣读罪名。

她在人群中,周围人的影子使她的脸色隐在阴影中,就连汤聂之都看不清,只感觉她的眼睛好像极亮。

阴影中,那双眸子出奇意外的平静,紧紧的注视练武堂中央的一行长老。

“经查!浮玉宗朱明峰第一百一十三代亲传弟子褚星淮,其机深、其力鸷、其情不可测。

犯下滔天大罪,罪行如下:勾结魔道,妄覆我宗门。毁亲灭师,不忠不孝。现按宗规,予以除名,四峰弟子皆听令,鉴于褚星淮罪无可恕,特请本宗断魂令,凡金丹期以上修为者皆可诛之,本宗弟子任何一人诛灭褚星淮皆可升为四峰长老亲传弟子。”

断魂令!居然启动了断魂令!

话音刚落,下面弟子便窃窃私语。

“那可是宗门最高级别的追杀令啊,这么多年,可没有几个人能在此令之下逃脱。”

“居然是断魂令,可惜了,当年我远远见过那褚星淮一面,也是天纵奇才啊。”

“啧!朱明峰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不会吧!褚师姐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这你就不懂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她本性如何,连自己都师尊都能下去手……”

断魂令一出,不但意味浮玉宗的人会追杀褚星淮,修真界的任何人都可能会为讨好浮玉宗而追杀褚星淮。

彭野置身人群,周围人说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听进了她的耳朵。

她想怒吼,想将拳头打向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终究,她还是如同卸了气的皮球,颓然的隐在人群中。

对不起!师姐!

还是我太过弱小,从来没有那一刻,彭野如此渴望实力。

汤聂之虽然也在听,但是一直关注彭野的动向。

看到彭野似是没有反应,他重重叹息一声,面上不知是喜是忧。

她不能忘记彭野隐在人群中的那双眼睛,里面是烈火灼然。

只是,冰遇碳便歇,火逢水终灭。

“副宗主、众位长老,朱明峰弟子汤聂之有话想问。”

汤聂之直接飞身于练武堂正中,她已达元婴修为,可轻松动用灵气将自己的声音传至整个少阳峰。

“二师姐!”

彭野难以维持冷静。

汤聂之用眼神示意彭野噤声,彭野嗫嚅,终究还是没说。

“放肆!”

段为怒喝。

厉威澜打断段为,看着汤聂之。

“你想问什么?”

“望副宗主受罪,弟子有一事不明,褚星淮是朱明峰大师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欺暗室。不知为何宗门判定褚星淮勾结魔族,背叛宗门。”

“你算什么,也敢质疑长老们的决定。”

段为已经十分不耐,隐约有想动手的迹象。

汤聂之身姿挺拔如修竹,神色不卑不亢,立身于所有人面前,直面段为压力。

“弟子不解,宗门待弟子们一向极好,我实在不知师姐为何会背叛宗门,望长老们解答。”

“好好好!我宗门有如此忠义之士,是我浮玉宗的荣幸。你说为何褚星淮会背叛宗门,我也不知,但是李怀远死于惊阙剑下。”

居然是惊阙!那可是褚星淮从不离身的佩剑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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