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看不见尽头的脚印蜿蜒曲折直达千台阶梯。沐稀辞抬头,隐约可见阶梯尽头人影矗立。
——锵一声,利剑出鞘裹挟着灵力冲破万千飘雪瞬息便至人影身前,人影从容不迫未动丝毫,劲风吹起他的发丝飞扬,利剑堪堪停在眉心咫尺。
阶梯上沐稀辞的身影时隐时现,最终定格在人影身前,抬手握住剑柄,保持着这个动作,直指眉心,声音含怒:“相忱颜在哪!?”
白色身影闪前,满脸怒气横生杀人般的眼眸赤红,一记带着灵力的拳头猝不及防砸在脸上。
沐稀辞当即被打得后退两步背抵围栏,萧翎御上前将人顶在围栏之上,抓着沐稀辞衣领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相忱颜在哪!”
沐稀辞沉默不语,蔺无双笑着拨开利剑:“修道之人火气别这么大啊。”
利剑划伤蔺无双手指,抵进眉心一毫米,一道沉稳内敛的怒声响起,同时耳边一道不加掩饰的怒意喷薄而出,两道声音在此刻交融,毫无二致:“我问你相忱颜在哪!”
蔺无双脸色瞬间阴沉,灵剑出鞘——铛的一声,两剑相撞擦出火花,各自后退数米拉开距离。
蔺无双一剑直插地面,面前地面塌陷十米之宽,一根足有五米高的木桩拔地而起,而相忱颜毫无动静,双手被缚吊在顶端,胸脯起伏几乎没有。
沐稀辞推开萧翎御,抬手擦了擦嘴角鲜血,声音嘶哑低沉,“我自会安全将人带回,哪怕抵上这条命。”
黑夜总是寂静无声,呼呼寒风吹着飘雪落满整条围栏,沐稀辞一手扶栏,一手挡脸,面前不足一米的萧翎御颓然倒地,低着头轻喃出声,“你自然要将人平安带回……”
两剑相交迸发激烈火花,铛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平地积雪溅飞十米,利剑擦身血花洋洒,恐怖气息将周围建筑震的轰隆倒塌,碎木咔嚓断裂,赋剑宗已然成为一片废墟。
错综交叉的沟壑贯穿百米,一个又一个深坑乍现,血花如雨水般星星点点洒在地面。
——唰的一声,沐稀辞一剑划开蔺无双胸口,鲜血溅上脸颊落入眼睛闭了闭眼。
抓住一时的空隙蔺无双一剑刺出,沐稀辞只来得及微微偏身,利剑轰然刺穿左臂。
拔出时鲜血落下将下方地面染成一片殷红,而有一滴血液正正的落在了相忱颜被绑的双手之上,血液不停,顺着手腕一路滑进袖口。
暖阳初升的那一刻,赋剑宗血流成河,“宗主……宗主……”
沐稀辞灵剑“当啷”落地,双膝跪地抓住那艰难抬起的手,喉咙发干,好半晌才挤出声音:“我,我在……”
弟子胸口被刺穿钉在地上,嘴里不停吐出血沫,眼角泪水哗哗流满地混进血液,“宗,主…赋,赋…剑,剑宗没,没…了……我……”
剑气划过,人头高高飞起,血花溅了沐稀辞满脸,他愣愣看着面前的无头尸体,他才十六岁啊!刚刚还在跟自己哭……
蔺无双悬浮空中,灵剑入手,居高临下蔑视的盯着沐稀辞,“乖乖做我大人的熔炉吧。”
赋剑宗内建筑房屋倒塌成碎木,地上尸体被剑气绞的粉碎,鲜血顺着台阶流了整整两天。
他败了,败的彻底,也输的彻底,四条锁链锁住了他的巅峰人生,蔺无双一把灵剑毁了他的百年之家,赋剑宗不复存在,只剩一人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笼,等待成为灭宗仇人熔炉的那天。
沐稀辞双眼血红,封住伤口止住血液,他声音嘶哑,带着如恶鬼般的怨恨,“恶念了不起吗!七百多年了,就算你更强了,今日,我也要你死,为我赋剑宗上下上万条人口偿命!”
剑气冲天而起,圆形阵盘长达千米覆盖整个赋剑宗,一个又一个幽魂般的人影出现,他们茫然的左右四望,最终像是被指引般齐齐望向蔺无双。
沐稀辞仿佛能听见耳边的祈求与叫骂:“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蔺无双一声冷笑:“蝼蚁也妄想撼天,一群不到金丹的弟子,就算再多又有何用。”
一剑当空劈下,气息将幽魂震的身形消散,就在这时,沐稀辞周身一闪,六人凭空出现。
萧翎御手持利剑,应江临手拿音器,紧接着宗竹焱,龙邢琛,震湘涧,祁凤渊,三位元婴巅峰,两位元婴后期,一位元婴初期。
萧翎御后退百米,五人迅速调换身形,六人以包围之势将蔺无双围在中间,与此同时,一道足以包裹整个赋剑宗的结界撑起。
应江临一脸和善,结界自然是他悄悄布下的,当时两人激烈交战,根本没有发现他在干嘛。
萧翎御心脏“扑通”狂跳,一剑破开束缚,相忱颜当空掉下被萧翎御一把抱住稳稳落地。
铁链哗啦声响刺耳,蔺无双笑着如拎死狗般掐着昏迷的相忱颜脖子将其怼在萧翎御面前。
两人面颊相近不过三寸,萧翎御急促的呼吸喷洒在相忱颜那苍白的面颊上。
而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却在蔺无双的力道之下瞬间涨红,就在萧翎御杀人的注视下,一滴又一滴鲜血从嘴角流出慢慢滑落将蔺无双的手腕染红。
空旷室内只有铁链晃动声响,如脱缰野马般难以按住的疯狗疯狂挣扎咆哮发出毫无意义的叫骂,“蔺无双!我他妈|杀|了你!”
铁链——咔啦断裂,蔺无双将相忱颜丢出砸在萧翎御身上,暴怒的萧翎御瞬间安静,他感觉压在身上的人浑身如烈焰般滚烫,他怎么了?
“阿颜,阿颜,阿颜……”一声又一声急促恐惧的叫喊回荡,萧翎御抱起人就想走,完全把蔺无双当空气。
但他刚站起身无法抵抗的威压袭来,萧翎御被压得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之上激起道道裂纹。
两声不明显的“咔嚓”响起,萧翎御咬牙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紧抱着人不放,一滴滴鲜血从牙关流出滴在相忱颜脸颊上,膝盖骨也发出一声又一声爆响。
“他的命在你手上,你该怎么做还用我说吗?”蔺无双声音平静,根本不把面前的人当一个活生生的命。
毕竟是恶念,心中只有恶,无限的恶。
“阿颜,阿颜……凤凰!你先过来!”萧翎御根本不知道相忱颜什么情况,相忱颜也从不会说,要不是昏迷两月,说不定除了麒麟怕是没人知道相忱颜到底怎么了。
漫天的火焰燃烧瞬间收回,宗竹焱落在两人身边蹲下身摸了摸相忱颜的脉搏,表情为难。
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麒麟平静的声音:“这是主人自愿的”“总之不需要。”
还有一道是暖阳风雪里相忱颜的声音:“我很需要这股力量,就算死也不能取出。”
但相忱颜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两股能量相冲各不服输,修为也正在极速下降,他到底该取出还是费劲心力压制?
萧翎御焦急但也不好打扰宗竹焱,他只能不停的为相忱颜传输灵力试图压制,但以他的实力几乎微乎其微,见宗竹焱迟迟不动作他终于忍不了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
宗竹焱依旧迟疑,此时他的手中火焰升腾,一根羽毛虚影燃烧成灰烬消散。
“你在做什么?”萧翎御不明所以,都什么时候了还玩羽毛?
宗竹焱松了口气,站起身,还没说话就被蹲身的萧翎御拉住衣摆:“你去哪?”
宗竹焱笑了一声,将衣摆抽回,“他马上来了,我先去收拾那邪物。”
暗夜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抬起手踌躇片刻“咚”一声敲响房门。
过了七秒房门打开,宗竹焱见来人一下就愣住了,“麒麟大哥?大晚上的什么事啊?”
麒池停顿一秒:“我有事要出去很久,你是唯一知道主人秘密的,可以给我一根羽毛吗?到时主人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麒池说的很严肃认真,眉眼锋利带刺,看人时格外的有压迫力。
宗竹焱被那眼神一盯迷迷糊糊的就把羽毛给了出去。
“多谢。”麒池说了一声便转身御空离去。
宗竹焱困惑的挠了挠头,旋即被人从后抱住一把带进屋中一路拉扯到卧房,“唔唔……”
相忱颜眉心印记一闪而逝,凛冽寒风突降,“主人!”
麒池蹲下身将人从萧翎御怀中扒拉了出来,萧翎御尽管很不满也不敢拿命开玩笑。
麒池将人平放在积雪之上,当即盘膝而坐,更加寒冷的气息扩散,萧翎御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喷嚏赶紧起了一层防御。
远处战火连天,锣声,刀剑碰撞声,火焰熊熊燃烧的炽热,白虎的咆哮,九尾的控制迷幻,青龙的嚎叫,还有数不清的幽魂铺天盖地冲去。
哪怕玉石俱焚,哪怕魂飞魄散,他们也毫不退缩,誓要报仇!
蔺无双成为场中唯一的焦点,逃不掉也打不过,被无数攻击轰的奄奄一息,手中灵剑也在与沐稀辞的碰撞中“咔哒”断裂。
这一刻,空间又似凝固般寂静无声,蔺无双摇摇晃晃立于虚空,五道身影成排而立,沐稀辞站在最前方,浑身浴血,双眼赤红紧盯蔺无双。
所有的一切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但还在不停飘落的雪花告诉每一个人,时间还在继续,只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攻击而已。
沐稀辞一步步往前,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当他距离蔺无双还有一米时,蔺无双那断了一大截的利剑抬起还没动作就被沐稀辞一剑打开。
沐稀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一秒内划出上百剑,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快的甚至连残影都几乎不见。
蔺无双身上上百道伤口显现,鲜血一滴滴落下,而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再也坚持不住,轰然落地。
但在落地之前,又一道白衣身影闪现,立于半空利剑直刺咽喉,萧翎御一剑将其穿喉而过,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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