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撩拨

老太太一激动,口中呛了气,咳得停不下来。

刘嬷嬷急忙上前帮她顺气:“哎哟,大夫人,这种话怎么能时常挂在嘴边啊!”

王荷珠且毫无悔过之意,既然今日婆母有意挑明,那她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也该吐露吐露了。

“当日我生产时,本就只得宴禾一子,是婆母抱着已经月余的婴孩交给夫君,非要说是儿媳的双生子。”

王荷珠抹了把泪:“我知大郎在娶我前和沈家小姐早已私定终身,可惜后来新帝登基,抄了沈家,婆母为了断大郎的念头便允我高嫁了裴家。”

“沈家为了保住沈玉良便让她匆匆下嫁,更是未到月份便产下一子,外面都说这孩子夭折,沈玉良也气郁而亡,可怎会偏偏就这么巧,她丧期刚过,我们裴家就多出个孩子!”

“放肆!”老太太顺了气,说话的气息还有些不平稳,“且不谈宴禾是自己失足掉入池中,你因为大郎辞京为官心中有气借此赶走宴礼,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血脉亲缘怎可随意编排?”

“二十年前我便亲口对你和大郎说过他苦命身世,洛河旁支于我们有恩,天灾带走了这对苦命夫妻,唯独剩了宴礼这么一根独苗,我将他养育在咱们长房也是为了报恩,可你却臆想这些腌臜事,让他从小背负污名远长在寺庙里,要是……”

王荷珠眼睛通红,这些借口她全然不信:“要是如何?我如今在裴府和守活寡有何区别?婆母要是怨我,便叫大郎一纸休书将我休了吧!省得我碍他眼,还要躲到和沈玉良生活过的旧地独自怀念。”

刘嬷嬷听着王荷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低头一看,老太太双目紧闭,一口气差点吊不上来。

“大夫人别说了,别说了!快叫大夫!老夫人,你可别吓老奴啊!”

裴晏礼听着里面的动静,急忙踏入门槛,一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只略微扫过一眼王氏,便直直朝祖母走去。

他帮祖母顺气,又让刘嬷嬷将平日里她常吃的清心丸拿来喂了一颗:“祖母,可好些了?”

细听,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裴老太太抬眸示意刘嬷嬷将大夫人带出去,别人也许不了解他,可她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在庙里被欺负后的模样。

“听到了多少?”

他低眸。

“那你告诉祖母,你信了多少?”

沉思片刻,他也只是语气淡淡:“祖母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好孩子。”

他谁的话都不相信,若他真是沈玉良的孩子,父亲便不会去外地为官;若他是旁支的孩子,祖母便不会气母亲在自己和胞弟之间有失偏颇。

可不管他是谁,他依旧是祖母的孙子,这一点不会变。

既然打开了的天窗,裴晏礼便趁机吐露心声。

“可孙儿仍无法安心靠着这门亲事脱离裴府,况且我已知我并非裴府长房嫡子……”

“祖母问你,你得陛下青眼可曾靠过这裴家长房嫡子的身份?”

“并未。”

“祖母看得出你对芙蓉那丫头是有好感的。”老太太的神情难得轻松,“所以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裴晏礼此时的无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抬头示意刘嬷嬷去门口守着,压低声音:“陛下常年征战,身体大不如前,他虽仅有一子却迟迟未立太子,大皇子性子软弱,又亲母族,待他上位之时,你觉得他最忌讳谁?又最想拉拢谁?定国公长子已娶妻生子,唯独剩下芙蓉这么一个女儿,真到了那时,她的婚嫁又如何由得自己?”

“祖母信以你的本事,定能帮衬着定国公府化险为夷,哪怕最后做个平民百姓,只要幸福安康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你总是害怕将她拉入泥潭,可又怎知不是救她于水火之中?”她话中藏话,却知道字字句句都被裴晏礼听了去。

“今日听到之事,对你母亲就当从未知晓吧,你与芙蓉的婚事祖母会操持到底,不必忧心。”

见他神色松动,虞书兰继续道:“你姑母和芙蓉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就当是祖母求你帮帮这个忙?”

这个蹩脚的理由,不知是不是裴晏礼自欺欺人,他竟鬼使神差地应下了。

---

前些日子,裴府的婚书送来了,倒是比柳芙蓉预料中来得更快,她将那一卷红轴翻看了许多遍,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婚期定在了冬月,赶在开春前,倒是让柳芙蓉松了口气。

她记得上一世裴家祖母因病去世,之后不久他便请辞退亲,意欲还乡,却在城郊外的月老庙外被人追杀。

……

那一天正巧碰上反寒,她气不过被他退亲,便前去月老庙求主持解怨,却在路上碰到了只剩下半口气的裴晏礼。

他浑身十几处刀伤,躺在雪地里意识不清,她于心不忍却又不便将他带回府,便将他安置在城郊月老庙以前的旧址中,守了他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待他醒了过来,他却一口药都不肯咽。

她本就气他害自己在京中丢了脸面,看他这副一心求死的模样,更是觉得好心没好报,也就是那一晚,她气得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那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懵了,她的手心火辣辣的,却被他反手握住,明明看上去瘦削的身材,手臂上的青筋却彰显着他的力道。

“你放手。”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救我?”她被质问地满脸涨红,却又答不出来,因为不忍心他死,因为不舍得他死。

他早已没了往日里清风明月的模样,束发随意披散,因为疗伤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一双猩红的双眼诉说着他的无力。

她听闻裴晏礼无罪释放后回去便赶上裴氏祖母的丧事,他的父亲裴士安也在赶回京的路上遇刺身亡。

裴府可以说是改天换地,长房死的死散的散,二房却仕途顺遂,顺理成章代替长房掌了家,她知他现在定是难以承受,可是她高傲惯了,怎么能轻易低下头。

柳芙蓉将他的手一指一指的掰开,佯装无视他眼尾的泪意:“你要是愿意当个懦夫,现在就动手。”

她将自己随身佩剑丢到他面前:“可你别忘了,你退婚害得我被京中嘲笑至此,若你今天死不了,那就最好活出个人样再回京城风风光光地娶我。”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却是不语,她将凉了的药放在他面前,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人生总归就这一遭,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你欠我的,我也定会叫你还回来。”

她将他为拿起的佩剑留下,却没听见他低声应好。

……

“小姐?小姐?”桃枝侧着身看发呆的小姐,不知是想什么入了迷,盯着婚书瞧了半天了。

桃枝的声音过于温柔,还是灵雀把柳芙蓉叫回了神。

“小姐放心吧,姑爷肯定是跑不了的!”

柳芙蓉正想反驳,一低头看到自己压在手肘下的红卷婚书,皱眉一思,真是有口解释不清。

“小姐,夫人叫人传话,让你去一趟她院中。”

“行,这便去,这便去。”说是逃也似的也不为过,转念一想,她怕那俩个未成过婚的小丫头调笑做甚!

“娘。”人未到声先到。

林昭华叫人备了些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就等着她来了。

“你瞧瞧这个,想不想去?”

柳芙蓉一边吃着枣泥糕,一边拿起包装精美的皇家请帖。

“田狩?”柳芙蓉不解,“这不是历年来皇家亲办用来校验将领和军队的狩猎吗?为何叫我们女子前去赴宴?”

“去年南边丰收,听说今年国库充盈,又赶上陛下寿辰。”林昭华抬手用手绢给她擦擦嘴,“这不是陛下亲眷几个的小辈都到了适婚年纪,那沈廷尉便上奏说今年田狩改制,让朝臣带上家眷一起参加,算是博个好彩头。”

“那哥哥岂不是更忙了?”柳芙珩作为禁军指挥使,往年的田狩都是由他带兵驻扎,这下臣子家眷都去的话,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

林昭华笑出声:“这话当着你哥哥说,他才知道妹妹终于懂得心疼他了。”

柳芙蓉瘪瘪嘴:“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其实她打心底里并不是很想去,皇家亲办,那刘睿也肯定会去,那要不说身体不适不去了?

林昭华一看女儿皱着眉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了,笑了笑:“听说陛下点名让裴大人随行。”

“!”

田狩一般是四品官员以上才可参加,且大多是武将和兵部要职官员,看来裴晏礼真的极得圣宠啊。

“娘,我上次听张嬷嬷给你说,裴大人是不是从裴府搬出去住了?”

张嬷嬷在一旁看小姐转头把自己卖了,一脸为难。

“是,就你小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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