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殊赶到的时候两人气氛倒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姜硕如果要杀孔课为,如今轻易的很,他没动手,完全是看在沈颜殊的份上。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融洽了许多,姜硕不想因为一个孔课为而危害到他们如今的关系。
沈颜殊进来行了礼,她看着孔课为,鼻青脸肿的很是狼狈,姜硕倒是好很多,也没人能伤他,只是脸色难看的很。
这一看就是方才打了一架。
姜硕莫名有些心虚——他上次答应过她,不再找孔课为的麻烦。
方才春华赶到的时候两人还在打架,听到沈颜殊醒了,姜硕顿时就收了手。
倒是没想到沈颜殊来的这么快。
姜硕心虚之余有一瞬间的嫉妒,这一次她还是因为他来的吗?
她心里就这么放心不下他吗?
沈颜殊径直走到孔课为的跟前,行了礼,软声道歉,“很抱歉。”
孔课为摇摇头,“这不是你的过错。”
沈颜殊回头看了一眼姜硕,然后转头硕,“但此件祸事因我而起,我今日来,便是解决这件事的。”
姜硕顿时心慌意乱。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要跟他分开重新回到孔课为身边吗?
姜硕忍不住开口喊她,“仟仟——”
姜硕抬眸很认真的看着孔课为,“大人,我今日来是来商量和离的。”
姜硕顿时茫然,那种石头骤然被拉上心上的紧张,突然发现石头是颗美丽的泡泡糖,他很激动很兴奋,从地狱到天堂产生了一种茫然的错觉。
她刚才在说什么?
要跟孔课为和离吗!
孔课为倒显得平静多了,他早就想到会有今日,只不过这场面要从容和体面许多。
沈颜殊继续说,“所以在商量之前,我代替我从同你道歉。”
姜硕什么脾气都没了,老老实实遁地化成了个遇到大人的闯祸毛孩子,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敢反驳。
她都代替他了哦。
说明他们才是一家人。
沈颜殊对春华说,“孔大人受伤了,寻个大夫来。”
她说完又看向姜硕,“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姜硕抬起头有些茫然,“那我应该在——”
沈颜殊自然而然的开口,语气亲密又带了些埋怨,“你前日杀了卫三公子,今日又把卫小公爷打了,宫里那边你不需要去交代吗?”
姜硕哦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孔府。
他当然是不想让沈颜殊和孔课为单独相处的,但沈颜殊和离的甜枣哄得她不知东西南北,沈颜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孔课为伤的不算太重,沈颜殊给他简单上药,它成色专注语气温柔,“当日一别太过仓促,一直没有时间单独说话,倒是拖到了现在。”
孔课为鼻子一酸。
“不是你的过错,我都知道的,是我们没有缘分。”
沈颜殊说,“如今乱世,人能平安的活着也是万幸,大人个殿下都是朝堂未来栋梁,情爱不过是沧海一粟,跟这天下太平比起来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孔课为嗯了一声,他再不愿意也要承认,姜硕是有为人道抢妻的疯子,可他也着实是大蓟的定海神针。
人人都说他造反,可只有他们当官的才知晓姜硕是给大蓟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大蓟有了新生。
可大蓟的新生便要牺牲他的感情吗?
要为了这天下的安定去却舍弃他的心上人吗?
寒门学子有志之士都在庆祝大蓟有了明君,世家官宦之蛀虫得以铲除,可他孔课为却要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为用
永失所爱而痛哭。
沈颜殊眉眼依旧,他们凑的近,孔课为一时恍惚,新婚那日她也是凑的这么近唤他夫君。
“孔大人。”
孔课为被他的一声所唤醒,抬起眼去看她,沈颜殊已经上了药往后撤开了距离。
他到底又成为了她口中的大人。
“我不过一弱女子,但也想为这天下太平尽一份力。”
孔课为对上她坚韧温柔的目光,有些被蛊惑似的开口问道,“你喜欢他吗?”
沈颜殊一笑,“大人,在这样的时代谈情爱何其奢侈,你忧国忧民或许定然知晓,如今这大蓟民不聊生□□食子,大蓟已经走到了末路,殿下阴差阳错打开了一条新的道路,如今公主殿下上位,励精图治,人人心里所想的过安定好日子。”
“情爱,喜欢,亦或是不喜欢。”沈颜殊一笑,“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孔课为看着她心情复杂。
他说不清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
他一面震惊于她比百官更宽广的心怀天下之心,也一面震惊于她的冷酷绝情。
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人。
她不是需要人去拯救的弱女子。
她甚至可以拯救这天下。
她也不同于那些困就于后宅寄托于虚幻情爱的女子。
她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
孔课为神色复杂,他沉默良久,才开口,“姑娘之意,我明白了。”
沈颜殊一笑,“大人是国之栋梁,天下安定之后,温从会离开朝堂,大蓟百姓日后还是要大人这样的人才,大人受了委屈,但希望大人不计前嫌,永葆初心为国为民。”
*
沈颜殊出了孔府大门,姜硕靠在马车前等她,沈颜殊毫不意外,宫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也不管,一听到动静就抬起头。
姜硕跟个犯错的大狮子一样蹲在那,心虚没敢上前来。
沈颜殊生病才醒,姜硕也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说重话。
不过方才和离那两个字如同一把钩子一样在他心里挠的痒痒的,他眼巴巴的想问后续。
沈颜殊走过来,微微仰起头盯着他。
姜硕被盯的都有些发虚。
旁边的侍卫十分知情识趣的变成了会移动的树桩子默默往旁边移。
太吓人了。
自家主子吓人,能制服主子的沈姑娘也吓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倒霉的鱼要走远一点。
免得被烤。
姜硕更心虚了。
沈颜殊盯了他半晌没吭声,马车也没有上,转头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姜硕猝不及防,扔下一句“别跟着”跟了上去。
一群侍卫不知道如何是好,都默默看向春华。
这情况是跟还是不跟啊。
春华白了他们一眼,让马夫回去,然后自己隔着距离跟了上去。
如今京都不稳,两个主子再闹脾气身旁也要有人跟着。
沈颜殊默默走在街上,姜硕就默默跟在旁侧,京都路上人多,虽不比以前繁荣,但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姜硕的眼睛几乎是粘在她身上,人太多,一个不留神就会走失在人海里。
不知道是谁撞了一下姜硕,他再次抬起眼发现沈颜殊不见了。
他一瞬间有些慌张。
但下一秒,有温柔的手钻进他的手心,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姜硕下意识拔剑,但很快意识到一件事,他顺着手的方向往后看,沈颜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
姜硕浑身愣住了。
他还以为沈颜殊不高兴了。
沈颜殊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更加用力的与他十指相扣,语气自然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人太多了,还是牵着吧。”
姜硕嗯了一声,耳朵冒出火,烧的他心脏耳朵都开始罢工,只剩下个灵魂出窍的躯体跟着一双手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沈颜殊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
如果有她的手牵着,他能一直往前。
他们沉默着到了家,贺子耀一脸头疼的杵在大门口,逮到了同手同脚的姜硕和遛狗的沈颜殊。
沈颜殊跟他打招呼,贺子耀也回礼,然后跟姜硕说,“听说你今日又惹事情了,殿下,皇上让我来抓你进宫。”
同手同脚的姜硕没听到他的话,拉着沈颜殊就回了屋子,然后把贺子耀关在外面。
贺子耀:……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
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沈颜殊忍俊不禁,“贺同知等了你许久,看模样是有天大的事情。”
姜硕满心满眼的盯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得她心里慌乱,没忍住移开了目光。
姜硕强硬的同她对视,“天大的事情在眼前。仟仟,你说要和他和离,是真的吗?”
这件事他们一直都默契的避而不谈,本来就是姜硕强取豪夺,沈颜殊一直没有给他甩脸色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自然不敢奢望她能主动为他去和离。
姜硕也不在意这所谓的身份。
可沈颜殊主动提出来,这感觉又是截然不同的。
沈颜殊没吭声,安静地从袖里拿出和离书递过去姜硕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他近乎有些虔诚的接过来,打开,囫囵吞枣的看到底,眼眶一下子变红了。
“仟仟……”他有些语无伦次。
沈颜殊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说,“温从,无论之前如何,既然你要把我留在身边,那我们好好一起生活,如果总是被过去牵绊,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姜硕重重的点了头,他满脸郑重,“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胡乱吃醋怀疑,我们一起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
沈颜殊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嘴唇,“一约既定。”
姜硕终于笑出来,“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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