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好是硬的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来到嘉德士秋季拍卖会……”

二层包厢。

陆壬打了个响指,侍茄师上前剪口。

“今天换香水了?”趁人家俯下身,陆壬低声撩拨。

“我今天没有喷香水。”侍茄师瞧着年纪不大,一五一十地老实回答。

“啊。”陆壬装作恍然状,“那就是体香了。”

侍茄师用力摇头,呼吸有点乱了:“没有,可能……可能是洗发水的香味。”

“我不信。”骨子里自带的拈花惹草基因发力了,陆壬得寸进尺地凑近:“没有这么好闻的洗发水。”

侍茄师脸红了,抿着嘴想退下。

陆壬却打蛇随棍上,还想再说些肉麻的话,对面的关煜受不了了,“不是,你到底认识人家不?还换香水了,特么张嘴就来。”

陆壬哈哈一乐,“禁止恶意揣测。我看他在角落偷摸打哈欠,好心帮他振奋一下精神罢了。”

霍绎川轻笑两声:“得了吧,就差贴人手上了。”

“双拳难敌四手,我认输我认输。”陆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忽然想到什么,问:“关煜,上次叫你送花,你送了不?”

“送了。”

“怎么说,效果如何?”

关煜心道有个几把用,但为了面子还是说:“稍微有点用。”

“有用就好。”陆壬得意道,“这花很神。每次喝到天亮,我不直接带人回家的,带去花市,买一捧这种花,说它应该出现你的怀里,你应该出现在我的怀里,三天内必拿下。”

关煜嗤之以鼻,霍绎川却来了点兴趣,问:“什么花?”

”艾莎玫瑰。“陆壬描述,”花瓣层层叠叠的,浅浅的白粉色,边缘晕着圈粉红,很仙。“

霍绎川眉眼一动:“是挺漂亮。”

陆壬弹了个响舌,露出兄弟你懂我的表情。

见霍绎川没有与他互动的**,他抽了口雪茄,问关煜:“你家那个抽不抽雪茄?抽的话我送他盒顶的。”

关煜啧了一声:“要送也是我送,你别瞎掺和。”

“哟,吃上飞醋了还。”陆壬揶揄他。“照这么说,以后你俩结婚我也不用包礼金了,空着手过去,哈哈哈……”

身后侍者捧着红酒壶,躬身询问是否需要添酒,霍绎川摆手示意不必,他合上拍卖手册,淡淡说了句打个电话,便起身而去。

侍者为他拉门,关门之际,隐约能听见他称对话那头为程老师。

陆壬摸摸下巴。

“程老师?”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程颂清醒了几分,他捂住听筒清了清嗓子。

程颂盘起腿坐好:“好巧,正在想你怎么不回我呢,你就打过来了。”

“刚才在忙。”霍绎川说,“不是故意晾着你的。”

程颂眨了眨眼睛。

窗台与窗帘的间隙漏出了一小片深蓝的夜色,他想起那晚没被映亮的半边江水,夜色竟也流动起来。

“故意的也没关系。”程颂说,“我不会生你气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不会?”

“不敢。”

霍绎川笑了,程颂能想象出他笑起来的模样,虽然不可能,但是听筒里似乎沁出馥郁的冷调香,房间只有自己一人,所以他放心地嗅闻着,塞满大脑的疲倦在此刻停止了熵增。

“考的怎么样?”

香味倏然消失了。

相当不怎么样,考的像坨狗屎,比之二者更差劲与可悲——根本就没那个资格考。

这样想着,程颂垂下眼睫,盯住身下的格纹床单:“还不错。”

他们俩还远没到能互相倾诉痛苦的程度。

再者,安慰的话语多半轻飘飘,世上毕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程颂没有力气去假装感动。

他一点都不担心霍绎川知道自己在撒谎,他连考的什么考试都不知道,就算后来问了,随便编一个就好——就说教资吧,程颂真的有。

“恭喜,我等程老师的好消息。”

本着撒谎一次性撒完的原则,程颂故作轻松:“当场出结果了,已经过啦。”

“那更要恭喜了。”

又聊了几句,二人互道了晚安。

回到包厢,陆壬百无聊赖的很,正琢磨着今晚约哪个好,见霍绎川回来了,随口道:“跟你陈老师打过电话了?”

霍绎川“嗯”了声,重新坐回扶手椅,支着脑袋开始看手机。

尽管已经相识多年,陆壬还是忍不住打量他,心里酸道,这小子怎么坐什么都像坐王座似的,跟特么拍画报似的优雅,腰板老是挺着不累么?

肯定私下请过体态老师,改天自己也得练一练。

关煜盯着新出场的珠宝拍品,忽然说了句让人摸不出头脑的话。

“现在姓程的还蛮多。”

霍绎川和陆壬先后抬眼看他,陆壬本着不让任何一句话落在地上的精神,接道:“毕竟大姓么,我家司机也姓陈啊,陈叔。”

关煜:“不是这个陈。”

“是前程的程。”

霍绎川罕见地插话,问:“我猜对没有?”

关煜斜过身,不适的焦躁感在血管中流窜,他也说不出来为甚。

自己这个堂弟,向来做事漂亮干净,大小决断有魄力;情商也不俗,相处起来很舒服。

平时和狐朋狗友们扯闲天,讨论到妹妹嫁给谁之类的问题,答案一定是“绎川”“小霍总”“郑家二少”。

霍绎川听了后,总是笑笑不说话,不会谦让地说哪里哪里,也不会乐呵呵地要求对方以后遵守诺言。

酒局结束后,他们几人通常会并肩离开,旋转门里,关煜醉醺醺地盯着堂弟的背影,经常会忽然觉得,虽然流着相似的血脉,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仔细想想,其实是天注定。

那样不光彩的身份,能在郑家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定是吃足了苦头,步步如履薄冰,因此磨砺出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至于他关大少——关煜扯了扯嘴角——大约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好爹,好妈,好家世。

没什么可操心的。

“对。”关煜懒洋洋地笑说,“就是你嫂子的那个程。”

“嗯。”霍绎川说,“我说的程老师,也是这个程。”

*

程颂一直在等霍绎川提起校园卡的事,可惜到最后也没有。

可能是还没发现吧?不着急,总会被发现的。

打完电话,程颂总算有力气下床走两步了,他掏出手机把罗刚摇了出来。

程颂的邀请简短有力:“我请。”

罗刚的回答掷地有声:“就到。”

半小时后的橡木桶酒吧。

罗刚头戴渔夫帽脚踩博肯脸上架克罗心十字架黑框,一看就是要专心致志喝酒的打扮。

他笑嘻嘻的勾住程颂肩膀,刚要张嘴——

“停。”程颂先发制人,“你是不是要问我考的咋样。”

“嗯呐。”

“没考。”

“啊?”罗刚挠挠头,“睡过头了?那很酷了,我称之为对优绩主义行动上的解构。”

“并非。”

“临阵脱逃?”罗刚继续猜,“那也很酷,此乃对古典犬儒主义的以身践行。”

“依旧并非。”程颂平静摇头,说的很顺:“莫名其妙被取消参赛资格了,没人通知我,连电话都不打,一封邮件就把我打发了,临考前才知道,灰头土脸地滚回家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程颂感觉有郁气从口中流出,被屏蔽的感知中逐渐清晰,雾散后,痛苦也清晰起来。

低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新买的德训鞋,上面吊牌还没摘,大喇喇的支棱在外。

罗刚笑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说:“小颂,欢迎来到……现实社会。”

“感谢。”程颂苦笑,“我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把欺负你的坏人名单通通写给我。”罗刚朝空气乱打几拳,“最近找代购请了牌,回头用他们挨个试一遍,试到他们哭着回家挪祖坟。”

程颂忽然想起,去年导师说清明节要提前开车回家扫墓,便把自己叫过去,坐在电脑面前批改什么劳什子作业报告的。

自己勤勤恳恳弄到九十点钟,没有怨言,因为觉得导师很看重自己,信任自己的能力。嘴上跟程蓁抱怨,心里却是甜蜜的。

现在想来,自己其实也有墓要扫的。

不愉快的回忆纷至沓来,程颂及时打住:“走,喝点先,喝醉好聊天。”

一杯两杯三杯下肚,胃暖和和的,罗刚边傻笑边搅动冰块,边大着舌头说:“对了老颂,你那个啥,之前来我店里找你了。”

“哪个啥啊,老刚?”

“那个大个子,你,你前任。”

程颂迟钝地卧槽了一声,问:“你怎么说的呀。”

“我说你最近忙,没来打工。”

“他说啥了?”

“他说哦,你来了让我通知他下,他给我转账。”

“你说啥了?”

“我说五百行不行,他说一千……诶诶我逗你呢,我打太极把他弄走了。”

“哼,走了就好。”

过了会儿,程颂又问:“你觉得,绿眼睛的男人,怎么样?”

“?”

“说梦话呢你?”罗刚无语的想笑,“绿眼睛的男人说明他的眼睛是绿的。”

“是……绿的很漂亮的那种。”

“难道还有绿的很丑的吗?”

“哈哈。”程颂笑了,“你说的有道理。”

“就算是七彩眼睛,也得看他人品咋样,性格如何,钱包鼓不鼓,下面够不够用。”

“肯定够用。”

“……你已经用过了?”

“目测。”

罗刚认真地看了程颂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要受伤就好。”

“哪里不要?”

“上面和下面都不要。”

程颂吃吃地笑,“我的心很硬的。”

“最好是。”罗刚喝了口酒,“可是下面很软吧?”

程颂差点呛住。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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