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罗刚正在茶几上吃小馄饨呢，抬头一看，一辆纯白迈X赫正正好好地停在店门口。

见他抬头，又“滴滴”了两声。

罗刚绞尽脑汁没想出自己那帮子穷鬼朋友们里谁能开的起这车，他搁下碗筷，起身推门，脸上写满问号。

谁啊，装逼装到我门口了？

就在这时，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张戴着名牌墨镜的标致小脸。

吹了声清亮的口哨，程颂幽幽吐出俩字：

“上车。”

半小时后，公路大桥。

身下是川流不息的河水，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城市群，头顶是壮丽广阔的云霞，眼前的一切好像游戏加载界面的cg，美好光鲜的不真实。

车窗开到最大，动感的土味DJ一首接一首，罗刚的长发被强风吹拂糊了一脸，他浑然不在意，伸手去抓风，努力大声让程颂听清：“今早看运势，我一摸就是正位太阳，果不其然好运降临！”

程颂也跟着鼓点摇头晃脑，他大口呼吸着丰盈的新鲜阳光味，“你新买的那些瓶瓶罐罐发挥作用了也说不定！”

“呜呼！”

“爽爽爽！”

罗刚又狂喊乱叫一通，终于想起什么，问：“是你小姨送的，还是绿眼睛送的？”

“绿眼睛。”程颂忍不住道，“老是绿眼睛绿眼睛的，我还蓝胡子呢。”

罗刚哈哈一笑：“那我是什么，红辫子么？”

“不管咋样，妹夫哥人挺实在，我看好他哦。“

“我怎么又成你妹了？”程颂哭笑不得，他正了神色，纠正道：“我和他还没确定关系。”

就算能确定，也不会是情侣关系的。程颂默默于心中补充。

“哈？？”罗刚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惊叹：“没到手就送车，出手也太太太大方了吧，这绿眼睛究竟是何方神圣？”

程颂沉默了几秒，轻声道：“暂时不能讲。”

二人借着后视镜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罗刚抱住小熊，用力地捏了捏它的棉花肚子，严肃脸问：“他有啥不良嗜好不？”

程颂想了想，摇头。

罗刚松了一口气，继续问：

“他多大？我是说年纪。”

程颂眨眨眼睛。

罗刚皱眉：“……四十？”

程颂抿嘴。

罗刚：“……五十？”

“六十？！”

程颂继续摇头。

“你你你——”

程颂在罗刚晕倒前出声了：“和我差不多大。”

罗刚长舒一口气，静静消化片刻，认真脸问：

“帅不？”

程颂用力点头。

罗刚秒出结论。

“那很爽了。”

程颂盯着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车流，稍稍调整了下坐姿，突然道：“不问问他是不是单身么？”

罗刚正捏着吸管吸珍珠吃，闻言手一僵，缓缓扭头看程颂。

程颂瞧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扑哧一乐：“开玩笑，人家是单身没错。”

罗刚往后一瘫：“我刚想说，只要别被发现就好……我老家之前有个当小三的，被原配拎着棍子一路追着打，被逼得直接跳河了。”

程颂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死了吧。”

“没死。”罗刚摩挲着新打的眉骨钉，回忆道：“立马被捞上岸继续打。”

“啊……”

这场即兴旅程由程颂请客结束，二人胡吃海喝了一顿，晃晃悠悠从自助餐厅出来，程颂把罗刚送回塔罗店后，在停车场休息了会儿，就骑着共享单车去美甲店做帮工了。

之前每次干完活，都是灰头土脸满身大汗的，怎么看怎么命苦，但现在程颂却越干越起劲儿，有种苦难终将消散，自己是来体验生活的错觉。

怪不得说好心态决定人的一生呢，程颂决定以后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暗示自己其实是个有钱人。

店里，工长和水电工起了争执，说是水电巡查出问题了，砌墙啥啥的不合规，俩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程蓁夹在中间叉着腰，见缝插针道：“不管怎么样，谈好的工期都不能耽搁了，我家侄儿是学法律的高材生，让你们老板别想老着糊弄我！”

程颂板着脸站在一边，双手交握，试图做出法律精英的架势。

折腾了半天，几人嗓子都喊冒烟，最后以水电工拎着工具箱愤然离去告终。

程蓁蹲在门口抽烟，猩红的一点在夜里明明灭灭。

程颂盯着那点发呆，直至姨夫打进来电话。程蓁连忙踩灭烟头，笑颜如花地喊着亲爱的，吃晚饭了没，今天累不累？

程颂连听到男人的声音都恶心，他站起身离开，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走。

秋招，考公，毕设；豪车，酒会，别墅。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程颂穿梭于其间，越往前走越迷茫，眼花缭乱，想后退又舍不得。

他向来奉行“握在手里”主义，不管怎么样，牢牢抓住再说，可实际上，没有什么好东西会一直牢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只有泥点子会顽强的扒住裤腿，怎么搓都搓不干净。

手机“叮咚”一声。

程颂低头一看，眼睛一亮。

好东西来了。

霍绎川：喜欢就好。

霍绎川：牌照挑了程老师的生日，明天可以直接去上。

程颂受宠若惊到五官乱飞，劳累过度的肌肉酸痛一扫而空，比灵丹妙药都灵。刚想回复，却又来了条消息。

霍绎川：【图片】

照片里是自己故意丢的学生卡，此刻正静静躺在男人手掌里，显得比在自己手里小巧玲珑了不少。

霍绎川：程老师，学生证落在我这儿了。

霍绎川：我人不在S市。

程颂心头涌上失落，是要托助理送给我的意思么。

得，白耍小心思了。

霍绎川：我周四回来参加峰会，当晚的飞机走，方便的话过来取一趟么？

当然方便了，不可能不方便的。

程颂逐字斟酌，模拟欢欣雀跃的语气回复，精心挑选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作为收尾，是个眼睛冒星星的粉红兔子。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面很快竟也回复了一张同系列的——是粉红兔子在憨憨地比OK。

哇，搞什么啊。

好可爱。

他盯着屏幕，忍不住想象霍绎川本人做出那个OK手势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反差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回了美甲店。

周四，程颂从中午就开始拾掇自己，洗澡抓头发搭配衣服首饰，临出门还找程蓁借了瓶香水，据说是糖炒栗子味，和秋冬很适配。

国金一号。

入夜了，程颂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抬头望向那栋耸入云端的大厦。

大厦通体被灯光勾勒得冷硬而沉默，其顶楼的标志性穹顶玻璃窗往下，是上千上百灯火辉煌的窗格，只一眼，无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是开车来的，顺便接送霍绎川去机场，来的路上还准备了两杯热咖啡，热乎乎的捧在手心，抵御初冬的丝丝缕缕寒气。

还有五分钟。程颂看了眼手表，着手调整站姿，尽力让自己靠车靠的姿态漂亮点。

一分钟后，周围三三两两围了几个街拍小哥和老哥，咔嚓咔嚓一顿闪，甚至还有给他pose意见的，程颂无奈拉上口罩，解释自己在等人，不是模特什么的。

终于，在热咖啡下去一半时，霍绎川出现了。

他着一身黑风衣，步履从容地穿过人群。

夜风不小，风衣下摆被吹得向后扬起，身后的流光溢彩悄然模糊成氤氲的背景，独独衬出这道挺拔的轮廓。

程颂暗暗赞叹自己眼光之独到，手腕之高超。他扬起笑脸，走去迎霍绎川，将剩下的澳白护在怀里保温。

“累了没有？给你带了咖啡，还热着呢。”

“多谢。”霍绎川接过，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程颂顿时有点开心：“真的？我最常喝这个，合你口味就好。”

二人并肩靠在车边，边喝咖啡边闲聊。

“车还开的顺手吗？”

程颂夸张道：“特别顺手，再开几天，我简直都要人车合一了。”

霍绎川被逗得低笑两声，低头喝咖啡时，忽然稍稍凑近程颂的脖颈。

尽管余光已经瞄见他的动作，程颂呼吸还是空了一拍，幅度很小的捏了捏咖啡纸杯。

“今天喷香水了？”

“嗯。”程颂笑着点头，“是焦糖栗子味的，好闻吗？”

“栗子？这个……倒没闻出来。”霍绎川不吝称赞：“不过很特别。”

很特别，弦外之音就是不好闻。

程颂撇撇嘴，故意作出受伤的表情，“那我下次不喷了。”

“生气了？”

霍绎川的视线落在程颂侧过的脸颊，以确定的语气道：“看来是。”

“才没有。”程颂反驳。

“霍少，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程颂见好就收，他并不敢真的生气，清亮的眼眸认真看向男人，“你说，我下次就知道了。”

“不用喷。”霍绎川道，“我喜欢你不喷。”

他的语气温和，内容却直白到有点强势。

“好。”程颂从善如流，乖巧道：“我下次不喷了。”

站的脚有点酸，程颂趁换腿瞄了眼后视镜，想check一下发型和衣着，脸色却霎时间沉了下来，背后阵阵发凉。

不会这么倒霉吧？

*

“走那么快干嘛？后面有人撵你？”

陆壬见关煜忽然大步流星起来，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说困得要打瞌睡么，现在怎么跟吃错药似得？

关煜一言不发，步子半点没放慢。

陆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辆白色迈X赫。

“喜欢那辆？”陆壬摸摸后脑勺，疑惑道：“你不是喜欢肌肉车么，换胃口了？”

他忽然注意到关煜眉头紧锁，眼神像是去抓通缉犯一样，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陆壬一把薅住关煜的胳膊，正声道：“你丫别在这儿犯浑，全是有头有脸的，郑家闻家那几个都来了。”

旁边几个哥们儿也注意到关煜的不对劲，纷纷劝道，有什么事儿私下了，想怎么搞怎么搞，现在动手只有丢人的份。

陆壬心里生疑，心道车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快跑几步，很快眼睛一亮。

那不是绎川么。

太好了，他在或许能帮忙压着些。

“绎川！”他朝那边用力挥手。

地名均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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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