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武大郎天黑才收摊回到家里。
进门时丫鬟迎儿就说了二爷早也归家,在楼上屋里休息。
武大郎换了衣裳就上楼,可走到了楼梯口,却先往那间大房子进去,想同自家老婆说两句话。
金莲却没想应付他,道,“你兄弟在那边住着,你去看看。晚饭叫迎儿给我摆在炕上,你们还在下边吃。”
大郎有点犹豫,“毕竟是一家人。”
金莲不悦,也不压着声音,就这样喝斥他,“是一家人,可我也是做嫂嫂的,叔叔嫂嫂做一张桌子想什么话!”
大郎唯唯诺诺退出屋子,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又不是大户人家,犯不着这样讲究。
可老婆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他不得不听。
大郎为难的去了弟弟屋里。
武松耳聪目明,早也听见了方才嫂嫂的话,瞧见大哥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得什么,便找了别的话岔开这件事,笑道,“从今日起弟弟就在哥哥家住着了,我今日想了,不能白吃白住,每个月我在衙门领的钱分一半给哥哥,算作伙食费。”
大郎听了这话不像样,板着脸道,“哪里就少了你的吃穿,此话休提。”
武松不想驳了哥哥的面子,笑着问何时吃饭,只等着发了俸禄就来孝敬哥哥,倒不必言语上逞强。
兄弟两个果真在楼下堂屋里吃饭。
金莲在屋里的炕上支了个炕桌吃自己的,也不管他们兄弟两个吃喝。
到了晚上,大郎摸黑上炕,炕内侧的老婆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有点想法,却碍着隔壁兄弟,一时不敢造次。
就这么熬到了后半夜,大郎下炕去解手,重新上床时,思么着二郎这时候肯定早也睡了,便悄悄把手伸去老婆的被窝。
金莲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上压着重重的汉子,她真是又气又急,气他说话不算话,急的是生怕自己压抑不住声音,叫隔壁的小叔看轻,于是拼命挣扎。
大郎本来就性急,感觉到老婆醒来了,越发振奋,大手紧紧捂着老婆的嘴,悄声道,“很快很快,你睡你的!”
金莲气得要炸,可惜自己人小力轻,对大郎使劲基本是螳臂当车,最终服了软,只是一味流泪。
事情过后,大郎又后悔了,不敢靠近老婆睡得远远的,看看卡在炕沿边上,生怕她恼了把自己踢下炕。
若是从前就罢了,他弟弟如今在屋里,他不能叫人以为自己老婆是个母夜叉。
金莲身上狼藉,若是平时,早就呵斥大郎打水清洗,可今日她实在羞恼,竟就这样过了一夜。
日次起来,那两个男人早也当差的当差,做买卖的做买卖,金莲吃了早饭,就让迎儿烧水,要沐浴。
因前一晚武松同哥哥问过了,知道哥哥天黑才回来,今日他长了心眼,等到天黑才从衙门往回走,回到家里,大郎已经回来。
武松心道,这样最好。
大郎却觉得他辛苦,欲言又止。
武松佯装不知,要去楼上换了衣裳下来。
大郎便道,“我让你嫂嫂给你带下来。”
武松哪里敢劳动嫂嫂,推辞道,“我有胳膊有腿,怎么好劳动嫂嫂替我跑腿,我腹中空空,哥哥快替我寻些饭食出来,等会我下了楼就要好吃一顿!”
大郎立刻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回头去找迎儿吩咐今晚的饭。
武松便上楼去换家里穿的衣裳。
经过嫂嫂那间屋门帘,武松规规矩矩行礼,“嫂嫂受礼。”
金莲早听见这个便宜小叔回来了,想他还算机警,今日回来得恰到好处,也就不为难他,在帘子里假装行礼,人却是坐在炕上笑道,“叔叔万福。”
这一声“万福”笑吟吟地从帘子里边传了出来,武松忽然想起昨夜里听见的那一声声压抑的呜咽,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停留,钻进了自己屋里。
过了半日,大郎在楼下喊人,“二郎?二郎?”
武松才从屋里出来,猛地不妨大嫂在她屋里隔着帘子骂他哥哥。
金莲喝道,“喊什么喊,就这么点地方谁听不见,怎么你这样的性急,谁都等不急?”
武松整个人僵硬在那里,进退艰难。
他知道嫂嫂的意思是说那日哥哥在楼下喊了嫂嫂十几遍,今日又不耐烦的来喊他,晓得嫂嫂是替他解围,可嫂嫂偏生说了句“性急”“等不急”这两句,他只觉面孔发烫,浑身的不自在。
幸好他素日里多晒日头,一张脸黑黝黝,板着的时候旁人看不出所以然。
金莲自然听见了武松从他屋里出来,不过那话出口拦不住,索性就假装不知道这便宜小叔在屋外头,又骂了大郎一句,才偃旗息鼓,让迎儿赶紧把她的饭端上来。
迎儿端着盘子上了楼,看见尴尬的二爷,慌忙搁下餐盘行礼。
武松在这里站不住,拱手下楼去。
金莲从迎儿进来时掀起的帘子缝往外看了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今日的晚饭上。
武松却在下楼时,忍不住回头去看那门帘。
恰好迎儿进屋,门帘荡了荡,露出屋里的炕,还有炕上嫂嫂的半边身子,嫂嫂好似在同那丫鬟说今日的饭怎样怎样。
武松下楼去。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光景,大家渐渐都熟了。
大郎还是想让自己老婆与自己亲弟弟坐一起吃饭,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最重要。
金莲这几日眼瞧着这便宜小叔懂礼,加之这两日大郎说到做到,没有做弄她,她渐渐就脱了那些防备,等大郎再三请了,才肯下楼,给叔叔敬酒。
大郎高兴地不得了,忙让迎儿去多烫一壶酒。
武松连声说不敢,要把次席让给嫂嫂。
金莲含笑给他屈膝,“叔叔不必拘谨,都是自家人,坐在这里便好。”
武松不敢坐着,立在那里拱手还礼,“嫂嫂好性儿,武二是个粗人,不敢当嫂嫂这般抬举。”
金莲瞥了乐呵呵的大郎一眼,对武松道,“奴家也听说了,有个打虎的好汉到了本县,原来却是叔叔。本来该请叔叔坐屋里吃酒,只是你哥哥那屋里小,偌大的炕就占满了屋子,叫你去了大家都拘地没处站,所以才在这堂屋里吃饭。叔叔莫要怪罪。”
大郎也劝弟弟,“你嫂嫂叫你坐在那里你就坐着。”
武松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嫂嫂,此时不得已,只能坐了次坐。
金莲遂坐在了武大旁边。
等三人分了主次坐下,迎儿端着烫好的酒来。
大郎替大家斟酒,金莲此时才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便宜小叔,暗暗吃惊,原来大郎的弟弟模样这般俊朗。
武松感觉到嫂嫂的视线,抿嘴低头不语。
大郎祝酒,三人共饮。
金莲道,“叔叔与大郎乃嫡亲的兄弟,嫂嫂敬叔叔一杯。”
大郎笑呵呵看着弟弟。
武松站起来连声道“不敢”,弓着腰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嫂嫂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两只酒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音。
武松却不由得想到那夜听见的撞击声,他面子上不动,目光落在了另一只执酒杯的手上,那手儿白皙柔软,小心捏着酒杯,捧了之后就收回去。
他听见了嫂嫂饮酒时发出的啜饮声音。
武松侧过身子不敢看,将自己的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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