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写？”沈优惊讶。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够敷衍了，没想到宋熙和比她还干脆，只是这么一来，他当时那一副冥想的模样难道是因为无聊？
“你们两个真是……”庄尔雅两根指头捏着调查表递过来，嫌弃道：“睡了一年居然连句实在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话明明很实在。”沈优反驳。
“我知道。”庄尔雅叹气：“他对你来说也就是长得帅、赚钱多、性格好而已。”
“必须加上不出轨不家暴！”沈优立刻补充：“要不是有人在旁边盯着，我真想把这两条写上去！”
“是啊是啊，难得的优点。”说完，庄尔雅又沉默下来。
沈优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拿到属于自己的奶茶，安静地一口一口喝下去，目光垂落在调查表上。
宋熙和的字写得很好，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似乎任何事情都可以处理得妥帖合适，看不出锋芒，也看不到软肋，却又并非圆滑。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沈优觉得他大概是缺乏“形状”的，说着正常的话，做着正常的事，过着正常的日子。唯一的不正常大概就是这一次，因为她，一年的婚姻分崩离析，他分明是无辜的那一个，却要分担“离婚”这两个简单的字背后复杂的一切。
沈优吸了一大口奶茶，更加感慨：填上的居然都对！
虽然空的更多。
至于最后的优缺点，宋熙和想不到能填什么，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沈优十分怀疑，如果不是绅士风度令他有所克制，他们的分手恐怕不会这么和颜悦色。
奶茶见底，沈优感到肚子鼓鼓的，忍不住打了个嗝，抬起头来。
庄尔雅已经看了她一阵，这时才说：“如果你觉得心情好些了——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为什么和宋熙和离婚？
为什么在他没有出轨、没有家暴的情况下，和他离婚？
大概所有见证了他们婚姻的人都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她脑子坏掉了。
但庄尔雅不会。
所以直到现在，离婚这件事，除了庄尔雅，她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半下午，沈优便和庄尔雅在奶茶喝得肚皮溜圆后，结伴跑去KTV嗨歌，一直浪到晚上。
中途还接了个推销电话，提醒她有件要紧事，郑重其事地托庄尔雅帮自己留心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半个月前沈优就已经在留意房子了，只是由于种种原因，直到前几天她才真正付诸实践，逛了多家中介，也看到几处不错的房源，可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却被告知：对不起，您看好的房源已经租出去了，我这里还有其他房子，您要不要再看一下？
自然，被出租的房子之后也依然是在招租的。
自然，这些新房源是价格更高的。
自然，沈优是租不起的。
蹉跎到今天，房子还没有着落，只能继续和宋熙和同房分居。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宋熙和早出晚归，两人不常见面。
可回到家沈优才发现，宋熙和居然还在。
居然还在！
她以为从民政局出来后他就应该赶去公司了，没想到这次他说的半天假，当真就是半天假。
宋熙和正在拖地，见她回来，似乎有些诧异，先是扭头看了眼时间，然后才看向她。
“回来了。”
“嗯。”
沈优也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二分。
她直觉猜到宋熙和的言外之意，便解释道：“我和尔雅一起吃了晚饭。”
“哦。”宋熙和点头，“我也吃了。”
显然像沈优预想的那样，宋熙和以为她今晚大概不回来了。
为了避免两个人的对白中继续充斥着“吃了吗”“今天天气怎样”之类的话题，沈优打算回房，半路被宋熙和叫住。
“优——沈优。”
“嗯？”沈优回头。
宋熙和停了拖地的动作，直起身来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沈优慢慢回转身体，又问：“什么事？”
宋熙和沉默着。
良久。他斟酌开口：“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四周顿时安静。
两个人都直挺挺站着，像两条平行的电线杆。
沈优想到，这似乎是宋熙和第一次询问，距离那件事情的发生已经过去一周时间。在这一周里，两个人忽然就有了默契，没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好像这样就能够将一切揭过。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无处不在的细节提醒他们，婚姻已经破裂，无论是当天便决定的分居，还是提上日程的离婚计划，又或者是在他面前她时不时拒接的消息，都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现在，宋熙和问，那个人是谁？
“这其实，”沈优语气有些复杂：“不重要。”
宋熙和闻言，理解地点点：“不方便就算了。”
又继续有条不紊地拖地。
沈优吐出一口气，又说：“我们两个人会离婚，其实和他没有关系。”
宋熙和等她说下去。
“问题在我。”沈优声音发涩。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宋熙和说清自己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勇气。
或许因为觉得无论什么理由听起来都像是借口，或许因为她总觉得无法与宋熙和深入沟通，总之，简单的四个字之后，她又沉默许久，才将话题仓促地收在一句话里。
“其实只是因为我想离婚，甚至和你都没有关系。”沈优说。
宋熙和摇头：“和我没关系？”他扯了下嘴角：“毕竟我确实——像你写的那样，工作很忙。”
沈优脱口道：“但是你赚得也多啊。”
天地良心！沈优是真的觉得工作忙和离婚没有半点关系！就算在夫妻调查表上填写了这一点，但那完全是因为她想不到其他缺点，事实上，工作忙对她来说甚至算得上优点！
最明显的，工作忙是因为赚钱多，赚钱多才能生活稳定。除此之外，工作忙意味着回家少，意味着大部分时候她都在享受个人空间，而不用面对另一个被法律绑定在她生活中的人。同样，也意味着宋熙和也不会过分干涉她的生活，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自由！
这也是在她决定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的时候，选择了宋熙和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其他原因，或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凑合下去。
只是这些理由不好宣之于口。总不能对宋熙和说：没关系的，你不在家最好了！
宋熙和并不了解沈优的所思所想，但也没有继续纠缠，结束了这一话题。
沈优看他继续拖地，想提醒这块地他已经拖了好几遍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宋熙和察觉她欲言又止，反应过来，笑笑：“客厅拖完了，你的房间要收拾一下吗？”
“啊，好。”沈优接过拖布，说：“对了，我可能还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没找到房子？”宋熙和猜到原因，“需要我帮忙找吗？”
“不用。”
宋熙和点点头，沉吟着，像是有话要说，沈优等了一阵，听到他说：“这个月咱们还是不要分开比较方便。”
沈优很快就想到他的言外之意。
因为一个月后，他们必须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为了避免出岔头，能住在一起最好。沈优也担心这个，两人一拍即合，便继续维持眼下的同居。
毕竟和以前不同，自从分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免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诸如客厅、厨房、卫生间。这时候沈优更加庆幸这房子是两居室的，还有一个独立房间让她自由做自己的事情。
回到自己房间，沈优就看到一沓卷子堆在桌子上，提醒她必须完成的任务。请了半天假是因为下午她没有课，但批卷子的进度还需要往前赶。月考上周才结束，其他科目的卷子这周就已经出了成绩，只有语文卷子还卡在作文上，几个语文老师瓜分后，落在她手里的量也不少。
下午浪得一时爽，晚上熬夜火葬场。不知道批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个激灵，沈优被尿憋醒。长长打个哈欠，眼泪儿都要出来了。茫茫然起身开门，离了魂儿似的往卫生间去。
开门，关门，掀盖，坐下。
一边打呵欠，一边终于运转大脑，心底冒出个疑问。
卫生间的灯是谁打开的？
沈优觉得自己好像没开灯……也可能开了吧。这么想着，她扯了点卫生纸，决定回去继续睡觉。
“刷”的一声。
沈优猛然惊醒。扭头。
宋熙和诧异地看着她，将起未起的她。
沈优诧异地看着他，没穿衣服的他。
宋熙和立刻回神，扯了浴巾围上。
沈优趁机飞快提上裤子。
同时回头，目光相对，万分复杂。
“你……”
“你……”
沈优闭上嘴巴。她决定收回前言：只有两室还不够！等她有钱，必须要两室两卫！
“我马上走。”沈优迈步往门口去，这才回想起，卫生间里的确有水声，只是进来时便响着，她也就没有留意。
谁能想到宋熙和居然这么晚了还跑来洗澡！好不容易放了假不能早点休息吗！
沈优别过脸，确定自己扭曲的表情不会被宋熙和看到，路过他身前的时候还非常坦荡地遮住眼睛。
虽然什么都看过做过，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
然而只差一步就可以离开时，旁边忽然一动，一个沉重的东西倒了下来。
沈优冷不防被砸，眼看就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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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