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生卷着主人上了影三准备的马车之后就恢复了人形，人也陷入了沉睡。

萧长明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有些意外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愿意继续追随：“影三，有多少教众跟着出来了？”

影三低声道：“不到一千。”

整个长明教教众有十万之数，这次走的急，各地分部和常年在外的暗堂都没有通知到，但即使如此，一千人也是一个极少的数字了。

萧长明察觉到他的低落，反而洒脱一笑：“散了好，这次危机与过去都不一样，跟着我太危险。”他没有再自称本座，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又看向旁边几人，“影一，影七，影八，你们也在。”

“是。”影一出列回答，“属下等按照主人的吩咐盘点教众，只带出了影二与红缨姑娘，上路后察觉到危险，行走缓慢，后与左护法、影三等人巧遇汇合。”

萧长明点点头，又问：“左护法呢？”

“哎教主，教主，属下在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左护法顶着俩大黑眼圈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一队同样疲惫的教众，咋呼道：“教主，属下带人去巡逻，在路上发现了一名可疑男子。”

两名教众上前，抬出来一个非常眼熟的昏睡身影。

“谢柳？”萧长明挑眉，非常诧异，“他竟然还没死？”

当时场面十分紧张，没人再关注谢柳的后续，没想到这人竟然又逃过一劫，命真大。

萧长明又问：“在哪里发现他的？伤情如何？”

“在离此地不远处的一个土坑里，伤情……依属下看应当没什么，此人体内血气旺盛到诡异的程度。”

萧长明想了想，吩咐他：“带着吧，暂且与红缨等人关在一处，人若是醒了再告诉我。”

“是。”左护法比影卫们更胆大细心，听到萧长明的自称有些迷惑，“教主这是……？”

影卫们也一同看过来。

萧长明看着他们，镇定道：“没什么，本座已决定解散长明教。”

“？！”

几人震惊，左护法吓得眼圈都红了：“解散？教主不要我等了吗？”

“并非如此。”萧长明长叹一声，终于也露出几分惆怅来，“我之前与影三说，这次危机与过去都不一样，这话不是长他人威风，我确实感到很棘手，或者更直白一点说，这次危机令我深感无力。”

无力的不仅仅是“玩家”那古怪的力量，若不是萧长生几次拼死施救，他恐怕早已被捉走，甚至已被“攻略”成功。

还有更多的无力感，是因为这些“玩家”的表面都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今日死在萧长生手中的面孔，有不少萧长明都曾见过，有些甚至还打过招呼。

但在今日，他们都是敌人，被动的成为了他的敌人。

他不知道此刻愿意跟随自己的这些教众什么时候也会突然变为敌人，他赌不起，也不想赌，既然注定要走向对立面，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同行。

左护法与影卫们都不知道这些内情，在他们看来，这次长明教危机从一开始就很莫名其妙，他们根本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只是教主一直在警惕。

今天确实来了一批不少江湖人，突然发起进攻，但要说到危险性，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影首大人危险……

但，左护法等人也没有再提出任何疑议。

萧长明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教主已有决断，属下自然莫敢不从。”左护法把憋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顶着又红又黑的眼圈哑声道，“至少请允许属下护送教主安全抵达京城。”

影三等影卫们一起跪下，沉声道：“属下等愿继续追随主人。”

“不必了。”萧长明同样拒绝了他们，认真道，“我答应左护法让你们护送去京城，进宫后我会把你们这近千人都交给宸弟，之后你们愿意留在京城或是有其他的去处都可。”

“可……”影三抬头看向萧长明，欲言又止。

影一抢先一步，磕头沉声道：“影卫属于主人，终生只侍奉一主，叛主死，未能护住主人亦死。主人今日舍弃属下等，是否要属下等自尽？”

“也不必了。”萧长明按按眉心，头疼，“我知你们都被长生教导的很好，但这些规矩都是死物，你们不必真跟着死守。”

他看着一水儿跪着的影卫，缓缓的吐露事实：“你们都是长生捡回来的人，武功路数都是他教的，这影卫营也是他建的，我不信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发现这些规矩都是那小子恶趣味故意整出来的。”

“他愿意去遵守，我也愿意陪他玩这一套，但你们不能真为这些死规矩去死。”

“啊？”影三傻眼，禁不住扭头去看影一，“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哎哟！”

影一面无表情锤了他一拳。

他也不磕头了，就抱拳道：“属下谢过主人，愿遵循主人的意志，日后还望主人保重身体。”

“行了，起来吧。”萧长明摆手。

现在还是下半夜，为了早日抵达京城，队伍在连夜赶路，萧长明被一晃一晃的马车弄出了些睡意，他原本也颇为疲惫，这会儿就有些撑不住了。

“该干嘛干嘛去，我要睡一会儿，今晚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告诉其他人，长生那里我去说。”

“是。”

众人又行了一礼，结伴离开。

等离马车稍远一些，影三还在瞠目，不由自主去拽影一的胳膊，急急的问：“喂，一哥，主人说的是真的吗？头儿那么重视规矩，平时训我们又那么凶残，那、那都是他自己整活儿的？”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要知道影卫的规矩可非常森严，行走说动，甚至连睡觉、吃饭都有自己的一套花样，他刚来的时候还在叛逆期，可没少因那些严苛的规矩被重罚。

他还一直疑惑主人明明这么大方好说话，怎么会设定出那么折磨人的东西来。

结果现在主人亲□□料，那些玩意儿是受束缚、控制最多的影首自己定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热衷自虐的人啊！

“废话少说，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影一撇他一眼，作为第一个被强制拉入影卫营的人，他过去的经历也是一言难尽，别说解释，他连想都不想想。

不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徐徐行驶的马车，到底还是吐了口浊气，不知是忧虑还是庆幸的喃喃自语：“该做的都做了，那位醒来，就算知道了主人舍弃影卫营，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吧？”

应该不会……吧？

影一还是很懂职场求生术的，他先求主人赐死，是主人仁慈饶恕了他们，并非他们自己贪生怕死，希望那位考虑到这一层面后能稍稍冷静一下。

……

另一边，马车内。

萧长明疲惫，也没精力再考虑其他些什么，就那样挨着萧长生和衣而卧。

两人头抵着头，肩膀挨着肩膀，呼吸交融，气氛宁静。

马车缓缓前进，很快，萧长明就在那规律的颠簸中睡着了。

但这一夜依然不平静。

夜里，萧长明又做了噩梦。

索性这一次他有准备，意外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入睡前，他在思考了一阵对策之后给自己下了一道心理暗示。

他暗示自己在意识到再次入梦、并且难以醒来时，自动逆行运转内力。

这一招很有效，逆运行两周的内力像爆裂的岩浆，很容易在筋脉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萧长明直接被疼醒，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

“呃、唔，呼！”

他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着刚才的梦，体验那种被迫轮回的无望和窒息感，内心倒是没有多少情绪。

“果然……”

梦境是连续的，时间一直是这十天十夜，那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噩梦，而是某种未知的真实事件。

他在思索，突然间，脑海里又想起了那道有些耳熟的稚嫩声音——

【检测到玩家身份解锁进度提升，计算中……】

【计算结束，当前解锁进度：40%。】

“嗯？”萧长明感到意外，这一次声音过后，他的大脑似乎有所改变，意识世界前所有未有的清明。

他忽然能够明白，这道声音是一个印记，等那进度走完，自己或许也会成为一名“玩家”。

引发“进度解锁”的条件是那些噩梦吗？为什么？

其他人成为玩家也会有这种经历吗？

萧长明不知道。

但他对自我的认知十分清晰，他就是萧长明本身，不是什么“死者”，也没有任何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这是因为他与旁人不同？还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解锁”？

“……看来还是要找‘谢柳’谈谈。”上次交谈被莫名的力量屏蔽，问话无疾而终，不知道这次会如何。

萧长明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一摸才发现身上还有之前与“玩家”交战时留下的伤和泥泞，实在有些不舒服。

他嘶了一声，决定先找个地方打理一下自己。

但他人还没走，旁边就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主人……”

是萧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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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个副本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