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硬币前为自己定下了一个规则:去是字,不去是花。
当我揭开手掌,看到结果,心里的答案就已经定下。十二点十分。我身处飞机上,感受着它启动时的那股力量,仿佛在推动我走向未知。
签证已然到手,我若是不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不过,尽管我即将踏上这片土地,却并无意去打扰程予晞。他的拒绝如此直接明了,我若再去打扰,只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托程妈妈的福,我有幸第一次体验了头等舱的待遇。
坐在那宽敞舒适的座位上,我像个初次踏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小心翼翼地研究着周围的设施。
这里的座位可以变成一张床,还有门可以隔绝出一个半私密的空间。电子屏幕虽然离座位有些远,但配有遥控设备,十分方便。此外,还有洗漱包、拖鞋和睡衣等用品提供,更有浴室和厕所供乘客使用。
有钱不仅能使穷鬼推磨,还能与穷鬼隔开生活空间。
唉,如果是我自己出钱买票,恐怕还是会选择经济舱。毕竟,对我来说,只要有个U型枕,哪里都能睡得着。这些附加设施虽然比经济舱舒适点,但性价比却不高。
新鲜感过后,我吃完飞机餐,洗漱完毕,便随意点开一部电影打发时间。
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我还是有些不适应。我试图入睡,但总感觉睡得不深。
第二天一早,我便爬起来玩手机,直到中午时分,飞机终于降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我这个人,总是头脑一热就冲动行事,很少会花时间去思考。
当我看到飞机即将降落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时,一股莫名的恐惧感突然涌上心头。突然渴望拥有一个哆啦A梦的任意门,让我能瞬间回到熟悉的家。
下了飞机的那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老妈的电话,向她倾诉我的后悔之情:“老妈,我到这儿了,但我现在好后悔啊。”
老妈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她的话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臭小子,当初是你自己嚷嚷着要来的,现在给我振作起来!快点去酒店入住,别到处乱跑!”
听着老妈的训话,我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不住地点头答应着。
随后,我跟着谷歌地图的指示,在陌生的机车和交通工具瞎转悠。没过多久,我决定叫辆Uber,反正第一次使用是免费的,早点享受早点好。
唉,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没选择跟团游,不然我就不用自己查攻略找路线了。
第一次出国旅游,我就像盲人摸象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安。入住酒店后,我也只敢在附近溜达,不敢走远。
吃完饭后,我想去买杯饮料然后继续闲逛。
顺着咖啡的香气,我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其实我对咖啡因是很敏感的,小时候吃一颗咖啡糖都能让我心悸一整天。但工作后,大家都靠咖啡提神,我也被同事拉着尝试,慢慢就习惯了。现在每天一杯冰美式,晚上照样能睡得像死猪一样,只是偶尔不喝一段时间再次复喝才会有点心悸。
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喝咖啡因对抗过的身体能不能适应。于是,在仔细看完菜单后,我决定挑个不含咖啡因的饮料。
看到MOCHA这个选项时,我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应该是抹茶的音译吧?想到这,我指着它向服务员小姐姐点了单。
“Mo Cha,我要Mo Cha!”我尝试用我那蹩脚的高中英语和服务员沟通。
小姐姐似乎对我说的内容感到困惑,当她看到我手指向的饮料时,她重复了那个名字。我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后面还有一群人在排队,我选择相信她应该没看错,于是我向她竖起大拇指,点头表示确认。
然而,当我拿到饮料时,我才意识到我错了。
杯中的液体是巧克力般的深黑色,我尝了一口,那苦味简直超过了家里熬的中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的程度,浓缩的都是精华。
我仔细看了看标签,确定服务员没有上错饮料,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于是,我打开了翻译器,输入了那些英文字母,得到了答案。再回想当时小姐姐说的读音,我终于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摩卡,不是抹茶!
在离开前,为了拿吸管,我突然忘记了吸管的英文单词。我只能选择用肢体语言向小姐姐描述:我用手进行无实物表演,假装拿着一根吸管,从头捏到尾,表示它是一个细长的物体。
小姐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热情地告诉我吸管的英文单词,并拿出一根吸管递给我。那一刻,她身上仿佛散发出幼教的光辉。
异国的街头散发着地方特有的魅力,对我来说,每一家店铺外观都如同一个景点那般。我曾是名平面设计师,因此当一家画具店映入眼帘时,我忍不住走了进去。
原本只是打算欣赏一下店内的商品,但当我细细打量那些琳琅满目的画具时,心中不禁开始对比价格,思考起它们的性价比来。
这时,一位导购员似乎察觉到了我潜在的购买意向,便走到我身边,轻声询问我需要什么画具。
我向来喜欢独自浏览,对于导购员的热情介绍总是有些抗拒。于是,我脱口而出,只是随便看看。
然而,当我看清这位导购员的面容时,突然后悔了。
他有着一头棕色的大波浪卷发,身着白衬衫和围裙,长相偏成熟那一类型。他的双眼温柔如水,笑容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我瞬间陷入了其中。
可惜,我一番不经大脑的拒绝后,这位小哥很识趣地离开了。为了多看他几眼,我在店里转悠了一个半小时。
离开时,我终究没能抵挡得住诱惑,拿起了一套水彩笔,走向那位大波浪小哥,痛快地结了账。
走出店门后,我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外国人的基因优势吧,真让人赏心悦目。
夜幕降临,我回到酒店后,立刻与乔菲和陆珊珊发起了群聊视频。
陆珊珊在视频那头显得异常兴奋,她盯着我身后说道:“哇,你的房间真不错,既有客厅又有厨房,真是享受啊!”
我得意地笑了笑,合不拢嘴地回应:“那是自然,出来玩怎么能亏待自己呢?”
“对了,你明天是不是打算去找程予晞啊?”陆珊珊突然问道,似乎还不知道我和程予晞已经断了联系。
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不找了,我这次是私人旅程。”
“切,我才不信你呢。”陆珊珊贼兮兮地笑着,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肯定忍不住要去找他的。”
我们正嬉笑间,乔菲突然插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严肃和疑惑:“你不觉得你的房间布局有点可疑吗?”
我愣了一下,忙问:“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乔菲似乎对着手机观察得特别仔细,抬起手扶了扶眼镜,白光一瞬从镜片上滑过,好像我身后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看得我不由自主地手抖了一下。
“你的房间是U字型的。”乔菲冷静地分析道,“进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先经过厨房,然后是客厅,最后才是卧室。而且卧室和走廊之间还有一道墙隔着,如果有人进来,你在卧室里根本看不到。”
听着乔菲的分析,我顿时感觉脊背发凉,额头冒出冷汗,“是啊,厨房还有刀,万一有人进来,顺手就能拿到刀……”
乔菲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的心情瞬间从愉悦变得沉重,感觉大难临头一般。
一想到自己住在房间也算得上是尽头的尾房,心中不由得更加恐慌。我赶紧向视频那头的乔菲和陆珊珊描述道:“你们知道吗?我这个房间是尾房里的尾房,格局非常奇怪。一打开门,里面居然还有两扇门。我现在住的就是尾房左面墙壁这间,真是有点瘆人。”
乔菲听后,语气更加严肃了:“那这样更危险了,你就算想求救,也会比别人多一层隔音障碍。”
陆珊珊也被乔菲的分析吓得脸色发白:“那你岂不是很危险?要不赶紧通知前台换房吧?”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开门声,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冲到厨房拿起一把刀,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
通过猫眼,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外国老头正在尝试开门,但他似乎发现开不了,于是转身往隔壁走去,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幕对我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原本就已经直线下降的安全感此刻几乎降到了冰点。
我不敢大声说话,慌忙找到耳机插上,压低声音对乔菲和陆珊珊说:“我现在不敢出去,今晚先凑合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前台商量换房。”
乔菲和陆珊珊在手机那头纷纷出主意,告诉我该怎么把门口堵上,同时放些玻璃杯和陶瓷碗在门口,一旦有人硬闯进来,就会发出声音把我吵醒。
以防万一,我还把厨房里的所有刀具都藏在了床头柜里,留了一把顺手的压在枕头底下。只要有风吹草动,我就能立刻拔出武器自卫。
经过这么一吓,我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我紧盯着拐角处,生怕有人从那里冒出来。这一夜,我过得异常煎熬,心情从原本的轻松愉悦变得沉重,感觉要大难临。
现在的我,嘴巴打着哈欠,双眼却瞪得像铜铃,完全是一副精神恍惚却又警觉过度的模样。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心脏仿佛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一看是个陌生的美国号码,我心里不禁开始犯嘀咕:不会是变态杀手把我当成目标,拿到我的联系方式后还要来骚扰我吧?
我战战兢兢地接通了电话,手机屏幕都不敢贴近耳朵,生怕里面突然透出一把刀来砍我。
“关煜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而磁性的男声。
“程,程予晞吗?”我试着辨认,虽然听出来了,但还是不敢确认。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嗯”,我心中的疑虑这才稍稍放下,确定不是杀人犯打来的。
他接着问我:“上次的事,你是不是生气了?”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承认,对付他不用客气。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深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飘来的晚风,虽然轻飘飘的,但拂在我身上时,却让我感到一阵空虚,仿佛缺少了什么。
“好,原谅你了。”我叹了口气,心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那……”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停顿了一瞬后,他继续说道,“你现在在忙什么呢?”
我暂时不想告诉他我来到了纽约,于是决定先卖个关子,说道:“我出来旅游了,可是住了一个不太吉利的尾房,感觉整个房间都阴森森的,害得我根本睡不着。”
他听后似乎有些疑惑,追问道:“你去哪里旅游了?”
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地方,“桂林。”
“哦……”他轻轻地拖长了语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安慰道,“别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是虚构的,不信就没有。如果你还是害怕的话……我不挂电话,陪你一晚,怎么样?”
小屁孩的话虽然只是他的安慰之词,但我的心情确实因此轻松了一些。
即使他此刻看不到我,我还是对着空气露出了一个微笑,柔声说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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