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朝与柔伊相隔千里,送亲的车队在广袤的大地上缓缓西行,似一条长龙蜿蜒于天地间。
如今已走了两月余。
此时,车队停在了一处溪流之畔,暂时休整队伍。
琉霜身姿轻盈地穿梭于溪边与车队之间,她手中捧着一瓢清澈的溪水,小心翼翼地递给蔡泱。
蔡泱坐在马车旁,身上衣裙的金丝绣纹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宽袖长裙随风轻轻摇曳。
蔡泱接过琉霜递来的水瓢,轻抿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随后拿起干粮慢慢咀嚼。
她的目光凝在周围的景象中,这是一幅与中原截然不同的画卷。
身旁是溪流潺潺,清澈见底。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有着一种别样的雄浑与壮阔。
山岩裸露之处,呈现出或深褐或褚红的色泽。
队伍里的老人说,再往前走,便是荒原……
枯黄的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其间偶尔点缀着几株耐旱的灌木,孤独而坚毅地挺立着。
蔡泱望着这一切,不禁有些发呆。
她想起了中原的繁华盛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那里的花四季不败,那里的人群熙熙攘攘,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如今这眼前这一路向西的景色有着一种质朴的美,让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琉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蔡泱,轻声问道:“公主,这一路的景色虽与中原不同,却也别有风味,您说是吗?”
蔡泱微微点头,说道:“是啊,从未想过中原之外竟有如此广袤天地,怕是比在宫中所见所闻更为真切。”
两人相视笑谈着。
蔡泱的目光继续在远方游移。
……
休整时间的告罄,车队再次启程。
车轮碾过草地与沙石,蔡泱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远处,山峦逐渐模糊,荒原在烈日下愈发显得苍凉。
而她与柔伊的距离,也在这一路的颠簸中渐渐拉近。
……
她出城当日,魏时崇在城楼里望着她出嫁的队伍,浩浩荡荡,犹如他初见她的心绪一般。
两日后他收到密信,城中已完备好了迎接安邑公主。男人笑了一声,压抑住内心的雀跃,准备启程回去。
临行前晌午,魏时崇见到谌梵声,笑道:“当真是绝妙,本王终于心愿得偿娶到她了。”
谌梵声抬眸,微微一笑:“此中曲折,又岂是那般简单。”
魏时崇眯了眯眼。
谌梵昇负手而立,缓缓而言:“辰朝如今内忧外患,犹如风雨中的孤舟。柔伊提亲之时,朝中大臣们争论不休,可这门亲事根本推辞不得。”
魏时崇明白,按照辰朝人说的,他这是小人作为,趁火打劫。
“且看那皇后,戚家与皇室联姻,打的不就是权势的主意吗?他们妄图借皇室之力,巩固自家地位,让戚家的荣华富贵绵延不绝。”谌梵昇的眼神中透着清明。
魏时崇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背后竟有这般多的考量。”
谌梵昇轻轻摇头,叹道:“外患若解,内忧才是心腹大患。戚家在朝中的势力日益膨胀,如同一颗毒瘤。他们把控着诸多朝政之事。”
如此,蔡壑将蔡泱嫁去柔伊,也算是设了对蔡氏皇权的一道屏障。
庭院中,唯有风声轻轻拂过。
“倘若到了那一天,大王准备出兵吗?”
魏时崇握着缰绳,望了望远方。
“我既娶了她,自然要护她尊贵体面,且看时势如何,现在讲这些还太早。”
谌梵昇摇了摇羽扇,轻笑一声。
“大王一路顺风……”
……
魏时崇骑于骏马之上,一路风驰电掣,紧紧追随柔伊的使团出了城。
他向着西边广袤大地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片黄雾。
沿途经过了柔伊设立的几个接应点。每至一处,魏时崇只是草草休整,让马匹稍作喘息,自己也不过是喝上几口水,便又立刻翻身上马,催促着众人继续赶路。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蔡泱走过的路仿佛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脉络,只有沿着它奔行,才能寻得心灵的安宁。
想到那白玉似的女子,他不禁勾唇。
转眼也走了约莫两个月。
……
“大王,您且缓一缓,如此日夜兼程,身体怕是吃不消。”侍从在一旁忍不住劝道。
魏时崇却仿若未闻,他紧了紧缰绳,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蔡泱的队伍已在途中,我片刻都不能耽搁,必须尽快见到她。”言罢,马鞭一挥,骏马嘶鸣一声,再度飞奔起来。
他仿佛已看到蔡泱那温婉的面容,在阳光下如花般娇艳。
他深知这门亲事背后的纠葛,可两心之下,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需要他,他会护她周全。
渡过湍急的河流,冰冷的河水浸湿了衣衫。
终于,远方的天际线处,隐隐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飘扬的旗帜与熟悉的车驾轮廓,让魏时崇的心跳陡然加快。
蔡泱就在那队伍之中,他不顾一切地策马向前,向着他心爱的女子奔去,夕阳的余晖下映衬着他的身影。
男人身姿矫健,利落地拦在车队之前,手中紧紧拉着缰绳随后翩然下马。
他眉梢眼角尽是欢悦,衣袂随风而动,几步便来到载着新娘子的马车前。
车内,蔡泱正满心疑惑。
这才走了不多时,缘何又停了下来?
她玉手轻抬,将帘子微微掀开一角,目光探出,便撞进了魏时崇那双浅色的眸子。
她呼吸一滞。
他唇角含笑,走到车前掀开帘子,伸了只手过去,声音温柔且醇厚:“夫人,此去路途遥远,马车颠簸,可要下了马车来走走?”
蔡泱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张了张口:“你……你怎么……”
她又抬眸望向四周,只见道路两旁古木参天,枝叶交错,仿若在为这行人遮蔽烈日。
地上的野草在风中摇曳生姿,蔡泱轻抿红唇,稍作犹豫,终是伸出柔荑,搭在魏时崇递来的手上。
她款步下车,裙角轻拂过脚踝。
微风拂来,带来些许花草的芬芳,萦绕于鼻尖。
魏时崇笑意更浓,侧身与她并肩,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蔡泱面上一热,微微垂首。
“按我们辰朝的规矩,大王这样不合礼数……”
她缓声。
他低眸看着她,咧嘴笑。
“你以后是我的夫人,是柔伊的王后,不必再遵循你们辰朝的礼仪规矩,在柔伊,结亲的两人想见便能见,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话罢,魏时崇未等蔡泱反应,猛地打横将她抱起来。
蔡泱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魏时崇却似浑然不觉,快步走向马匹,轻轻一跃而上,将蔡泱稳稳地放在自己身前坐着。蔡泱不禁惊呼出声,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实在令她心惊。
“你做什么……”她咬着唇嗔怪。
在他听来却更像是撒娇一样,男人轻笑一声。
他双臂环过她,握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奔腾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蔡泱的发丝肆意飞舞,有几缕轻轻拂过魏时崇的脸颊。
蔡泱惊呼一声:“你这是作甚,如此莽撞。”
她还未骑过马儿。
魏时崇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蔡泱的耳畔:“夫人莫怕,我只想与你共赏这沿途风光,快些些到达我们的归处。”
他想让蔡泱能多几分对他的亲近与信赖,方才那看似莽撞的行为,不过是他按捺不住内心。
蔡泱微微侧头,避开他那炽热的呼吸,小声嘟囔:“这一路颠簸,若是摔了去可如何是好。”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渐渐放松下来,感受着魏时崇坚实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悄然蔓延开来,仿佛只要有他在,前路纵有再多风雨亦不足惧。
或许人与人之间就是有着莫名的缘分,她信他。
“放心,你的送亲队伍还在不停前进,有我的侍从相护,若是你不愿在马背上可随时坐上你的马车。”
他箍紧她纤瘦的腰身,策马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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