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棺材里?”云息池问。
她对面坐着个黑衣男子,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特好看。
那男子神情淡淡地点点头。
云息池揉了揉眉心。
头疼。
昨天早上,她奉宗主之命,带了一帮弟子来这里挖神器。
从天蒙蒙亮一直挖到天黑,结果只挖出来一口棺材,整的他们像盗墓贼。
按照宗主给的地址来看,云、盗墓贼头子、息池觉得神器很有可能在这个棺材里。
于是她当场掀了棺盖。
“那你之前在棺材里有没有看到神器?”
黑衣男子蹙了蹙眉,似乎心情不太好,一开口,声音就沾着冰渣:“不知道。”
云息池:“……”
这是活爹。
云大盗墓贼头子运气超绝,随便开个棺,就开出来个大活人。
这位大活人可能不太想配合,也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不管众人问他什么,他都一副“你们随便问,告诉你算我输”的样子。
云息池叹了口气,道:“那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总该知道吧。”
黑衣男子依旧蹙着眉,隔了片刻后才答道:“秦让尘。”
云息池好悬没一口气给自己送走:“秦什么???”
她旁边的弟子也是面色一变:“我嘞个秦让尘啊。”
阎王爷同款名字。
秦让尘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是抬了抬眼,视线透过他们身后的窗户,落在某个人身上。
他抿了一下唇。
云息池顺着他视线向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片衣角飘了一下,消失在窗前。
…
一刻钟后。
云息池:“……”
秦让尘:“……”
云息池已经把眉心揉红了,她尴尬地笑笑:“帅哥,又见面了,咱们真有缘分啊,哈哈哈。”
秦让尘:“……”
他不说话,云息池就更尴尬了,她没话找话道:“帅哥,你在画什么?”
秦让尘还是不说话。
一刻钟前,云息池细细盘问这位和阎王爷同名同姓的帅哥,在硬着头皮又听了几遍带着冰渣的不知道后,她终于服了。
她打开门,决定出去买份早饭,顺便也给秦让尘带一份。
毕竟让人家无偿回答了一早上问题,要是不给供饭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结果刚开开门,她往出走时忽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一样栽了下去,瞬间失去意识。
再睁眼,她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这是一家拍卖行,周围很黑,只有几盏蜡烛散发着幽幽的光。
还是绿光。
云息池只花了一秒钟时间,就搞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撞鬼了这是。
青天白日的,她也是倒霉。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秦让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找到她,毫不犹豫地跟过来和她一起撞鬼。
她颇为感激地说了一大堆,秦让尘一个字没听。
他一来就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闷头画符。
手速非常快,龙飞凤舞几秒一张。
云息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画符是这个速度。
所以她才问秦让尘在干什么,她怀疑这根本不是画符,是画画。
她眼睁睁地看着秦让尘将一沓符纸全部画完,用时不到半刻钟。
……那一沓少说有一百张。
秦让尘将画完的符收好,忽然起身,迈步绕过云息池。
“诶!帅哥你去哪?”云息池连忙追上他,在他身边低声道,“你不要自己走,这里挺危险的。”
拍卖行是个双层的楼,一楼几乎全是一间一间单独的拍卖室,偶尔会有几个人走进或走出。
这些人云息池刚才仔细看过,大概都不是真人,粗糙的只有个人形,精细一点的也不过是多加了几笔,添上模糊不清的五官。
秦让尘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个楼梯可以通到二楼。
云息池在楼梯口拦了他一下:“你到底要去哪啊?”
秦让尘绷着脸,视线穿过长长的楼梯落到二楼上,他道:“找人。”
云息池愣了一下:“找什么人?”
这鬼地方除了他们两个,还哪有“人”?
秦让尘垂下眼,扶着扶手踏上楼梯。
二楼从楼梯口看跟一楼没什么区别,中间是一条从前贯穿到后的走廊,两边是房间。
只不过所有房间都上着锁。
在走廊尽头挂了一幅画,画中一群人站在花园里,齐齐微笑。
云息池过去试着推了推门,门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蒙了她一脸。
她扇了扇面前空气里的灰尘,道:“你要找的人呢?在哪个房间?”
秦让尘看了一圈,道:“不知道,挨个看看。”
他从一沓符中抽出一张,正要动作。
却见云息池给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从兜里掏出根铁丝,道:“帅哥,给你露一手。”
她把铁丝捅进锁孔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锁头咔哒一声。
没开。
云息池:“……”
她手顿了一下,把耳朵贴在门上,又把铁丝伸进去试了一次。
这次连咔哒都不咔哒了。
云息池保持贴在门上的姿势沉默了一会,道:“这里是真的有鬼。”
不管她怎么试,门就是打不开。
她自从掌握了撬锁这项技能,就从没失手过。今天是头一次。
秦让尘捏着符,等了她一会,耐心很快见底,他道:“我来,你让开。”
云息池诧异道:“你也会撬锁?”
她向后退了几步,把门留给秦让尘发挥。
她是抱着二十分的虚心,想观摩学习一下秦让尘的撬锁技术。
结果就见秦让尘拿着他那张耗时几秒画的符,一甩手,扔在门上。
轰隆——
符轻飘飘落到房门正中间,停顿了瞬息之后,门颤了一下,轰然碎裂。
木块哗啦啦掉落满地。
云息池在门碎裂声中,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帅哥,这对吗。
你这是撬锁吗?
被炸了门的房间是个卧室,窗户在阳面,床头顶着墙,旁边是个木桌,门后是衣柜。
此时,屋里正窝着五六个人,面色苍白又惊恐地看着秦让尘和云息池。
过了会,一道声音弱弱地响起:“云师姐,是你吗师姐?”
云息池朝那看了一眼,桌前的椅子里窝着一个人,是和她一起挖神器的宗门弟子。
那弟子看见她,就像看见救星,几步窜过来,死死抓住她的袖子,泪眼汪汪:“师姐!呜呜呜……”
云息池拍了拍他,道:“你怎么也在这?”
弟子苦着个脸诉苦:“我挖累了,回屋里睡了一会,一睁眼就在这了。”
云息池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们是?”
弟子道:“我不认识他们,大概也是和我一样随机被拉进来的倒霉路人。”
那几位倒霉路人缩在角落,哆哆嗦嗦地围成一团,应该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吓得不轻。
弟子看了他们一眼,不知是不是有云息池在身边的缘故,肉眼可见的没那么紧张了。
他道:“师姐,要不要去别的房间也看看啊?我刚刚被锁在这里的时候,听见隔壁也有声音,可能这鬼地方不止拉了咱们几个,还有其他人。”
云息池正有此意,既然随便开了个房间就有人,说不定别的房间也有。
她扭头,想拉上专业开锁工一起,道:“帅哥,咱们去——帅哥?”
她身边的位置早空了,秦让尘不知何时离开,招呼都没打一声炸门去了。
云息池心想,这要么是真的着急找人,要么就是真的不爱说话。
虽然她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但还是抽出铁丝跟着一起撬锁,希望能加快点进度。
结果撬了一圈,战绩依旧为零。
她觉得自己顶多算学艺不精,再加上闹鬼影响,撬不开很正常。
于是她丝毫没有心里压力地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靠边站,静静观看秦让尘手起符落,把二楼所有门挨个炸开。
弟子已经连害怕都忘了,他在轰炸声中目瞪口呆:“好厉害的符……”
云息池:“这样的符他有一沓,你跟他要两张他都能给你。”
弟子摸着鼻子,道:“算了吧,我不敢要,这符一看就很贵,嘶……他就这么随便用了,我看着都肉疼。”
云息池张了张嘴,刚要回话,就见秦让尘开盲盒一样炸了半天,终于在一间屋子里炸出了人。
云息池定睛一看,老熟人,还是他们宗门的弟子。
她气笑了。
这哪只鬼,怎么不直接把老巢安在他们宗门里,省得再费劲抓人了。
秦让尘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皱了皱眉。
“怎么,没有你要找的人吗?”云息池从他身后走过来,问。
秦让尘从嗓子里带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嗯”。
这个房间里出来的人很奇怪,面色白得过分,哆哆嗦嗦双眼发直。
他们像游魂一样冲出来,逃命似的远离这间屋子。
秦让尘见情况不对,随便抓住一个,问道:“怎么了?”
“死人了,死人了,”那人喃喃道,“死了好多人……好多人……呕——”
话说到半道,那人忽然捂着嘴,面色痛苦地垂下头,惊天动地地一呕——
差点把昨晚吃的隔夜饭呕出来。
因为离得太近,秦让尘没什么时间躲闪。
等他往侧边错开的时候已经晚了,半边衣服遭了殃。
秦让尘闭了闭眼,脸冷得能随时冻死个人。
那人吐完也反应过来,连忙惨白着脸道歉。
半天没有回音,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了张天寒地冻的脸。
他感觉室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秦让尘连说一个字的**都没有,他甩出符,又炸开一间卧室,见里面没有人,他迈开腿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将门无情关上。
把犹犹豫豫跟过来想要征求原谅的呕吐物喷射战士,和还没来得及问他有没有洁癖,介不介意换上别人外套将就一下的云息池通通关在门外。
卧室里没点灯,今晚天空十分阴沉,乌云蔽月,窗帘还整个拉着,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秦让尘摸黑走到衣柜前,在里面翻找能穿的衣服。
这间屋子里住的应该是个小孩,满柜子全是超小号迷你小孩衣,翻到底了也没翻出一件成年人能穿的。
秦让尘眉头越皱越紧。
他眨了下眼,无声地对着一排小孩衣怄气。
下一秒,身后伸过来一只手。
秦让尘乍然回神,溅着火星的符条件反射地弹出来,又被他一巴掌摁了回去。
因为那只手十分规矩地拿着一件叠成块的黑衣,隔着一段距离停在余光中的角落里。
卧室是真的很黑,没有一点光。
那只手的主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低声道:“别自己生闷气了吧,穿这个。”
秦让尘心里咯噔一声。
这道声音就算过了一千五百年,他还是只听一句就认出来了。
没人喜欢过苦日子,我也不喜欢看别人过苦日子,所以这篇会是个超甜的小甜饼,请党和人民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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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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