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开口,何春花后槽牙都快咬断,方华拽了拽她的袖子,扬起小脸说:“妈妈,收收你的表情,太明显了,你要吃了渡哥哥。”
何渡:……
没错,小妹啊!
你妈妈就是打算吃了我,不但吃我,还要吃你未来哥夫。
“大姨,是我自作主张,我喜欢谢煞,怀孕这事是意外,之前是我没想明白,现在我想通了,我会留下孩子,他是我们的血脉。”
何渡说谎不打草稿。
何春花无论如何是不信的。
重活一世,何渡想要弥补谢煞,前世的谢煞太傻了。
前世今生的所有的骂名,让他一人来承受。
这是他重生的代价。
何春花眨眼,她被气笑了,伸手在何渡白净的额头上一戳,“你知不知道谢家什么情况?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是喜欢吗?简直荒唐!”
“不对,这都不是荒唐。”
何春花被何渡这话整得语无伦次,若非顾及何渡的身体,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你们认识吗?南落星到北落星相隔十公里,你这辈子都不一定去过,你还说喜欢他?撒谎也要跟大姨撒谎。”何春花此刻很生气。
但凡是其他人,她也不会……
偏偏是谢煞。
两个村子相隔十来里,哪家的传闻传起来都不是事,谢家那点事,他们上下邻村哪个不清楚,方圆百里,无人去给谢煞说媒。
都怕沾惹到晦气。
躲都来不及。
何渡自出生以来,他去过哪里?何春花作为他的大姨那是一清二楚,何渡休想瞒过她。
读书都是在家里读的,长到十八,他很少出门,更不要说出村了,本想明年打理打理关系送小渡去沈城读书,不料出了这样的事儿,去沈城读书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他们也没想着要对方负责。
孩子生下来就是何家的种。
何渡:“大姨,我没撒谎。”
何渡眼神很漂亮,以前总是覆着一层薄薄的雾。
乖巧懂事是真的,却少点人味,没见他动过气,也没见他发自内心笑过,总是独来独往。
何春花知道,何渡年纪虽不大,心里却藏着事,他不往外说,也没个知心人说话,独自承受身体的异样以及外界对他的评价。
对少年来说,乃天大事情。
这次何春花也不是要责怪何渡,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
不是怪谁就能解决问题的。
“我怀了他的孩子,他肯定会对我负责,我们两个会过好的。”
何渡越说越离谱,恨不得当场跟谢煞举办婚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夫夫。
方华人小鬼大,头顶的冲天辫一摇一晃,她歪着头问:“哥哥,你说谢煞会是我未来嫂子吗?谢煞听着好像是个男人,我要喊他嫂子?”
她听不懂妈妈哥哥在说什么。
在她眼里,要住在一起的除了亲人和家人,就是夫妻。
跟她的爸爸妈妈一样。
“你别打岔,方华,你妈我现在头都大了。”何春花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女儿的问题,她是一点都不想回答,她想不明白,本来应该是她来宽慰小渡,现在却变成了谢煞和小渡未来的结婚的“见证人”。
方华:“大了就去治病。”
“哥哥和小华又不会治病。”方华嘟着嘴,跺着脚说。
何渡一个没忍住,当场笑了起来,察觉到何春花的眼神。
何渡扭头憋笑。
不同于大人复杂的世界,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天真,方华很开心,她迫不及待的说:“妈妈,哥哥他笑了,哥哥被我逗笑了。”
哥哥这几日心情不好。
能让哥哥开心,方华很开心。
何渡伸手刮了刮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说:“谢谢小华,到时哥哥给你红鸡蛋吃。”
方华摇头,抿唇笑了,“不要,那是哥哥的,哥哥更需要。”
妈妈说哥哥得补补。
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跟哥哥抢鸡蛋吃,哪怕她很馋。
九零年代不同于七零年代物资短缺,红鸡蛋算是家家户户的收入来源,不是每天都吃得起鸡蛋的,几个鸡蛋慢慢攒起来,凑够一篮子,那是要拿到集市上卖的。
小孩子嘛,嘴馋是正常的。
何渡不太爱吃鸡蛋,尤其是怀孕后,鸡蛋里的鸡腥味儿太冲。
上辈子,他不语。
只是一味的迁怒他人。
沉默许久的何逍遥出声,“小渡,你永远是姥爷最疼爱的孩子。”
何渡点头,他知道。
他从小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何逍遥也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不管未来如何,他永远站在小渡身后,永远都是小渡的靠山。
李映莲是尊重何渡的,“小渡,你说这话认真的吗?孩子爸爸真的是谢家那小子的,你可知他是个怎样的人,你真的明白吗。”
谢煞是个怎样的人?
没有人比何渡更清楚,看起来凶神恶煞、不苟言笑的谢煞。
内心深处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何渡笑了,“姥姥,外界的评价终究是外界的声音,我们不该带着有色眼睛去看待他人,是对他们的不公,也是我们的不明事理。”
人云亦云,有时说话都是错。
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心脏了,人也不干净。
“我不会寻死,也不会浪费生命。”何渡给出最大的保证。
“摔了一觉,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之前是我敏感了,大姨,姥姥姥爷,我不会让你们担心,未来的日子还长。”他才不会去死。
何逍遥眼中含笑,看向一旁双眼泛红的老伴,“映莲,这才是我的乖孙子。”
“姥爷信你。”
李映莲嗯了声,悄悄把脸转过去,不让何渡看到她眼角的泪。
何春花还想在说什么,门外一阵低低地调笑声响起,何春花脸直接黑了,抬头就看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吊儿郎当的靠在门上。
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何春花一看到方荣头就突突地疼。
她是倒了八辈子霉。
才生出如此一个混账玩意儿。
方荣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红色玫瑰,在方华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直直越过她,右腿向后一伸,半弯着腰绅士微笑。
“小渡,送你一朵玫瑰花,请爱上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刚才的话他可是听到了。
小渡喜欢谢家谢煞啊,真是鬼见都惊奇。
何春花蹙眉,“方荣,你又在搞什么鬼。”
不爱读书就算了,十几岁起就不着急啊,一关就闹绝食。
何春花没少操心。
方荣撇了撇嘴,看向何春花,将玫瑰花塞到何渡怀里。
“妈,你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了是吧,我以后是要经商的,我所做的都是我的阅历,实践出真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方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在这时,方华惊呼一声,指着何渡的手背,“哥哥,针出血了。”
几人这才注意到何渡苍白的手背上渗出丝丝血迹,输液的药已经用完,值班护士走了进来,将吊瓶取了下来,神色怪异地看向何渡,“赵医生给你开了点药,你身体并无大碍,回家躺着就行。”
“不过你情况特殊,你是要住院还是回家?”护士将药打包装进军绿色包里,回头看正在走神的何渡。
“住院。”
“回家。”何渡何逍遥一齐说,何逍遥瞪他,“小渡,听姥爷的。”
可惜何渡态度坚定,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恶心想吐,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哪怕多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恨不得当场离开。
“姥爷,我头晕,回家就好了。”何渡抱着何逍遥的胳膊撒娇。
何春花当机立断,“回家。”
何渡听完开心极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早上八点,李映莲给他卧了俩红糖荷包蛋,何渡承诺给方华红鸡蛋,他将碗里的荷包蛋放在小碗里,征求何春花同意后,方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烫的嘴巴通红,她也舍不得吐出来。
李映莲也疼爱外孙女,她笑着说:“慢点吃,不够姥姥在卧。”
方华吃的狼吞虎咽,将嘴里的最后一口鸡蛋咽下去,她笑的眉眼弯弯,扑进李映莲怀里撒娇。
“谢谢姥姥,姥姥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姥姥。”
姥姥比奶奶好。
每次来姥姥家,她都能吃鸡蛋,这几日情况特殊,哥哥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宝宝。
她不能跟小宝宝抢鸡蛋吃,她已经近一个月没吃过鸡蛋。
可把她给馋死了!
何渡不太喜欢吃鸡蛋,在家人的注视下,他强忍恶心咽下。
呕——
鸡蛋腥味袭上心头,何渡没忍住全吐了。
方华一脸心疼地看着吐在地上稀碎的鸡蛋,进她嘴里该多好。
“哥哥。”
方华想问,你怎么吐了,是不喜欢吃鸡蛋吗?
何渡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上辈子也没这种情况,肚子里的小崽子仿佛知道他不喜欢吃鸡蛋,还没咽到肚子里,全部吐了出来。
何春花静静看着他,许久才拿扫帚进来打扫,她一边打扫一边说:“当年你妈妈怀你就是如此,吃啥都不吐,唯有这鸡蛋,那是吃一次吐一次,孕后期更是连鸡蛋都不能见,一见就吐。”
提到何秋月,何春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像是冰山融化。
何渡小心翼翼问:“大姨,你恨赵山吗?”
赵山是他亲爸,在何渡眼里,这亲爸还不如没有,渣爹一个,抛弃妻子,为了自己所谓的事业迎娶大他五岁的富婆,借此来攀关系。
“恨!”
何春花不该在何渡面前说这些,这么多年,妹妹死的可怜。
她岂能忘记,岂能不恨。
扫干净后,何春花平复了下心情,“小渡,大姨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上一代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小渡要好好的才行。”
何春花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叮嘱了何渡几句便带着方华离开。
奔波了一夜,几人也没睡好。
何逍遥将门带上,用李映莲出去,温馨的小屋子里只剩下何渡,他躺在床上放空脑子,盯着木头做粱的屋顶,心中忧虑不止。
死了一次,才恍然大悟,上辈子过的所谓的人生,不过是年代文里的炮灰命运,他无力阻止。
下场便是如此。
作为年代文里的炮灰,何渡生来便是垫脚石。
他是主角的对照组。
主角多完美,他就多凄惨,所谓惨死,也不过是命中注定。
仿佛他生来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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