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无殇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脸色阴沉地看着蓝清旋,可是这个罪魁祸首根本毫不知情,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太医院首刘太医的手不知痕迹地抖了下,其他太医干脆将脑袋埋得低低的,心里都为这个凌舒国公主捏了把汗。
靳无殇自三年前雷厉风行地登基后,便开始了大肆肃清朝堂,被斩首和流放的官员不计其数。而且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跟之前的谦恭大相径庭。
哪怕是盛宠正浓的蓝贵妃在皇上面前也小心翼翼,更可况这位尤贵人可是皇上最厌恶的凌舒国公主,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公公赶紧拿来一块帕子,颤巍巍地给靳无殇擦脸,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流下来。
靳无殇一把推开张公公,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太医,怒道:“她到底怎么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诊出个所以然吗?”
刘太医赶紧跪在地上,道:“皇上放心,娘娘只是受了风寒,现在发起了高烧,服下几贴药就可。”
原来只是风寒,靳无殇松了口气,他重新打量着蓝清旋通红的脸颊,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得他十分心烦意乱。
他转身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众太医,再次怒道:“还愣着做什么,下去煎药,还要朕来教你们吗?”
“臣遵命。”刘太医赶紧领命,领着众太医退下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张公公小心翼翼地对靳无殇道:“皇上,明日还得早朝,要不将尤贵人移到别间养病?”
张朝是靳无殇的心腹太监,他侍奉靳无殇三年了,自然很清楚他对凌舒国公主的厌恶。至于为何半夜请太医来给她看病,张公公猜测是顾及太后的面子,毕竟今日太后可是对尤贵人甚为满意。
只是靳无殇一记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吓得他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靳无殇再次看了眼睡梦中的蓝清旋,淡淡地道:“送她回去吧,她住的地方在哪?”
自从雪樱公主进宫,靳无殇就从未召幸过她,更别提亲自去看她,所以根本不知道蓝清旋住在哪里。
张公公赶紧道:“回皇上,尤贵人住在听雪阁,距离梅园不远。”
靳无殇闻言皱了皱眉头,听雪阁在哪他依旧不清楚,但梅园却在很偏僻的角落,周围能有什么好宫殿吗?
张公公见靳无殇不悦,连忙解释道:“听雪阁虽远,但那里梅花盛开,景色优美。今日贵人的跳舞时身上还带有梅花的花瓣,想来贵人也是爱梅喜静之人。”
张公公心虚地编了一通,心里暗暗想着待会一定要人将听雪阁好好整理一番,让尤贵人住的舒心。
或许靳无殇自己都没察觉,但张公公却明显感觉到,皇上现在对待这位敌国公主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似乎跟外人无关,包括太后。
靳无殇点了点头,这时候刘太医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张公公赶忙接住要服侍蓝清旋喝药,结果被靳无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靳无殇慢慢地将蓝清旋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拿起药碗就送到她嘴里,蓝清旋一声尖叫,吓得靳无殇差点打碎了药碗。
蓝清旋本来脑子晕沉沉的,此刻被烫得瞬间清醒了,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靳无殇,哽咽道:“你,你是故意的。”
这药是刚熬好的,靳无殇害怕耽误蓝清旋病情,忘了吹凉就直接喂她喝了。于是蓝清旋的嘴和下巴就这样被汤伤了,整张脸看起来更红了。
靳无殇有些呆愣地看着蓝清旋控诉的表情,道:“朕不是故意的,这药温度虽然烫了点,但喝下去绝对没问题,你也太娇气了。”
靳无殇特地再次摸了摸药碗,他认为这个温度绝对不会有问题,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蓝清旋太过娇气,喝个药也能烫到。
“你,你,你……”蓝清旋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世上还能找出像暴君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自己做错事不仅不道歉还反咬一口。
蓝清旋此刻已经忘了眼前的靳无殇是大周最至高无上的君王,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靳无殇没想到蓝清旋哭了,他可是记得这位雪樱公主虽看上去柔弱,但骨子里最是倔强。不论自己怎么羞辱她,她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流泪。
“你别哭了!”靳无殇被蓝清旋哭得心烦意乱,他大声呵斥,可是蓝清旋哭得更加伤心了。
蓝清旋心里有太多的委屈,自从重生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与家人不能相见,还要寄人篱下被欺负。
蓝清旋哭着哭着哽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般,靳无殇赶紧将她搂到怀里拍着后背顺气。一边轻拍一边还不忘威胁道:“朕命令你赶紧停下来,你要是违抗圣旨朕就将你打入冷宫。”
靳无殇的话让蓝清旋猛然回过神来,她瞬间就停止了哭声,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靳无殇见蓝清旋安静下来了,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药碗,张公公立马端起来吹了吹,确认不烫后才递给靳无殇。
“自己端着喝。”靳无殇没好气地将药碗塞到蓝清旋手里,站起身道:“喝完滚回你的听雪阁,将朕的未央宫弄得乌烟瘴气。”
靳无殇说完就拂袖而去,蓝清旋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随后赶紧一饮而尽,这药实在太苦,她倾城的容颜都变得扭曲了。
“贵人,这是蜜饯,您吃一颗去去苦味。”张公公将一小盘蜜饯递到蓝清旋身边,待蓝清旋吃完一颗后就让人撤走了,“贵人,这个蜜饯味甜,您刚用完药不宜多吃。”
张公公是靳无殇的贴身太监,是皇宫里人人争相巴结的对象,蓝清旋没有想到他竟对自己这般客气。于是她客气地道谢:“有劳公公费心了。”
“哎哟贵人说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皇上担心贵人,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罢了。”张公公时刻不忘为自家主子说好话,他端着蜜饯盘子走出去却差点撞上靳无殇。
张公公吓得赶紧请罪:“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靳无殇披着毛茸茸的大氅,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公公,道:“你是该死,竟然跑去向那个女人献殷勤,张朝,你是不是活腻了。”
张公公吓得瑟瑟发抖,道:“皇上恕罪,奴才不敢。”
张公公心里叫苦,方才皇上还对尤贵人体贴入微,怎么转眼间又动怒了呢?虽然靳无殇的语气一直很恶劣,但却并没有下令处置尤贵人的不敬之罪,这已经是很不同寻常了。
靳无殇转身看向外面的风雪,道:“你将她送回去听雪阁好好养病,如果再出了什么问题,朕为你是问。”
“奴才遵旨。”张公公再次叩首。
靳无殇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不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也不信一个人的性子可以转变得这么彻底。想到某种可能靳无殇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如果这个女人敢戏弄他,他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蓝清旋很快在宫女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方才喝完药她脑袋还有些晕眩,张公公命人准备好了马车送她回听雪阁。
马车里面铺了很厚一层的地毯,车上面也有上等的蚕丝被,蓝清旋很困她靠在马车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到了听雪阁的时候,青黛率先冲到她面前,哽咽地道:“主子,您可回来了。”
听雪阁里面灯火通明,屋子里也烧起了炭火,非常暖和。原来张公公在靳无殇下令后便立刻安排人过来布置,青黛自然也就知道了蓝清旋要回来了。
“贵人,您先进屋好好休息,明日太医还会来复诊,奴才先告退了。”张公公成功将人送回听雪阁,现在还要赶着向靳无殇禀告,一刻没留就赶回去了。
青黛扶着蓝清旋进屋,床上的被子也都换成了新的,青黛见蓝清旋眼皮都在打架,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压了下来。
蓝清旋是真的困了,她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时不时还会伴随着一些咳嗽,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青黛一晚上都守在蓝清旋的床边,时刻观察着她的情况,她看着蓝清旋嘴边的红肿,眼泪住不住地流出来。公主果然又被皇上欺负了,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蓝清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床边趴着的青黛,她轻轻动了动被子,青黛立马睁开眼睛查看她的状况,“主子,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清旋摇摇头,道:“我没事了,就是有些着凉,服了药已经好多了。”
蓝清旋睡了一觉后感觉精神好多了,头也没有那么疼了,皇上身边的太医还真是不同凡响。
“主子,你昨晚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青黛紧张地盯着蓝清旋,天知道她半夜里接到公主要回来的消息魂都快吓没了,唯恐会发生跟上次一样的事。
提起靳无殇蓝清旋就是一肚子气,她挣扎着起身的时候肩膀和头部剧烈的疼起来,她想来了这是靳无殇将她拖下床时撞的。
“主子,你怎么了,哪里疼啊?”青黛见蓝清旋吃痛的样子吓了一跳,待到她掀起蓝清旋的衣服时大惊失色,“怎么会伤成这样,皇上也太过分了。”
青黛看着蓝清旋肩膀和胳膊处青紫一片的肌肤,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公主昨晚到底遭了多少罪啊。
蓝清旋抱了抱青黛,安抚道:“别哭了我的小青黛,这就是看上去严重,但也没伤筋动骨。我现在饿了,你赶紧去准备吃的吧。”
青黛一听赶紧擦干眼泪,道:“主子你好好躺着,奴婢现在就去准备早膳。”
蓝清旋看着青黛离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是个单纯的傻孩子,没过一会青黛又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瓷瓶。
“主子,奴婢先给你上药吧,耽搁久了变得严重起来就不好了。”青黛手里的药膏是靳无痕给的,蓝清旋这次也没再拒绝。
乳白色的药膏十分清凉,而且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草味,抹上后蓝清旋瞬间觉得一股清凉感席卷而来,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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