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起面色一僵,心里默念没事没事,随后忍辱负重道:“陆少爷,现在还没到您……”
“本少爷想干什么需要你管吗?”陆源潮不屑道,“快给本少爷做!”
赵元起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的,陆少爷请。”
被插队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源潮大摇大摆地将手放在验灵石上。
陆源潮嘴里还不忘嘴炮:“今个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天赋!”
赵元起心里呵呵一笑,心想,还天赋,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别的不说,陆源潮还是有个修炼天赋的,红色灵气围绕着他打转,亲切地贴在他的脸上。
——还是地级天赋。
失策了,这见鬼的大爷还真是个有天赋的主。
赵元起暗道倒霉。
陆源潮得意洋洋地用鼻孔看人,他笑得欠揍:“怎么样,本少爷的天赋让你们大吃一惊吧。”
赵元起脸上满是客气疏离地笑:“陆少爷不愧是谢氏客卿之子,很有令尊当年气势,在下佩服!”
话音刚落,一条漆黑泛着寒光的鞭子从人群中袭来,精准无误避开了人群抽在陆源潮的脊背。
被抽中的陆源潮疼得嗷嗷直叫,脊背鲜血横流。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本少爷!本少爷要杀了你!”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尖叫着慌乱作鸟群散去。
赵元起也傻眼了,他没想到余淮郡还有如此勇士,竟然敢打郡王这地头龙的儿子。
人群散尽,空旷的位置上立着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白衣红纱外袍,青丝凌乱散落在身后,白皙漂亮的面孔平静无波。
他手持蛇皮制成的黑色长鞭,鞭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让人心尖一颤。
“问我的名字,你还不配。”谢轻辞神色张扬,丝毫没有将陆源潮的威胁放在心上。
闻言,陆源潮转过身,脸上的愤怒在看见谢轻辞的面容时瞬间瓦解。
他惊恐地看着谢轻辞,眼里满是被抓包的心虚。
“大,大少爷……我……”陆源潮结结巴巴道,“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大少爷,大少爷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
他如被逮住的耗子,连连求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谢轻辞轻哼一声,“原来还是个知道大小的主。”
忽然,他指尖点了点脸颊,面上满是纠结和疑惑。
语气染上纠结:“可是……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自己的父亲在谢氏当过客卿。”
“当过”两个字被谢轻辞咬得极重。
说完,谢轻辞哼起余淮郡中传播很广的一首歌谣,桃花眼弯起来,盛满笑意。
陆源潮最怕看见谢大少爷那副笑吟吟的面色,顿时他汗如雨下,脊背发凉。
吹牛被正主抓到了怎么办?
陆源潮叫苦不迭,痛斥自己出门没看日子。
见对方不说话,谢轻辞慢悠悠地走到陆源潮跟前。
陆源潮身形高大,身形纤瘦的谢轻辞要微微抬头才能跟他平视。
谢轻辞:“……”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氏虐待他了。
谢轻辞心里升起微妙的不爽,笑意也淡了不少。
“跪下。”谢轻辞冷冷道。
陆源潮不敢忤逆,忍着脊背上的剧痛,对着谢轻辞跪了下来。
见他这么识趣,谢轻辞心情好了些许,怒气消散了不少。
谢轻辞举起拿着鞭子的手,冰冷的蛇鳞抵着陆源潮的下颌,大少爷弯下腰,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对他识趣而产生的笑意。
二人离得近,陆源潮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莲花香。
闻着莲香,陆源潮耳尖可疑地红了。
“很不巧,本少爷在府中曾翻阅过名册。更不巧,本少爷过目不忘,对名册上的记录记得很清楚。”
“你的父亲陆一全,是叫这个名字吧,不在任何一种名册上。”
谢轻辞用鞭子拍了拍他的脸,这个动作羞辱意味十足。
他道,“陆少爷是不是脑子不好,记错了?”
“是……是……”刚刚还得意忘形的陆源潮此时顶着一双通红的耳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完整的句话。
“如此一来,陆少爷是承认了?”
“承,承认什么…?”陆源潮脑袋发懵,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谢轻辞没发觉出一点异样,他凑近到陆源潮耳边,语气眷恋温柔,仿佛情人在耳边低语:“自然是承认,陆少爷是个脑子不好的蠢货。”
“呃……”陆源潮瞪大眼睛,窒息感裹席而来。
他抬手摸到了一根缠绕在自己脖颈,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蛇鳞鞭。
陆源潮眼珠转动,呆愣地看向对着他笑的谢轻辞。
谢轻辞对他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感受到脖颈处越来越紧的鞭子,陆源潮大脑一片空白,脸色涨紫,青筋暴起。
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
死亡的气息蔓延全身,陆源潮眼前发黑,看不清谢轻辞接下来的动作。
手臂也渐渐脱力。
生命的流失并不好受。
就在陆源潮以为自己要被勒死的时候,鞭子抽离了。
陆源潮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双臂支撑着上半身。
“咳咳咳咳——”
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吸。
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谢轻辞捏紧了鞭子。
抬手重重地甩出去一鞭,裹着灵气的鞭子落在陆源潮脸上。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啪”声,血液飞溅。
陆源潮被抽懵了。
他怔怔地抬头,只见谢轻辞站在跟前,正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
明明是笑着的,可陆源潮依旧遍体生寒。
谢轻辞像一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判官,身居高位审判自己的罪行,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脸上恐怖的鞭痕深可见骨,嘴角溢出血迹,刺痛传送给大脑,惹得头脑发晕。
陆源潮想跑,可是身体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他想哭、想狡辩、想说自己错了。
可是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谢轻辞抬起手,高高扬起蛇鳞鞭。
陆源潮闭上眼睛。
是不是结束惩罚,他就解脱了?
“啪!!!!”
“呃……”
血肉飞溅。
陆源潮痛苦地皱起脸,冷汗直流。
一旁的赵元起瞧着陆源潮这幅模样,又想到陆源潮称呼他为大少爷,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赵元起眼前一黑,甚至想直接晕过去不愿面对。
若是只一个陆源潮还好,忍忍便过去了,不会有什么事端横生。
可谢轻辞不同,他是正儿八经的仙门大少爷,身份不俗,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当初领着师门命令来余淮郡招收弟子的时候师尊和长老就告诫过他,不要去招惹谢氏的大少爷。
如果可以,最好不要遇见谢氏大少爷,为此他的师尊还在祖宗闭关的洞府前虔诚祈祷了好几日。
不曾想祖宗也是个没用的!
怕什么来什么!
谢大少爷出身江州第一世家的谢氏,身份尊贵,行事嚣张,目中无人,平日里没少让谢氏给他处理烂摊子。
惹到他,最快让他消气的办法只有自戕谢罪,以证清白。
赵元起心里苦。
师尊、长老,弟子恐怕要自戕在余淮郡了。
为了保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哪怕赵元起衣摆下的两条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赵元起决定发挥自己的祖传本领。
装死。
没什么事是装死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
有再说。
—
与此同时,余淮郡,城东门。
余淮郡凡人与修士共存,不允许修士在郡内使用飞行法器干扰凡人生存。
云熵大陆众多城池,其中六成是修士和凡人一同居住,只有剩余四成城内是纯修士。
只听见呼呼风声乍响,狂风骤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面门。好在城门上的修士早有准备,强风并未波及到城门外的凡人。
一艘百丈高的灵船缓缓下落,舟首是一尊跃出海岸蹼扶岸石纵情歌唱的鲛人木雕,哪怕灵舟的主人没有细致雕刻面庞,也难掩美貌。
灵船楼阁层叠,雕梁画栋,处处透露出财大气粗。
庞大的灵船上只影影绰绰看得见几个人在甲板上走动,冲着下面张望。
灵船上面立着旗帜,旗帜上面绣着蓝白色的浪花,浪花上是一个大大的“客”字,船身两侧也同样雕刻着浪花底纹的客字印记。
——是苏州客东来的商船。
停稳后,从灵船下走下来一窝人,看着粗略估计最少也有百来人,有修士也有凡人,多数还是带着货物的商贩。
“这是客东来的商船吧?好大啊,竟然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和东西。”
“好羡慕能做灵船的人啊,上面肯定很舒服,船票那么贵。”
“我还没去过别的州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
“你没看行程告示吗?从苏州绕沧州目标兖州的商船。”
“欸欸,那是九问鼎的弟子吧……”说话的人样貌普通,身着深色麻衣,黑发用发带扎实,他指着远处被簇拥着下来的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什么……对对,那是九问鼎核心弟子的祭祀服,我看到了他的令牌……异形星月令,苍琅宗?!这是苍琅大师兄?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身边的人嘴边有颗大痣,模样稍稍逊色。
“找他小师弟吧,毕竟跟小师弟阔别已久。我听人说,他小师弟在城西棉木宗招收弟子的地方抽人呢!”深色麻衣语气如常。
“什么——!谁这么倒霉?谢大少爷很久没教训过谁了吧?”大痣微微瞪大眼睛,一时没忍住惊呼起来,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太大,转用气音。
“闭嘴闭嘴!他看过来了,你这糟心玩意能不能小声点!”深色麻衣拍着他的手臂,表情慌张。
他们口中的人身穿特制的白金色祭祀服,洁白的兜帽被漆黑如墨的发丝压住,腰侧挂着异形星月底中心篆刻墨色苍字的灰玉令牌,金色绶带飞扬。
那人手中持剑,身形修长挺拔比周围人高都出半个头,单凭一个背影便叫人心生畏惧。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议论他,南岸朝回头望向刚刚正在说话的二人。
五官俊俏,面色平和,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倒是与那凌厉背影背道相驰。
南岸朝只扫了一眼,并未将二人放在心上。
“贤侄在看什么?”站在南岸朝身前的中年人胡子拉碴,衣着是九问鼎的长老服。
中年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乌压压望不到头的的人群。
也不知道这位贤侄在看什么。
南岸朝收回目光,神色温和,拱手向面前的几位中年人道:“没什么,叔伯便送到这里吧,父亲交代的事小侄定会竭尽所能。”
中年人摆摆手,对他所言甚是放心,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主办事我等自是放心,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南岸朝点头。
送别几位长辈,南岸朝形影单只地站原地,从背影上看着好生孤寂。
他垂首抚上腰侧坠着的令牌,眸中满是淡淡的笑意,与平时的虚与委蛇大相庭径。
听方才二人所言,小辞似乎是在城西?
南岸朝没有片刻思考,二话不说入城后直奔西街而去。
至于父亲的吩咐……
——还没有头绪的事情当列第二,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去找阔别已久的小师弟。
—
陆源潮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下去,血淋淋的痕迹被拉得老长,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混着酒馆的米酒香,让人止不住地皱眉,因为这难以忍受的气味不少人都绕着这里走。
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本该进门的客人捂着鼻子跑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他酒馆传出去的。
门庭冷落地让酒馆老板流下了清泪两行,他幽怨地看向远处站着的谢大少爷,暗自咬手帕。
大少爷——赔偿的时候别忘了我呀,我也是受害者!
另一边的谢轻辞接受不到酒馆老板的哀怨,慢条斯理地将鞭子上的血迹擦净,手帕顺手扔给赵靖。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有心情看向呆愣在原地的棉木宗众人。
“此事是我行事欠缺,毁了棉木宗诸位招收新弟子的行程,这些作为赔偿给你们,这里我也会叫人清理干净,郡王那边我会去通融。至于其他的……”谢轻辞示意赵靖将储物戒递过去。
赵靖会意,轻车熟路奉上一个做工精细的储物袋。
董礼暗暗一惊。
储物袋用的是上好的锦缎,绣着飞鹤踏雪,浮现的阵法精妙绝伦,这种做工的储物戒在他们宗门只有宗主长老才用得起。
董礼咋舌,心想人比人气死人,就算是成为修士了也依旧被人狠狠压在脚下。
他撞了一下赵元起的胳膊,暗示他收下。
不收是傻子。
赵元起无奈,只好听从董礼的意见接过去。
谢轻辞的目光扫过棉木宗众人,最后停留在赵元起脸上。
最终,谢轻辞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雇了几个人打扫他弄出来的残局,转身离开。
藏宝阁今日有一场拍卖会,里面原本有顾终所需的灵珠,由于被谢大少爷截胡临时替换成了其他的物件。
趁着这个机会,谢轻辞也想看看传说中的顾终究竟是什么模样。
书中只偶尔提及过他容貌不凡,并未有具体的描述,毕竟主要剧情集中在升级打怪上,这种无意义的东西基本是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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