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皎是说干就干的性子，既然说了要教江郁弹琴，她当天就让管家帮她准备了古琴，没两天就全部妥当了。

三把古琴，两把是她和江郁教学用的，还有一把是她打算后面拍摄的时候用——何家在一次拍卖会上买下来的正经古董。

何皎指挥人搬琴时，恰逢何父难得在家，他瞥了眼何皎：“笙玉什么时候学的古琴？”

原本还担心被指责浪费的何皎，听到这话放下心来。

她低头佯装玩手机，如往日般不着调：“不是送她的，是送江郁的。”

按照原著剧情，江家父母对何皎这个女儿很是宽容，只要她不杀人放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原主不是个好东西，但她的恶行和何家父母的溺爱也脱不了关系。

何父闻言点头，就在何皎即将推门而出时，身后传来何父平静无波的声音：“别闹得太过分了。”

何皎听到这话哂笑，何父原来知道何皎在外做的事。

难怪她说原著里，江家父母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怎么说抛弃就抛弃，原来他们和江郁的悲惨也脱不了干系。

那他们自然得赶块把何皎赶出去，不然要是江郁知道她被欺负也有亲生父母的一份责任。

恐怕江郁也不会认他们。

“何老师，你怎么啦？”助理看出何皎的低气压小心翼翼询问。

助理也是看何皎这些天因为恋爱了脾气好了不少，才敢开口问她的情况。

何皎摇头：“没事。”

她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欺负江郁而已。

早知道她不上班摸鱼，至少那天该信主神要私访的小道消息，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要做这种缺德任务。

何皎罪孽感爆棚，还是好好教江郁弹琴，教她用的琴也送她得了。

她以后要走的剧情还多得很，不躲着系统悄悄对江郁好点，她良心实在是过不去。

—

片场的日头毒辣，江郁顶着烈日拍了整天的戏，结束后，她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感谢导演和片场的工作人员。

等到进了更衣室，只剩下自己后，江郁才露出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这是她的私人更衣室，除了她没有人能进来，此刻关了灯，漆黑的狭小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江郁蜷缩着，就像小时候在父母为了一点小钱吵架，她躲进厕所躲避那样。

比起光明，黑暗更能给她安全感。

从前都是这样的，她会一个人缓缓，然后在离开这里后再次戴上面具。

只要时间够久，不论是寂寞，还是疲惫，她都会独自熬过去。

但这一次——

“江郁，你在不在？”

清脆的女声，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仿佛能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砸个洞。

江郁听出来了这是何皎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会讨厌别人破坏她的清静，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是真的喜欢清静。

而是从来没人愿意施舍她热闹。

“在的。”江郁利索换下戏服，“你进来吧。”

下一刻，整个更衣室的灯亮起，扎得她没有立刻适应。

但她刚掀开遮挡的帘子，就被何皎抓住手腕。

何皎拉着她，一步步向外面的明光走去。

“从今天起，我会抽你拍戏的闲暇时间教她弹古琴，你可不要想偷懒。”何皎指着刚被搬进更衣室的古琴道。

她的语气很骄傲，就像是答了满分卷子的小孩，想向每一个人炫耀她有多厉害。

江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古琴。

她眸色渐深，又突然收回手，满怀歉意问：“这把琴多少钱，我还是买下来吧。不然我笨手笨脚，弄坏了多不好。”

“我是差那么点钱的人吗？”何皎的手抚过那把有好几百年岁数的古琴，一点都不在意，“等你琴练好，这把琴送你都行。”

何皎还真不是胡说，原主会的乐器不少，刚入门的时候用的乐器也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

依原主的性子，还真干得出为了让江郁知道两人差距，给她送几百万的古琴“羞辱”她的。

就算系统后面察觉，何皎也有说辞搪塞过去。

江郁不好再说给钱，略微想了想道：“我有个本子，里面有个女二角色不错，你如果有兴趣……”

“我没兴趣！”何皎连忙拒绝，“你好好演。”

她必须拒绝，不然为了不崩人设，自己肯定得把何皎那个本子的女主也抢过来。

还好系统现在没在线，她可以悄悄拒绝。

原剧情就够让她被捅十几刀了，她不想自己再招惹女主更多的恨意了。

江郁看何皎的眼神更添了几分不解：“你真的不要？那个本子也是……”

“不用不用。”何皎摇头。

江郁脸上难得浮现几分茫然，她神色复杂地盯着何皎。

她知道眼前这人喜欢她，但世上真的会有全然不求回报的感情吗？

即使是父母也从没给过她那样的感情。

“喂，”何皎看江郁迟迟不动，不高兴地皱眉，“你快过来啊。”

江郁这才坐到古琴前。

何皎先从基本古琴知识和指法开始教她。

起初，江郁还有些手忙脚乱不适应，但不过两个小时，何皎就发现这人似乎有所领悟了。

不愧是天才影后，学东西就是够快。

“你这里指法不对。”偶尔江郁的指法有问题，何皎就直接上手了。

被何皎的手碰到的刹那，江郁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全身绷紧。

何皎不知道江郁对她的误会，垂眼看她：“你怎么啦？”

怀里的人轻轻摇头，在何皎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朵。

江郁捏住对方的手，纠正她刚才的动作，给她演示了一遍：“要这样勾弦。”

“我知道了。”江郁点头。

她继续练习指法，心绪却翻飞不停。

何皎刚才握住她的手，她第一次那般具象地意识到两人的差距。

她小时候总是干家务活，即使是冬天也只能用冷水洗衣服，长冻疮的地方到了冬天沤烂到可以看到白骨。

她的手粗糙又不好看。

可是何皎和她一点也不同，她的手细腻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

这样的手，肯定是从小就砸了很多钱保养出来的。

“想什么呢？”何皎的质问声将江郁拉回现实，“本小姐这么认真来教你，你居然还走神？”

何皎时刻谨记她要刷剧情进度的事。

“你的手真好看。”江郁半真半假道。

何皎听到这话却沉默了。

作为快穿局资深员工，她稍稍联系何皎的成长环境，就知道这话是江郁在自卑自己的手。

原本嘲讽何皎不认真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系统不在，她还是浅浅做个人好了。

“你的手也好看啊。”何皎握住江郁的手，“虽然没我的好看，但勉强也不错。”

“我还羡慕你跳舞好看，”她笑得灿烂，“我们擅长的不一样啦。”

江郁被何皎的笑容晃了神，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她。

但下一刻，何皎就收敛了笑意，像触电般松开了她的手。

江郁不解地看着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

“宿主，你在干什么？”江郁听不到宿主的声音，何皎却听到了。

何皎呆了一下，立刻就反问道：“你怎么又突然上线？”

这也还不到什么重要剧情点啊。

系统：“请宿主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欺负女主啊，我刚准备嘲笑她手粗糙来着……就被你打断了！都怪你！”何皎一整套丝滑甩锅小妙招。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我上线是因为剧情线有变动，傅笙玉也打算给女主送琴，宿主得阻止傅笙玉送琴。”系统下达任务。

“傅笙玉马上就到了——哦，已经到了。”

果然，何皎一转头就看到傅笙玉斜倚着门，正指挥助理搬琴——还是那么死装。

傻×系统，怎么现在突然给她上难度！软硬件不行，布置任务也这么突然！

“傅~姐~姐~你怎么来啦？”何皎还是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任务进度 5】

何皎听到这话自得不已。

看吧，女主果然怕自己和她抢心上人。

江郁也起身噙着笑，悠悠看向傅笙玉：“傅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傅笙玉被江郁的笑容吓得一激灵。

这人虽然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郁像是突然被外来者侵占领地的猛兽。

“我听你经纪人说你要学古琴，就想着给你送一把来。”傅笙玉道。

她确实对江郁有好感，但从几个月前这人对她的态度就突然变了。

这两次见面，对她甚至好像产生了厌烦。

傅笙玉原本对江郁的兴趣也下降不少，对比起来……

她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江郁似有若无扫过何皎的眼神。

她倒是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好奇。

“什么啊！傅姐姐为什么要送她琴啊？”何皎惊呼。

“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不过两三万，江郁你也不用和我客气。”傅笙玉笑着解释。

她和江郁关系还不够好，送太贵重的礼物不太合适。

“这么便宜的琴，怎么弹啊？也就江郁才看得上。”何皎嘟嘴。

她看向江郁，自以为嘲讽。

但这话不仅冒犯了江郁，也冒犯到了傅笙玉。

江郁还没反应，傅笙玉脸色发白：“皎皎，你这么说话不对。”

何皎也不回答，站在原地等江郁生气。

江郁摇头拒绝，语气里藏着一丝炫耀的意思：“多谢傅老师，不过琴就不用了。”

“我已经有琴了。”江郁指着桌子上的琴，“是何小姐送我的。”

傅笙玉这才从她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走出来，注意到屋内已经有的古琴。

她问：“这琴是何皎送的？”

“嗯。”江郁的笑意深了几分，“五十多万。”

何皎也傻眼了，江郁是从哪里知道这琴五十多万的？

傅笙玉看了看江郁，又看了看比她还茫然的何皎。

原来刚才何皎压根就不是讨厌江郁，是吃醋了。

好啊，她们臭小情侣，把她当成play的一环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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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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