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尚小的学员们并不具备看穿楚烬伪装的能力,更不像徐子川一样知晓原书的剧情,所以楚烬一放低姿态加入到他们之中,就立刻受到了他们的欢迎。
先前他们最喜欢讨论的是冰场的“大师兄”徐子川,家境好滑得好长得好,三好学员,几乎符合所有小孩心目中对完美的定义。
如果非要说徐子川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就是他的话比较少。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平日里他的训练量是最大的,即使有空闲也基本都在和夏乐安或楚穆言说话,不怎么和其他学员聊天,久而久之就给人留下了冷冷淡淡的印象。
而楚烬则与徐子川恰恰相反。
他可没有什么训练的压力,每天来冰场,也就是跟这些小学员聊聊天,再给他们买点家长不让吃的小零食,时不时还会虚心地向他们请教些滑冰上的问题,一来二去关系就拉近了。
至于小学员们的问题,他更是知无不答,就算被问到有没有男/女朋友这种多少带些私密性质的问题也完全不会介意,所以唯一一个他会避免回答的问题就成了冰场里这些小孩最近讨论的焦点。
为什么楚烬会来冰场。
身为家境优越,就读于市一中国际部的优等生,楚烬根本没有来冰场学花滑的必要。
即使以后要申请本科留学,也不必用花滑这种和未来专业压根不对口的奖项来作为加分项,有这时间完全可以去搞一搞奥赛、物理碗这些硬核竞赛。
到底是什么让楚烬来到了这家冰场,甚至还一天不缺勤地连着来了半个月?
青春期激素带来的情愫很神奇,它能使一些小学员懵懵懂懂地觉得,楚烬就是为了自己才留在冰场的,他们在楚烬的一言一行中抽丝剥茧地找出他喜欢自己的证据并视若珍宝,却又满怀感伤地担心那个被楚烬珍视的人不是自己。
若是徐子川知道了这些小孩的想法,保不准又要为这群被楚烬蒙骗的纯情少年惋惜一通。
可实际上,徐子川却是对冰场的这些暗流涌动一无所知,每天照常背着自己的冰鞋包来冰场,下午三点准时收拾东西走人,像是一台精密的计时仪器。
所以,当那个周六早晨,楚烬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购物袋,捧着一大束鲜艳而芳香的红玫瑰出现在冰场门口时,来得早的小学员们几乎一下子就围到了他身侧。
“哥哥,你是要表白吗?”
“跟谁表白啊?”
“会不会是别人送给你的啊?”
今天楚烬倒是没有再像平时一样一五一十地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地表明自己希望大家不要再多问了。
“确实是要表白,不过希望大家不要起哄,他未必会接受我的表白。”
“怎么可能?”
“就是就是。”
“感情这事是强求不来的,如果他对我无意,我也不希望他尴尬。”
礼貌地道别了这些小学员,楚烬就消失在了休息区的边缘,估计是去等那名他要表白的学员了吧。
目送着楚烬离开视线之外,小学员们才终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楚烬可能的表白对象。
这几个小孩里自然也是有对楚烬抱着别样心思的,直到这会还保留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楚烬只是去换衣服,换好了就会跟自己表白,然而同伴们的话却是掐断了他的最后一丝念想。
“估计不是李欣就是徐子川了,**不离十。”
“我赌徐子川,他从第一天来就一直在跟徐子川聊天。”
“但最近他跟李欣走得很近啊,我听说他们前天还一块出去吃午饭了呢。”
“什么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瞎了吧你,没看见最近楚烬都不怎么跟徐子川说话了吗?”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就只能翘首以待,等着李欣和徐子川来,好验证他们的猜测了。
左等右等,他们没等到十点半准时到场的徐子川,倒是先等到了平时得十一点来钟才会出现的李欣。
第一眼他们甚至都有点没认出来这居然是他们冰场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大师姐”。
平日里总是高高扎成马尾的头发今天半披了下来,两侧的碎发编成了麻花辫,在脑后系起来,别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身上则是穿了一件不过膝的红色连衣裙,配上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色的花边袜,竟也透出几分可爱的味道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上也端着一束淡金色的香槟玫瑰,没有楚烬捧来的那一束大,却也格外精致,一看就知道也是要表白的。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多的小孩涌到李欣身边,这次他们大多数都选择了待在原地静看事态发展,只有少数几个跟李欣比较熟的学员跑了过去。
“师姐,你这是要表白吗?”
“是呀,下午就要去首体报到了,”爽朗地笑了笑,李欣晃了晃手里的花束:“之后读大学不一定能再见到,就不打算再给自己留遗憾了。”
“祝师姐表白成功!”
“说起来师姐要跟谁表白呀?”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们了,不过我刚才发现花店送来的花束没放小卡片,我得去买一张。”
风风火火来的李欣又拎着花束风风火火地走了,前脚刚走,后脚睡眼惺忪的徐子川就迷迷糊糊地走进了冰场。
昨天徐子川睡得其实不太好,一直梦见些他不想看到的景象,一会是自己在省赛跳三周时摔倒,一会是楚烬在颁奖过后跟自己表白,直到被“自己睡过头错过了短节目比赛”的梦境惊醒,徐子川才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能一晚上梦到这么多离奇的事也并非偶然,可能是自己这两天压力太大了吧,天天惦记省赛那点事。
打着哈欠走进地铁站,徐子川差点坐成了反方向的地铁,多亏有忙着上班的社畜撞了他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紧赶慢赶的这班地铁去的是与冰场截然相反的方向。
好不容易到了冰场,熟悉的、凉丝丝的气息让他清醒了些,却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几分不对劲的气息。
虽然平时这群小学员也不太跟自己说话,顶多是打个招呼的关系,可今天他们却很明显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甚至于自己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来之前他们正聊得火热,但自己一进来他们瞬间就噤了声。
常识告诉徐子川,即使他开口问,这帮小孩也不可能告诉他任何信息,倒不如一会训练时稍微注意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
最近自己训练比较繁忙,基本没关注过冰场的八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表白。
按照这群小孩简单的行为逻辑,就是谁要收到表白,他们就会刻意避开对方,简直不要太明显,所以自己这是要被表白了?
等等,自己?
轻而易举地,徐子川就联想到了昨晚的梦境,楚烬在自己省赛失利后捧着玫瑰来后台表白,还是当着楚穆言的面,简直就是地狱级的场景。
该不会今天楚穆言一会也要突然出现在冰场吧?
头脑风暴了半分钟,徐子川最后还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楚烬的表白他是不可能接受的,到时候看看怎么拒绝对方能不留后患吧。
刚到储物区放下冰鞋包,甚至都没来得及把冰鞋从包里掏出来,徐子川就看到了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由于逆着光的缘故,徐子川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但随着对方慢慢走近,他却又有点不敢认了。
先前在冰场见到李欣时她永远是一身干练的瑜伽服,利落的马尾辫,可今天徐子川却连她的脸都有点辨认不出来。
“是不是都有点不像我了?”
略显不好意思地站在了徐子川身边,李欣虽然脸红红的,却还是向前递出了手中的花束。
“我喜欢你,徐子川。”
见到李欣朝自己走来时,徐子川就已经下意识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以示尊重,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原地。
尽管已经收到过不止一次表白,可在面对这种情景时,他却还是每一次都会产生一种无所适从的困扰感,就好像他不是被表白的,而是要表白的那一方。
成长在一个父母情感稳固、充满了爱意和关怀的家庭里,徐子川的感情观从小就被树立得很正。
与富二代圈子里常见的玩咖不同,徐子川非常尊重他人的感情,正因如此,他从来不会轻易答应一个人的表白。
因为在他眼里,恋爱关系不仅需要两人的情投意合,还需要日后的悉心维护。
要忙着训练比赛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经营一段感情,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已经遇见了那个情投意合的人,他从来就没有过同龄人口中的“Crush”,重生后更是如此。
可徐子川又并不擅长拒绝他人,尤其当对方是自己的好友时,太过生硬会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可太过委婉却又容易引起误会。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还没等徐子川组织好语言,李欣就率先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沉默:“但是这种事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心里不得劲。”
“非常抱歉,我……”
对于李欣的表白,徐子川的心里也有些怅然。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拒绝了对方就意味着从此划清界限,以后还可以当朋友之类的话,只不过是一句众所周知的、善意的谎言。
“没什么好抱歉的,谁都知道你心里只有花滑,”说完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李欣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还释然地朝徐子川开了个玩笑:“当然,还有楚穆言。”
如愿看到徐子川脸上有些窘迫的神情,她甚至还爽朗地笑了两声。
“输给楚穆言这种天菜,我也不算太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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