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茶栽送完饭就走了,有宋泊在,江金熙不用她照顾。来时的坏心情已经走了大半,宋茶栽把宋泊送她的糖丢入口中,十八岁的青年人,总算是干了件让她高兴的事儿。
江金熙看着手中还泛着热气的药汤,咽了口唾沫,然后屏气,端碗,喝下药汤,哪怕他已经喝了两次,这第三次还是苦到他嘴里发麻。
宋泊他大姑抓的药当真是灵药,不然怎的会如此苦涩。
江金熙放下碗,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口中忽然被塞入一颗圆圆的东西,他舔了一口,很甜,他在家中也吃过这物,是糖。
宋泊一把夺过江金熙手里的碗,面上表现得很不耐烦,“喝个药磨磨唧唧的。”
那人嘴上不饶人,动作也不礼貌,却给他塞了一颗糖。
江金熙躲进被子之中,嘴里的苦涩感已经被糖的甜腻盖了过去,这个家看着破破烂烂,家中肯定没有糖的存货,这般想来,现在他吃着的糖就是这人今日买的。
为了他,特意买了糖?
“这糖......是你今日买的吗?”江金熙半张脸盖在被子底下,只留两只眼睛圆乎乎地漏在外头。
虽说确实是他今日买的,但宋泊并不会说原话,他还需人渣形象来威慑江金熙,“糖多贵你不知?”
“那……”江金熙道。
“你别管哪儿来的,吃就是。”语罢,宋泊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拿着今日买的米面出门,只留了一小包拆开的糖包在桌上。
江金熙看着桌上的糖,这糖的做工很简单,价格不会很贵,但这是对于名门贵族而言,对寻常百姓来说,除非家中有些闲钱,不然是不可能买糖这种不管饱的东西在家中存着的。
江金熙的舌头裹着糖,糖在口腔中动着,甜甜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这个“家”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
宋泊进了厨房,先将碗洗了干净,随后才开始收拾东西,米没有米缸可放,只能暂时放在麻布袋之中,剩下的调料放在炉灶旁的台上,这样做菜可以顺手一拿,方便许多。之前水缸里的水都被江金熙污了去,白日宋泊去江边抬了新的水蓄满水缸,晚上正好可以烧上一些,给江金熙洗脸。江金熙那种贵族家的哥儿,肯定是每日都要清理自己的。
生火这事说来简单,实施起来却很复杂,这地儿没有打火机和助燃碳,只能用原始些的方法生火。还好这家中还有两块火石,若是连火石也没有,真得从钻木开始的话,江金熙今夜恐怕是用不上热水了。
宋泊找了些干细树枝堆在面前,他没用过火石所以只能用现代的常识支撑,两块火石不断摩擦着,搓了十几次,才冒出一点火星子将干细树枝点燃。
有了轻微的火星子,宋泊赶紧拿着火钳把火丢入灶底,然后塞入几根细树枝,既不压灭火星,又可以助燃。
宋泊久久没有回来,江金熙便从床上爬起来,下地猫到厨房边。一日休息以后,他的身体已恢复大半,正好走动一下,顺便看看宋泊在做什么。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双手扒着门框,悄悄往里瞧,只见宋泊坐在一个小木凳上,两条修长的腿跨在两边,手中抓着个小扇子往灶底扇着风,灶台上的大锅冒着热气,他没闻着香气,不知道宋泊在煮些什么。
看着水蒸气不断冒着,听着锅中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宋泊停下手,起身准备去拿个脸盆来,装水去屋里。
见宋泊要走出来,江金熙慌忙地想要跑回房内,这下过雨的泥地还湿腻着,他一时不差,一个出溜滑就要摔在地上。
正想着摔在地上衣服沾泥必会被宋泊打骂时,一只长手捞住了他的腰,接着他便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你在这儿作甚?”宋泊问。
江金熙还在病中,这时不在床上待着,跑来外面吹冷风做什么。
“我、我就走走。”江金熙两手抵宋泊胸前,怯弱地说着。
院内没有灯光,宋泊借着厨房的烛火光,看清怀中人的脸,“看你那慌忙逃窜的样子,可不像走走。”他随意说了句,松开环在江金熙腰上的手,江金熙实在是瘦,不过随便一环,便从左腰环到了右腰。
难道这个世界的哥儿都是这般体重?
江金熙往后退了两步,说:“我想看看夫君、在、在做什么。”念到夫“夫君”二字的时候,江金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为了示弱,他还是这般说了。
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抗下江金熙的示好,就算是宋泊也是如此,宋泊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背过身,两手放在后腰处,“来得正好,你进房内等会儿,把脸洗了。”让江金熙直接等在厨房中,倒是省了他拿着脸盆来来回回的功夫。
江金熙听话地进了厨房,离灶台近了,他才发现锅炉中什么也没煮,只是一锅清澈的水。
大半夜的,煮水来喝这量也太多了,江金熙按下不解,乖乖地坐在宋泊坐过的小凳子上。
宋泊脚长走路快,不过一分钟,就拿着脸盆和面巾回来,他先舀出些水放在盆中用来喝,剩下的才全数舀入脸盆之中,“把脸洗了,我可不想我的夫郞脏兮兮的。”
原来这水是给他洗面用的,听着话江金熙的不解更甚,村中也会有早晚热水洗面的习惯吗?
不过想归想,江金熙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既然宋泊给他煮了水洗面,那他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他抬手入水,被水温烫得一哆嗦,“嘶——”
宋泊喝了口水,这水温虽然带着点儿热,却也不至于将人烫出声儿来。
宋泊撂下碗,帮江金熙把面巾在水里过了一遍,拧干后交至他的手中。
江金熙接过面巾,抬着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宋泊。
宋泊被江金熙看得不自在,又端起碗,遮住自己的脸,“看什么看,赶紧洗脸。”
江金熙洗完脸以后,宋泊让他先回房间,他自己从水缸里舀了一勺凉水,往脸上一泼再搓一搓,就算是洗过脸了。
端着一碗水,宋泊回了房,这般折腾时间便悄悄流逝,他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得不行。
昨儿个因为床湿了一半,宋泊才决定睡在桌边,今日床干了,他便没想着委屈自己,掀开外侧的被子就要上床。
这动作倒是把江金熙吓得一激灵,他想起昨天夜里宋泊凶残的模样,忍不住往墙边缩了缩。
“靠墙那么近干什么,等会冻着。”说着话,宋泊将江金熙拉回些许以后,才躺回床上。
秋天的夜晚很冷,再加上那漏风的窗户,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根本毫无用处,宋泊醒着都已经被冻着了,更别说睡下以后体温降低,肯定更是冻人。
宋泊翻了个身,江金熙还躲着,可能是他正紧张,唇色虽然有些许泛白,却还没到发紫的地步。
总得在拿些东西盖着,不然钱还没赚多少,他却倒下了。
家中没有多的被子,宋泊只能拿些衣裳来盖,之前没看着衣服没有概念,现在宋泊才知道这家中有多穷,衣服的材质很差,还东破一个口西破一个口的,之前宋母在世的时候,还会帮着缝缝补补,自二老去世以后,这衣服就越发破烂了。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嫌弃衣服烂的时候,宋泊卷了卷衣服,把衣柜掏空。
哥儿比男子更怕冷,宋泊就将三分之二的衣服都盖在江金熙身上。
麻布做的衣服,保温效果还行,就是实在重,几件衣服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在江金熙的身上,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夫、夫君,这衣服太重了......”
宋泊本已经躺好,听到这声重新坐起来,“哪里重。”
“胸、胸口。”江金熙的星眸闪闪的,非常可怜。
江金熙本就长得美,现在又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瞧,宋泊藏在嘴里的恶语全都吞入腹中,之前那些行为举止应该足以让江金熙害怕了,快要到入睡之时,就不吓他了。
宋泊将江金熙胸口上的衣服拿起来在手中掂量掂量,选出些相对较轻的衣服盖在他的胸口处,“这样可以了?”
江金熙深呼吸了几口,“大山”被搬走,他的呼吸又顺畅了,他点了点头,跟小鹿儿一般。
“那就睡觉。”宋泊把房中的烛火熄灭,躺下以后身子靠向右侧,将左边肩头空着,缓缓肩头的肌肉酸痛。
宋泊实在是累了,这一天跟陀螺一般转个不停,现下沾枕既眠,没一会儿就有沉重的呼吸声自他口中而出。
江金熙的心一直狂跳着,直到宋泊沉沉睡去,他才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究竟有多害怕,害怕宋泊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身、下。还好,一切都只是他的担心。
江金熙闭上眼,耳边除了宋泊的呼吸声以外,就只能听见外头时不时的鸟叫声,他躺在床上,左翻身右翻身,终于在宋泊规律的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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