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岁岁虽答应陆时安会感悟本源之力,可这种讲究天赋之事,对与修真没有缘分的岁岁而言,难于登天。

她终日苦心钻研,结果化形不曾再被唤醒,反倒累病了。

陆时安看着躺在床上高烧不起的岁岁,半晌开口问道,“死了吗?”

昏迷中的岁岁胸脯剧烈起伏,大有要吐血的架势。

“陆时安!你这个乌鸦嘴!”沈时凝双手叉腰,呵斥道,“哪儿有上来第一句话问死没死的?”

陆时安垂眸:“看着像死了。”

岁岁虽然说不出话,可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心中愤怒咆哮:陆时安你这个傻*!我要把你剥光了扔风青山门前!让所有人看你笑话!

陆时安眼皮轻抬:“我收回方才的话,看来她不仅没死,而且身强力壮到能再受我紫光雷一次。”

岁岁顿时在脑海里收回一系列脏话。

沈时凝不知晓这小插曲,指着桌上那一堆药材包说:“语雀长老说了,岁岁先前重伤伤及心脉,不可再用灵药疗伤,只能熬煮凡人喝的草药。这些草药我都买回来了,你记得按照药方写的熬煮好,再喂给岁岁喝。”

陆时安不满蹙眉:“为什么是我?”

沈时凝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拖油瓶本来练剑练得好好的,你一来她就病倒了!你难道不为之负责?”

不等陆时安拒绝,沈时凝继续道,“今日各大宗门内门弟子须去墨云宗内宗开会,你要是不想照顾拖油瓶,那你替我去开会?”

陆时安鲜与外人打交道,修炼的数十年间,也只见过寥寥几人。

见他不说话,沈时凝便知他默许接受照顾岁岁的任务,于是嘱咐道,“你可千万照顾好小拖油瓶,我回来要是瞧见出了岔子,便让师尊亲自教训你!”

说罢,沈时凝便驭气离开了。

岁岁不由得窃喜:好你个陆时安!让你天天欺负我!终于有机会治治你了!今天天王老子来,我也得把你折磨的半死!

下一瞬,岁岁便听到陆时安淡淡道,“字太多了,不看了。”

什么字?

岁岁强撑着意志,偷摸着睁眼看去——只见陆时安将药方随手一丢,一股脑将所有药材丢入面前的小炉中。

岁岁欲哭无泪,用尽浑身力气趴在榻上,对陆时安道,“陆时安,不是,陆大哥,也不是,陆大帅...”

陆时安眉眼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挑。

“陆大帅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俺一命吧!”岁岁抹泪道。

也不知是不是岁岁眼花。

她似乎看见,那一张冰山似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坏事了!自己这是烧出幻觉了!

陆时安声音轻飘飘传来:“偏不。”

岁岁猛地一拍大腿:自己这是大限将至了!

她哀嚎一声,倒回榻上去了。

等岁岁再醒来时,屋内弥散一股苦涩的药香气。

她皱了皱鼻子,半梦半醒地喃喃道,“祖母,这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清冷的声音响起,岁岁沉默片刻,猛地睁开眼。

她木讷转过脑袋,只见陆时安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汤。

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直勾勾注视着自己,分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却吐出最叫岁岁害怕的两个字:“喝了。”

岁岁冷汗直流。

她讪笑:“看着有点像毒药。”

陆时安淡淡评价:“那你尝尝看像不像。”

岁岁立马抗议:“尝着像我不就死了!”

见岁岁试图缩回被窝,陆时安打了个响指。

一缕紫线托住她脖子,一用力便将少女从被窝里揪出。

眼见陆时安打算使用蛮力喂药,岁岁忙抬手阻止,一副坦然赴死的神色:“我自己喝。”

说罢,她借着紫线的力量坐直身子,夺过陆时安手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陆时安眉梢微挑,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少女的面容,期待着她惯常的精彩表情。

谁知岁岁竟讷讷僵在原地,双手捧着空碗,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连睫毛都不曾颤动。

“岁岁?”

见少女毫无反应,陆时安眸色一沉,正要为她把脉。

就在他倾身靠近时,一道黑色的药汁喷泉从岁岁口中喷薄而出,精准命中陆时安那张俊脸。

药汤顺着他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甚至还有几片药渣顽强地挂在他的睫毛上,随着他震惊的眨眼一颤一颤。

空气凝固了一瞬。

岁岁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往他脸上胡乱擦拭,“对不住对不住!这药也太苦了,我刚才苦得魂都飞了,实在没忍住......”

陆时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一把捉住少女手腕,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故、意、的?”

岁岁战战兢兢地抬眼,这一看差点没憋住笑。

只见素来清雅出尘的陆时安此刻脸黑一道白一道,额前的碎发还黏着几片药渣,最绝的是他眉心那滴将落未落的药汁,正随着他压抑的怒火微微颤动。

“我、我哪敢啊......”岁岁缩着脖子,声音越说越小,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他脸上瞟,嘴角可疑地抽搐着。

陆时安沉下脸,淡淡道,“这药都吐完了,该喝下一碗了。”

沈时凝回来时,远远就看见岁岁蔫头巴脑地蹲在门槛上。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张平日里总是元气满满的小脸此刻写满了沧桑,活像被生活毒打了八百遍。

“岁岁?”沈时凝走近,“你风寒痊愈了?怎么坐在风口?陆时安呢?”

岁岁缓缓抬头,眼神里透着看破红尘的疲惫。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做了个夹烟的姿势,对着空气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大师姐啊......”

沈时凝看着这丫头对着空气吞云吐雾,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打断她这诡异的仪式感。

“你知道吗?”岁岁沧桑一笑,“陆时安要是不修仙,绝对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警...察?”沈时凝歪着头,这个词听着耳生。

岁岁一脸高深莫测,慢悠悠地竖起大拇指:“就是刑讯司的官员。他那审问拷打的本事,全九洲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说罢,陆时安端着药碗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幽幽开口:“该喝药了。”

沈时凝看着那一碗难以言状之物,捏着鼻子呵斥道,“这是药?你下毒了吧!”

岁岁闻言,疲惫一笑:“不愧是大师姐,一眼看出陆神厨得意大作中蕴含的奥妙。”

沈时凝瞥了一眼陆时安背后屋子里那摞起来的空碗,试探问道,“岁岁,你喝了几碗?”

岁岁竖起一根手指。

沈时凝松了口气:“还好,就一碗。”

岁岁释然一笑:“一百碗。”

在沈时凝和陆时安打架打到要把房顶掀了时,谢让尘终于姗姗来迟。

两道劲风打过,只见谢让尘左手虚按沈时凝剑锋,右手轻点陆时安掌风,二人招式霎时消弭于无形。

谢让尘含笑而立:“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二人这才各自收手,后退半步。

“我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陆时安马上就要把拖油瓶给毒死了!”沈时凝愤怒道。

一旁的岁岁感激涕零地连连点头。

陆时安抬眸:“谁告诉你那是毒药了?”

“不是毒药是什么!”沈时凝回呛。

陆时安淡淡道,“加了些苦味粉的清水而已。”

谢让尘闻言,查看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药汤,点头道,“确实如此。这苦味粉还是去年我亲手配制的,没想到师弟竟用在此处。”

岁岁闻言,风中凌乱半晌,才强忍怒意问道,“你故意的?”

陆时安眉梢微挑:“彼此彼此。”

岁岁卷起衣袖就要冲上去跟陆时安一决高下,沈时凝眼疾手快拦住,劝道,“算了算了,真动起手来,我怕明日要给你收尸。”

岁岁在半空中扑腾两下,气鼓鼓地瞪着陆时安。

还是谢让尘又发挥和事佬作用,笑道,“长老们今日开会给了半魔人解决方案,我们进屋说吧。”

陆时安这才收回视线,转身朝屋内走去。

沈时凝正暗自思量该如何支开岁岁,却见小姑娘已蹦跳着退到院中。

岁岁眉眼弯弯,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大师姐,我去集市上转转,晚膳时分便回!"

沈时凝一怔,可对上岁岁那明媚的笑意时,心头攅着的些许内疚便烟消云散了。

她勾起唇角:“好,自己多注意些。”

岁岁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出院子。

直至跑远了,岁岁才喘着气放慢脚步。

远处群山如黛,云雾缭绕。

岁岁仰起脸,深深吸了口气。

墨云宗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能凝成实质,即便是她这样的杂灵根,在此修炼十日也抵得过在外界苦修月余。

如若祖母还活着就好了,她一定会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欣喜。

祖母死时,岁岁才突破炼气一阶,在被顾家人逐出顾家时,她毫无反手之力。

送葬那日,她只能躲在树后,眼睁睁看着祖母的灵柩缓缓沉入黄土,连上前磕个头的资格都没有。

祖母总对她说,“岁岁,得道不是每个修士都必须要追求的。这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缘法。你活在这世上,便有独属于你的命数,所以,你仅需遵循自己的内心去修炼就好。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

年幼的岁岁仰头看向老者沧桑的面容,还不知老者即将大寿将至的她,天真笑道,“可是祖母,只要我达到筑基,就可以突破凡人的寿元,到那时候,就能陪您更久更久了!”

岁岁握拳,认真道,“祖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这个目标的!”

祖母温柔的揉着岁岁的脑袋,轻声道,“好,祖母会等这一天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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