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无影门的人,他身上背的那把剑,同音大人那把一模一样,是生死双子剑。”
音承泉?
金乌无搁下笔,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凡事牵扯上音承泉,必然没什么好结果。
音承泉是谏官里最顽固的头号份子,别的谏官称职是称职,但若是小事,又跟自己有所来往,或多或少会春秋笔法。
她不一样,亲手递上未婚夫的折子,一笔断了他全家生死。
没人敢说她藏奸,她就是一副刚刚正正永远不低头的模样。
他伸手揉开蹙的紧紧的眉头:“再查。”
“是!”
亲侍方飞身上屋,尘灰簌簌,金乌无拂去垂落在桌面上的灰尘,就见敲门声骤响。
“金小姐,你在吗?”
金乌无坐了回去:“在。”
鹿明棋拎着饭盒子进来,视线扫了扫周围,她明明看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没找到端倪,把饭盒子往桌上一放:“正好路过厨房,帮你打包了,不用谢。”
金乌无正要说话,一瞥她的脸,想必方才笑得高兴,残余的笑颜仍未淡去,他心里一动,伸手掀开饭盒,腾腾热气翻涌而上。
“一起吃?”
“啊?我吃过了。”
金乌无话少,又偏偏爱捧着本书细嚼慢咽,鹿明棋恨不得要多快有多快,炫完赶紧出门,她不想等。
鹿明棋看着他拿出饭盒,一一铺好,正准备告辞离开,不料金乌无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她只得坐的端正。
金乌无将紫苏梨汤推到她面前。
她不得不无奈的重申:“我喝过了,味道不错。”
“别人看着,我吃不下。”金乌无抬起艳丽的眉眼:“你也吃。”
好吧,一碗汤而已,胖不了了多少。
鹿明棋学着金乌无的模样,小口小口的抿。
之前俩人还因为用餐礼仪吵过一架,金乌无很瞧不上她那番模样,说又没有人拎着大砍刀站她旁边,唠唠叨叨,不胜其烦。
她不想再发生争执,尽量避开所有能引起争吵的祸端。
“鹿秋生同我说了,你对鹿折书很上心。”
不防他突然开口,鹿明棋一愣,下意识的回道:“毕竟是小我几岁,关照些总是应该的。那位鹿小姐,她倒是挺上心的。”
“鹿折书是她弟弟。”金乌无抬起眼:“不过,我反倒觉得,鹿折书更像你弟弟一点。”
“啊哈哈哈哈是吗?”鹿明棋尬笑,她不认,坚决不认。
变换身份这种事儿,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恐怕也无法相信。
金乌无只有猜测,没有依据,无法继续追问。
她不再说话,金乌无兴趣却很高昂,不断的同她说话,鹿明棋敷衍着,期间鹿秋生进来打扫卫生。
再见到这位故人,她心里是有些复杂的。
鹿秋生混了个打扫内院的职务,他生性精明,没几日跟他同职的人就病了,他得以过来打扫书房。
他屏住呼吸,谨慎小心的扫过每一处尘埃处,不经意间,撞上一双玩味的目光。
如此小意的作派,鹿明棋好久没见过了。
当初在她家时,鹿秋生因为才学出众,鲜少干活,多是接一些外面的活计来干,赚的钱大头也都拿去交了他跟鹿折书的学费。
他觉得对不住她爹,因此便对她多献殷勤,对她承诺:“此生,我决不负你,哪怕你嫁为他人妻,我也会护你一生一世。”
但是,在她经历了多个人生里,往往是他给予她一棒痛击。
“这,书桌底下,扫一扫。”鹿明棋突然开口。
鹿秋生拥有着以前的记忆,她知道他曾向自己许过诸多诺言,如今却又与他人成了未婚夫妻,还如此嚣张的命令她……
“是。”
她咬紧了牙根,只恨当初眼瞎看错了人。
金乌无静静的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
鹿秋生将桌底的灰尘扫净,又贴心的将她椅子下扫了扫,站直身体的时候,刚好看到鹿明棋正朝他微微笑。
那是一种处于上位者的,清淡随意的表情,只唇瓣微挑,眼里丝毫不见任何感情。
她隐忍的攥紧了扫把。
“出去吧。”金乌无道。
鹿秋生像听到了某种解救的声音一样,万般卑微的鞠了一下躬,然后往门口走去。
她不敢走得太快。
鹿明棋看着她的背影,转头看向金乌无,要说这是巧合,她丁点不信。
“挺好,看来金小姐的合作诚意有待考量。”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金乌无没动,只是随着她的起身,扬起了脸,面上挂着虚假的笑:“何少爷这话,未免有些欲加之罪?”
“呵。”她冷嗤一声,忽然逼近金乌无,将他压在椅背上,不得已后仰。
檐上的亲侍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攥住了腰间的剑柄。
鹿明棋的视线勾勒着金乌无的五官线条,她一寸寸的看着这副俊美的面容,越看,越觉得看不透。
“金小姐,您对自己的美貌,一点也没有自信么?”
“什么?”金乌无推她的手一滞。
鹿明棋扫了一眼,右膝跪在他的身侧,跪在椅子上,她以一个半弯腰拢着他的姿势,微微低下头,手掌触过他的发丝。
“金小姐美貌是我此生之见之最,人品贵重,又逢缘分至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何尝有过半分亵渎的念头?”
“可你一次次的不信我,实在伤透我心。若是小姐实在疑心难消,我就听了你的话,跟鹿小姐走在一起去。”
她紧紧的盯着金乌无的眼。
金乌无下意识的躲开她的视线,目光扫至胸前,又蓦然红了耳畔。
“你……起开!”
他本以为她不会听他的。
鹿明棋听话的点点头,收回右膝,站直了身体,朝她淡淡的:“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冒犯,再见。”
她起身出了门。
金乌无转过头去,听见关门声猛然回过头去看。
他恨恨的咬着牙,咯吱作响。
鹿明棋走出监视的范围内,连忙蹦跶了几下,装的浑身都麻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
鹿折书奋笔疾书,他手上难得没长冻疮,这个冬日,他学得酣畅淋漓。
一旁的鹿五,吃得也酣畅淋漓。
原本瘦小的姑娘,脸上也增了些肉,几日都捂在屋子里,肌肤变白了些。
鹿明棋进屋来,朝旁边守着的侍卫点点头,塞了点铜钱,侍卫便出去了。
鹿折书喊了声:“哥。”
她应下,坐在他旁边,怔怔的愣神。
她方才与金乌无摆明了立场,她不是傻子,金乌无无缘无故跟她合作,必有原因,而这几日他拿她当幌子,在屋子里给别人传信。
她也有所准备。
但没想到,还没开始合作呢,他就开始试探人了。
她有些恼火的想,他不可能不懂什么叫疑者不用用者不疑的,他之所以这么直白的试探她,分明就仗着他的靠山比她强硬。
何家太多人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何况她是女子,若不跟他订婚,到了京都必然会被介绍新的姻缘,到时候若是一朝出了意外,女身暴露,只有身败名裂的份儿。
所以他不急不慢,先把她拢过来,然后慢慢玩弄至掌心。
站在他的阵营里,她只会考虑退一步,再退一步,底牌被试探了个尽。
她无路可走。
但凭什么?
她好不容易活下来,死也不想沦为谁的棋子,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这么想着,她就看到了后面的后路,大不了她就带着人跑路,跑路的经验她很足。
有句话说得好,千金散去还复来,人生长着呢,且看谁心狠,谁才能先手。
“哥,你咋了?”自从那天被抓,鹿折书很机灵的改了称呼。
他刚伏笔写完策论,心思都用在了文章上,后知后觉才发现鹿明棋的脸色不对劲。
她摇摇头,无意在别人的地盘说事儿。
但她也不想鹿折书跟鹿五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了点鹿折书刚写完的文章,鹿折书立刻从底下抽出一张还没用过的纸,送到她面前。
她上过学,但后来家里的钱不够,抽签没抽过鹿折书跟何秋生,便辍了学。
她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吵了一架,立场不同,少言谨行。】
递给鹿折书,他点点头,又给鹿五看完。
几人装作还在玩笑,将纸张放到烛火上烧了,纸灰扫到角落里。
鹿折书继续写文章。
上回万轻舟送来的那个大包袱,鹿明棋还没打开。
但她从床底下把包袱扒拉出来时,看到之前打的蝴蝶结上特意放的一根头发没了,不由得无语,这点东西都要看。
也不知道是金乌无这么变态,还是跟他有仇的那些人翻看的。
她打开包袱,瞬间被里面的衣服惊艳了眼。
在这之前,她从不知道,衣服可以设计的如此漂亮。
她曾艳羡的看着那些女玩家走来走去。
那样美丽的衣服。
如同她们的人生,熠熠生辉。
哪有女孩子喜欢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跑来跑去?不过是比较方便便捷。
她想,在危机未解除之前,她只在屋子里穿,只穿一小会儿。
展开,一抖。
一共三件长裙,两件短裙,还有几十只的首饰。
鹿明棋将衣服试了个遍。收拾了两件比较适合鹿五的,又为即将结婚的新嫁娘选了一件项链。
万轻舟的眼光,很不错。
她心想,这可比京都人戴的还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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