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周觉极度恐慌的表情,齐妄言心中一紧,一下子站起身飞奔了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哥呢?!”
周觉的呼吸急促,深吸了一大口气后才勉强完整地说出一句:“阿、阿霁他……他刚刚说想去后山看看,我在山下等他,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他回来。”
“你怎么看的人?!”齐妄言一把抓住了周觉的衣领,怒吼声在村中回荡。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老李等人,众人纷纷跑出来拉住齐妄言:“齐总,冷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齐妄言恶狠狠地瞪了周觉一眼后才松开了他,神色焦急地望向老李:“村长,我哥在后山走丢了,能不能麻烦你和其他人一起去找找?”
“什么?!”老李闻言大惊失色:“这山上晚上可是有狼出没的,这样,你先别急,我这就去组织大家一起上山去找。”
“怎么可能不急!”听了老李的话,齐妄言更是一刻都等不了,冲回车里拿上手电筒就往后山上跑去。
老李见状也只好匆忙挨家挨户去喊人。
顾宴怀若有所思地看了周觉一眼,跟着跑去追上了齐妄言。
月光刺破云层,照出山脊蜿蜒的轮廓,几束手电光像散落的萤火,在墨色林海里漂游,呼喊声被夜风撕碎,在山林间回响。
跑在最前面的齐妄言刚进林子就发现手电筒无法打开,他用力拍打了几下也没用,最终扣开了手电筒的电池仓,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电池。
“艹!”他怒骂一声将手电筒丢到地上,摸黑借着月光一边走一边大喊:“哥!哥!你在哪里?!”
跟在后面的顾宴怀伸手拉住他:“你冷静一点!等村长他们带人来我们再一起找!”
“我冷静不了!”齐妄言猛地甩开顾宴怀的手,转头看向他,表情像是要吃人的恶鬼,铁青着脸一字一顿:“我说你怎么这次要跟着一起来,顾宴怀,我告诉你,要是让我发现我哥失踪和你有关系,我哪怕拼尽所有也要你的命!”
“行!你要就拿去!”顾宴怀也彻底失去了镇定,他双手举起摆出投降状:“但是现在好歹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吧?”
齐妄言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顾宴怀想的竟然还是他的安全。
但转念一想,他又气笑了,说不定这就是顾宴怀的目的,想让他感动再把他策反,真当他这么好糊弄?!
“神经病。”齐妄言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顾宴怀,转身就往更深处走去。
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顾宴怀一拳锤在树干上,莫名其妙被扣这么大一个屎盆子,他只感觉有一团火闷在心里,浇不灭,烧的他肝疼:“该死!”
“咔嚓。”
倏然,一道鞋子踩碎落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顾宴怀的耳中。
顾宴怀的动作一停,扭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他又看了眼齐妄言的背影,见人已经走远,心中更加气愤,便放弃了喊齐妄言的念头,自顾自朝那个方向走去:“齐霁,我倒要看看你装神弄鬼是要做什么。”
夜风在耳边呼啸,顾宴怀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吞咽了几下保持镇定,一点点靠近刚刚听见脚步声的地方。
他拨开垂在眼前的树枝,湿冷的叶片擦过手背,目光所及之处令人浑身颤抖。
整片山坡密密麻麻竖着墓碑,无数墓碑高低错落,像一片坚硬的石林从荒草丛中破土而出。
顾宴怀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此时他甚至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那道脚步声又在身后响起。
“咔嚓。”
顾宴怀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一瞬,浑身的汗毛竖起,他不敢回头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跑!
皮鞋奔跑的哒哒声回响在林中,鞋底在微湿的泥土地上打滑,但顾宴怀却越跑越快,他一刻也不敢停。
直到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后,脑袋撞击在一块石头上,剧痛伴随着眩晕,让他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
滂沱雨夜,别墅的大门外,惨白的路灯穿透雨幕,照亮一个跪在积水地面的瘦小身影。
污泥飞溅在他单薄的衣衫上,湿透的黑发紧贴额角,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淌下,与泪水混在一起。
下一秒,一束车灯从远处打在这个瘦弱的少年身上,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直至‘砰、砰’两道关闭车门的声音过后,踩踏水面的脚步声传来。
“少爷,不要多管闲事。”
陌生的男声吸引了少年的注意,他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车,车前站着两个身影,一个穿着黑西装配墨镜像是保镖打扮,另一个是位看上去差不多十二三岁的男孩,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通身的气质却像是中世纪的王子。
注意到少年的视线,男孩不顾保镖的阻拦撑伞靠近,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温柔得像是能包容一切:“你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上的少年下意识地用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悄悄挪远了一些才怯怯开口:“我叫顾宴怀。”
“顾宴怀。”男孩闻言笑了笑,许是察觉到顾宴怀的紧张,他将声音放得更轻:“那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顾宴怀低头沉默了半晌,双手用力攥紧了衣角:“……哥哥说我是私生子,不配待在家里。”
男孩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表情,笑着朝顾宴怀伸出手:“那你要不要先去我家玩?”
顾宴怀猛地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真…真的可以吗?”
“嗯。”
男孩就这样伸着手,耐心地等待着顾宴怀的答复。
“那……那我会听话的,不会弄乱东西,也不会乱跑。”
说完这些,顾宴怀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男孩的手上。
男孩牵着顾宴怀的手返回车里。
车里暖烘烘的,还带着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一切都令顾宴怀格外安心,他好奇地望向身旁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周觉。”
“啪。”
伴随着一声巴掌的脆响,顾宴怀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齐妄言的大脸盘子:“……”
“我去,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死了。”见顾宴怀醒来,齐妄言松了口气,要是顾宴怀死在这里,他可没法向顾家交代。
齐妄言看着躺在地上眼神迷茫的顾宴怀,平时一丝不苟的男人此时的脸上、衣服上、头发上都沾了泥土,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他向顾宴怀伸出手:“还能起来吗?”
不远处,一颗大树后,看到顾宴怀醒来,齐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以为玩脱了,幸好顾宴怀有主角光环死不了,不然我这怎么着也算个过失杀人啊。”
他虽然讨厌顾宴怀,但也没想真让人出事。
一旁的周觉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虽然但是……阿霁,我们这一趟不是为了给顾宴怀补一个高光戏份吗?”
齐霁不满地撇嘴:“凭什么高光都要给顾宴怀啊?我就是要让齐妄言英雄救美,翻身成攻,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他话落再次露出标准的反派笑容,距离小人得志只差歪嘴的邪魅。
“……”周觉看着远处顾宴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觉得阿霁口中的英雄救美好像…不是很顺利。
远处再次传来村里大家找人的呼喊声,齐霁回过神来,看着林中不时闪过的手电筒灯光,心中那种玩闹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他事先计划的时侯没想过那么多,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再想其他的法子,这样也不会让其他人担心,还浪费了他们的休息时间,他果然还是个自私的混蛋啊。
齐霁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得尽快找李叔他们汇合,不能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好。”周觉轻轻拉住齐霁的手:“我陪你一起。”
另一边的齐妄言也听到了声音,扶着虚弱的顾宴怀正要喊人来,就被顾宴怀拦住:“等一下,齐妄言,我有事要和你说。”
齐妄言看着半死不活的顾宴怀,有些心不在焉,他还急着去找齐霁呢,要不是怕这人死在这里,他真恨不得把顾宴怀直接丢在一边。
齐妄言心里着急,面上的表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你说。”
顾宴怀抬眸,将齐妄言脸上的不耐尽收眼底:“你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帮你哥哥耍我?那未免太幼稚了吧?”
“……”齐妄言瞳孔骤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齐霁也没教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大脑飞速运转,在齐妄言脑海里,齐霁曾经说过的话一一闪过,最终只留下一句。
把他当狗!
于是齐妄言趾高气扬地瞪大眼睛,极力表现出气场强大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你在狗叫什么?”
顾宴怀:“……”
他真傻…竟然还期待和这样一个智商跟柳易之不相上下的人讲道理,是他的问题。
想通这一点,顾宴怀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蛊惑:“齐妄言,你是蠢货吗?就这样任由齐霁和周觉把你耍得团团转。”
“你才是蠢货!”齐妄言率先反驳了这一句,反应了一会后才消化了顾宴怀的另外一句:“再敢调拨离间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喂狼啊?”
顾宴怀轻笑一声,对于齐妄言的威胁无动于衷:“调拨离间的前提是齐霁那边要把你当自己人,可是事实是什么呢?他们的任何计划都不会事先告知你,你要做的就只是执行,像狗一样听从他们使唤。”
“……”齐妄言愣住了,对于这一点他哑口无言,因为确实是这样,明明和齐霁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是他,可齐霁最信任的人却是周觉。
齐霁和周觉之间总是有一种让他怎么都插不进去的气场。
他好像一枚任由齐霁挪动的棋子,齐霁在乎他,他能感觉得出来,可齐霁也不在乎他,至少……齐霁从没过问过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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