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那话的瞬间，元昧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恐惧。

好像从前......他也听过这样的话。

元昧愣在原地，他的手掌没有抓牢，险些从秋千上摔下来，幸好在那一瞬间，曾先生抱住了他。

元昧落到了曾先生的怀里，但是他却有些害怕。

他竟然在下意识地颤抖。

曾先生好像也意识到了他在发抖，便问道：“嗯，怎么了？”

元昧闭上眼眸，他趴在曾先生的肩膀上，看上去很是安静，也很温顺的模样。

他这模样格外漂亮，元昧那头稍长的黑发垂下，他的呼吸也很浅，看上去很像常年不见生人、被关在深堡里的公主，当然，他这副模样也让曾先生一时间眼中露出很多痴迷的颜色。曾先生看着元昧，他像是一头贪婪的野兽，也吮吸着元昧身上的气息。

幽香沁入他的鼻尖，让曾先生很是沉醉。

曾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他睁开眼，看着自己怀中的元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能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告白，反而像是渴求。

元昧没有回答，他趴在曾先生的肩膀上，手指深深地抓紧了曾先生的衣物，也只有他自己、不，大概曾先生也知道......元昧意识到刚才曾先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小腿肚被抓住了。

那只手有些冰凉，却很暧昧地抚摸在元昧的小腿上。

那不是曾先生的手、绝对不是，元昧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曾先生的手掌正放在自己的腰间，也是很轻柔地摸着那里、元昧觉得这两种感觉都很奇怪。

元昧的脑袋好像也奇怪起来了，他睁开眼睛，用含水的可怜眼眸看了几眼曾先生，于是元昧一句话都还未说出来，曾先生便先开口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曾先生很认真地承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元昧想了想，他说道：“你不要杀我。”

他无意识地将心里话说出口：“那个医生很吓人、你也是......很吓人，我很怕你，而且曾吾医生告诉了我，你的秘密。”

曾先生听了元昧说的话之后，他意有所动，却没有露出可怕的神情，这让元昧安心了些、也更加放松了些。

曾先生抱着元昧，像是安抚一般轻轻拍着元昧的后背，他沉声说道：“我对你，没有秘密。”

“有的！”

元昧忽然在这时候说出来，他很肯定。

然而元昧的话，却让曾先生感到很是迷茫。

曾先生问道：“什么？”

元昧想了想，他看向曾先生，问道：“401室的那个高中生，为什么不来找我了？”

曾先生静静地看着元昧。

元昧哆嗦一下，却也和曾先生对视着。

元昧很是郑重地说道：“曾吾跟我说，你和他闹了矛盾......他、他不知去向了，是你害了他？是不是！”

曾先生很是迷茫，他的神情中还有些失落。

过了片刻，曾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

元昧说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之前我和他关系不错、而且......而且你修改了我的记忆！”

元昧看上去很生气。

曾先生说道：“你不能想起来。”

曾先生说得也很郑重。

元昧于是更加烦闷，他要挣脱曾先生的怀抱，就要逃走，却被曾先生死死地抱住。

曾先生趴在他的脖颈间，刚才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全然不见，他好像才是那个可怜的人。

曾先生说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会把记忆给你。”

元昧气恼了。

他一气恼就有些小毛病，那便是要和人吵架，他又不是很会吵架，与曾先生说上这两三句，便眼圈泛红，鼻尖也泛红，好像要哭了的样子，他这副泪眼汪汪的模样，谁又敢与他吵架？

元昧说道：“我不要！”

他拼命地推开曾先生，说道：“我要走了，我也不想要你给我作画了。”

曾先生看了元昧好久，才依照元昧的话，他很是依依不舍地松开环住元昧的手掌，然而松开却不是完全的放开，曾先生还是抓紧了元昧的手腕，不肯让元昧走掉。

曾先生问道：“他告诉你的秘密，只有这些？”

这句话，曾先生是俯下身，贴在元昧耳边说的。

这时候，曾先生的声音像是威胁。

元昧说道：“......不止。”

“曾吾还说。”元昧说道，“你离开的时候，我的同伴遭受了袭击。你是坏人！”

他看向曾先生，说道：“顾烨给我发了短信，他后来怎么样了？”

曾先生想了想，他很认真地与元昧承诺：“他们是你的同伴，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那些东西，也不会。”

他是在解释自己并没有动手，实际上，曾先生作为怪物，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也不会计较于多少人的死去，他不动手，已经是对任务者天大的恩赐，然而这些解释在元昧面前都是无用的——元昧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曾先生只好说道：“我不会害你。你还想要什么......只要别走就好了。”

怪物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他也是第一次做人，不，该说是第一次和人相处。

于是曾先生很不明白，为什么元昧总是很容易生气，不过说起来，元昧生气的模样也很可爱，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只爱哭的兔子一般抬起头，边是抹着眼泪边装强势要骂的时候，总是让曾先生心中生出很多莫名的快感，他想要听得更多，也想要更多。

元昧对曾先生这样的怪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曾先生自己也知道，元昧对着其他怪物也有这样强大的、无可抵挡的吸引力。

于是曾先生像是一头护着漂亮娃娃的熊，他有些想造一座牢笼，将元昧关起来......而且，曾先生听到过元昧的想法，那人只要自己不杀他、那么自己将他关起来，元昧能够接受吗？

元昧说道：“我要你、不要跟着我，让我走。”

这句话好像晴天霹雳一般击在曾先生的心中。

曾先生的神情淡淡，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不可以，你，换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曾先生说话居然有些像卡壳的机器。

“元昧，你不能走。”

曾先生重复道：“你坐下。我要给你作画。元昧，你不能走。”

元昧被曾先生抱到了秋千上。

秋千又无风自动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元昧却感觉好像有无数双隐形的手掌在抓着自己，他不仅不能动弹，而且......那些冰凉凉的无形手掌好似在抚摸他的全身。

元昧急得快要落下泪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快住手、你......曾先生！”

“......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