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媳妇带着恐惧的提醒,施大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哎……造孽啊!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要遭殃。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句话说完,施大娘似乎也意识到说得太多了,她不再同白虞继续这个话题,默默低下头,用力地搓洗着盆里的青菜。厨房里只剩下灶火的噼啪声、锅铲的碰撞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
白虞也不再追问,专心处理手中的食材。她的动作很快,切菜、炒菜、调味,一气呵成,即使是最普通的食材,在她手下也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普通的土豆丝被她炒得酸辣爽口,醋香扑鼻;白菜豆腐则做成了清淡鲜美的汤羹;干香菇泡发后切成细末,和鸡蛋一起蒸成了嫩滑的香菇鸡蛋羹;甚至用那点面粉快速烙了几张薄饼,金黄酥软。她还特意将每样菜都分出一小部分,放在一旁的空碗里。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菜都出锅了。食材虽然简单至极,但是白虞花了很大的心思,让它们看起来没有那么寒酸,摆盘、雕花(用萝卜简单雕了朵小花点缀),虽然简陋,但也尽力了。最终呈现在九雅面前的就是三菜一汤加主食,味道尚可,卖相也还算过得去。
“小姐、容姑娘,饭菜都好了,您们慢用。”白虞将饭菜在房间内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桌上摆好,恭敬地说道。盛菜的盘子用的自然不是客栈的粗瓷碗,而是白虞从黎岳那里找来的他们从魔界带回的琉璃盏。黎岳同志,一个行走的仓库,负责保管各种日常用品的仓库管理员。剔透晶莹的琉璃盏流光溢彩,与盘中简单却精致的菜肴相映成趣,竟让这简陋的房间也显得不那么寒酸了。
“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有事情叫奴婢就好。”白虞摆好碗筷,垂手立在一旁。
九雅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那价值不菲的琉璃盏,总觉得以这个客栈的规模似乎做不出这样的菜,结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土豆丝,熟悉的味道。
“居然是白虞的手艺啊!一如既往地好!”九雅毫不掩饰地称赞道,胃口似乎也好了不少。虽然比不上魔宫御膳,但在这种条件下,已经是极致了。
容姜也拿起筷子,简单吃了些鸡蛋羹和薄饼,动作优雅,她微微颔首,道:“阿九的婢女果真不凡,心思巧,手艺也好。”
“是的!白虞做菜很好吃!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茄子和苦瓜居然也能这么好吃!”九雅这个人向来是不吝称赞别人的好话的。生平最讨厌吃苦瓜的人,第一次发现居然苦瓜也能被白虞处理得清甜爽口,简直是颠覆她的认知。“你也快去吃吧,别忙活了。”
容姜微微一笑,道:“各种食材都有自己的特点,端看做法如何,火候、调味皆是学问。想来白虞姑娘是生了一双巧手,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的夸奖总是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小姐和容姑娘过奖了。”白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那奴婢先行告退。”
等白虞退出房间,并细心地将房门带上后,九雅和容姜简单用了些饭菜。虽然白虞尽力了,但食材所限,味道终究只能算尚可。九雅吃了七八分饱便放下了筷子,容姜更是只略动了几筷。
没过多久,白虞和黎岳便再次来到房间。白虞将自己从施大娘那里打探来的消息,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包括那剥皮挖心的细节、发生的频率以及城中百姓的恐惧。
九雅听完,“你的意思是,因为时不时地出现有人被杀且被剥皮这样惊悚的事情,才导致这座城变得人人自危,甚至不敢接待外客?”她虽然猜到有事发生,却没想到是这般诡异残忍的事情。
“那位施大娘的意思的确是这样的,而且据她所说,今天距离上一次案发,正好又过去一个月了。”白虞点头补充道,神色也凝重起来。她虽为魔族,但对此等残忍手段也有些不适。
黎岳也上前一步,沉声附和道:“小姐,属下也向这家客栈掌柜的以及其他几位看起来较为镇定的房客询问过,证实了这个说法。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天一黑便无人敢出门,都担心自己是下一个目标。官府束手无策,甚至有流言说,是妖鬼作祟。”他打探到的消息更为直接,有些房客甚至直言后悔入住这家还敢接待外人的客栈,打算天一亮就立刻离开。
九雅凝眉思索,三个月来,每隔半月或一月就有人遇害,想必已有不下十人枉死,这么多人横死,怨气冲天才是,这里的土地、城隍乃至鬼差会察觉不到吗?为何没有上报?或者,已经上报了,却未能解决?她随即看向容姜,发现后者脸色也有些不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刻仿佛凝着一层寒霜。
容姜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她的眉头微蹙,奇怪的是,出现了这么多横死之人,为何这座城中弥漫的恐惧虽然浓郁,却并没有感受到应有的冲天怨气?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人死之后,魂魄离体,尤其是横死之人,心中必有不甘、怨恨、恐惧,这些情绪会化为怨气滞留死亡之地或缠绕于凶手身上。被剥皮剜心,死得何其痛苦惨烈,其怨气应该极为深重才对,如何会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那些魂魄连同他们的怨气,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极不寻常!临淄城厉鬼伤人是怨气积累爆发的结果,而这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干净”,这反而更令人不安。冥界与人间有时间流速上的差别,人间出事,身处冥界的鬼差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察觉。那么,是不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呢?容姜心中隐隐有了打算。无论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是因为眼前这诡异的情况触及了她的某些疑虑,她都不能置之不理。
“杀人魔?剥皮怪物?”容姜清泠温和的声音多了几分凛冽的冷意,“既然今天是那所谓的半月之期,或者说一月之期,那我们便去会会这所谓的怪物吧!看看它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能在这座城掀起多大的风浪。”
九雅闻言,眼睛一亮,顿时将刚才那点不适抛诸脑后,心中涌起一股新奇和兴奋感,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话本里那些行侠仗义、除魔卫道的大侠,心中顿生万丈豪气,“好呀!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时,窗外天色已彻底漆黑如墨,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偶尔掠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轻响。正是传闻中那怪物作祟的时间。
九雅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白虞,要不然,你和黎岳就留在客栈吧?”九雅侧过头,跟白虞讲话,她认为打怪很不需要一大群人的。而且,她主要是想体验一下“行侠仗义”的感觉,如果白虞和黎岳在,九雅很担心,还没等到她出手,这两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就要积极地冲在前面把危险扫平了,这样不好。不亲自动手,那能叫行侠仗义吗?那叫围观下属干活。
“小姐!这怎么可以?”白虞一脸不赞同,虽说她也不认为人间能有什么威胁到尊上的存在,但侍女/侍卫的职责就是护卫主人!怎么可以让尊上亲自去涉险,而他们却待在客栈享清闲呢?这是失职!更何况,还有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容姑娘,“小姐是千金之躯,哪有小姐外出,我们却不陪同护卫的道理呢?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这也没什么啊!就是出去查探一下,又用不着你们做什么,我觉得我和姌姌就足够啦!”九雅试图说服她,指了指身边的容姜。容姜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插话。
白虞一听,心里更是难过和焦急,要真是用不着她做什么了,她岂不是显得很多余?离失业就不远了!“小姐——虽然小姐实力强悍,但是我和黎岳作为您的下属,自然是要护卫在侧的!何况,您还带着容姑娘一起呢,”她急中生智,把容姜拉出来当理由,“万一……万一真有什么意外情况,您顾着对付那怪物,顾不上容姑娘,我和黎岳还能从旁策应,保护容姑娘周全呢!”她觉得自己这个理由非常充分。
“白虞姑娘也是一片忠心,担心阿九你的安危。”容姜终于开口,她拢了拢衣袖,缓声道:“既然她如此坚持,阿九不妨就让白虞姑娘和黎岳公子跟着吧。多个人,也多份照应。说不定……那怪物十分凶恶狡诈呢?”她这话像是为白虞解围,又像是别有深意。
九雅认为容姜的话就是最高指示,她只好点头同意,“那好吧,都一起吧!”她顿了顿,想起另一个问题,“对了,黎岳,现在是不是客栈已经关门了?我们怎么出去?”她可不想去叫醒那个胆战心惊的掌柜来开门。
没错,这个时间,客栈早已关了大门,闩得紧紧的。人家住满了,又正值多事之秋,自然是要早早关门。基本上所有房客都待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估计很多都没睡踏实,打算第二天天一亮,城门一开,就立刻出城去。这种气氛诡异、随时可能丢性命的地方,谁想待下去啊!来这里是做生意的,可不是玩命的。
“是的,小姐,天刚擦黑,掌柜的就已经关门了,并且再三叮嘱各位房客晚上千万不要随便出门,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黎岳回答道,他刚才下楼时已经确认过了。
九雅瞄了一眼房间那扇略显陈旧的木窗,“咦?那我们直接走窗吧?这窗子看起来挺结实的。”上房除了空间大,窗子也挺大的,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过完全没有问题。而且窗外是客栈的后巷,相对僻静,不易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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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要抛下自己的尊上,白虞说道:拜托拜托,不要拒绝呀!尊上,您不是挺喜欢这个容姑娘嘛!从来没见过尊上和谁这么亲近的,一定会在意容姜的安危吧?
九雅:我谢谢你这个评价,虽然但是,我只是为了保命外加真喜欢,所以才无时无刻不想着抱大腿的。
这一路上从没见过容姜出手的白虞,理所当然地把容姜当成了人间某个修为平平、需要保护的女修士。
容(修为深不可测)姜:呵呵,伪装得还挺到位。她依旧笑而不语,看着九雅。
九雅:……白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出事了,容姜都不会出事啊!你、我再加上黎岳,咱们仨捆在一起,估计都不够容姜一只手打的……我们还保护容姜?哈哈,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嘛?你怕不是要笑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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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本座要去行侠仗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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