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见状慌了,生怕温若走不稳摔倒,对凌千阙说:“千阙,你去帮帮言秋好吗?”
“他原先的房间在二楼,我们怕他的腿不方便,就把一楼的客房改了一下,他这段时间先住那,等腿养好了再搬回去。”
凌千阙在长辈面前总是很有礼貌,微笑着答应下来之后就起身扶住温若,苏母在背后瞧着,只觉得这俩孩子应当是在这段时间感情变好了,要不怎么看着如胶似漆的。
殊不知这段时间凌千阙压根没到医院看过温若,对温若发去的消息也全是已读不回,刚还对苏母微笑,到了温若身边就成了面瘫,语气也冷冰冰的:“我扶你回房间。”
温若眨眨眼,没想到凌千阙会过来扶他,犹豫片刻,微微扬起下巴,“那你像刚刚那样抱我过去。”
凌千阙:“……”
温若看着凌千阙,伸手拽着人家的袖子晃了晃:“哥哥?”
【……】
【哥哥~~~~(呕)】
【好不容易小情侣同框,结果居然让我们岚岚当背景板?】
【前面的叫什么,修改文本来就不一定维持原官配】
【呃……但是这是单人修改文,修改员扮演的是苏言秋,这怎么可能改官配,两个主角的程序都是设定好的】
【原来修改员扮演苏言秋啊,难怪总感觉这个配角幺蛾子忒多】
因为社恐,温若打小就被人们排绝在外,这种排外并非有意,只是他这个人吧,别人问半天也只能从他嘴里听到几个“嗯”,有时候甚至毫无回应,久而久之,身边的同学就不怎么同他搭话了。
没有玩伴没什么,温若早就习惯了孤独,可他忍受不了无趣。
温若小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乐趣是电视,他住的地方能够透过窗户看到星际电视台的巨屏,那块屏幕经常播放各种电视剧、电影,他就那样看着电视上的人们对话,凭借字幕把常用的汉字认了个七七八八,后来上了学,课本上的知识也曾让他体会到乐趣,不过课本上的知识是有限的——
也不知是哪一天,他学会了观察人,人心是个善变的东西,每一次观察都是新的体验,他观察着同学、老师、亲戚的交际活动,猜测他们的心理,这使他觉得有趣,也是唯一一个他玩了二十年还觉得有趣的游戏。
温若擅长察言观色,他知道凌千阙的沉默是因为隐忍,如果不是苏家的长辈们还在场,他一定会用言语攻击这个得寸进尺的苏言秋。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温若怀着那点戏弄人的小心思,步步紧逼,毫不相让,轻飘飘开口催促,硬是要逼凌千阙照做。
果不其然,凌千阙短促地吸了一口气,轻疾的气音宣告着他隐而不发的怒火。
然后他微微弯腰,再次将温若打横抱了起来。
温若松开拐杖,环上凌千阙的脖颈。
“当啷——”
拐杖砸在地上,与大理石地面磕碰发出声响,掩去了凌千阙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凌千阙父母早亡,小时候没少受苏家父母照顾,经常到苏家借宿,对这栋房子的布局还算熟悉。
他大步走到客房,腾出一只手推开门,抱着人进去后顺手带上,走到床边附身把温若放下,还立了个枕头在床背。
温若撑着床,挪动屁股,向后靠在枕头上,晃了晃搭在床沿的腿:“哥哥,帮帮我。”
凌千阙冷笑:“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护工?”
现在的温若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初来乍到的社恐,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他已经能完美把握苏言秋的语气,噘着嘴哼了一声:“你抱我上床不是想让我躺着休息一会吗?不帮我脱鞋我怎么休息嘛!”
“你是腿断了不是腰断了。”凌千阙无语,他这辈子还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苏言秋别太蹬鼻子上脸。
“可是我弯腰脱鞋腿会痛呀!”温若理直气壮:“我不管嘛,哥哥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爸妈你欺负我。”
“……”
凌千阙面色不虞,按住温若轻晃的腿,捉着脚腕,拖着鞋后帮,先左边再右边,拔萝卜一样用力拔了下来。
“哥哥、哥哥,你轻点啊,”温若眼睛里又开始泛水光:“扯得我腿疼。”
拔下来的鞋随意瘫在地上,凌千阙用鞋尖拨正,睨了温若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温若掀起被子,收回腿,严严实实拿被子盖住,转头打量起这间房间。
墙壁上装了横杆,所有的家具脚上都踩了轮子,床边有可伸缩的桌子,拉过来就是一张床上桌,房内自备盥洗室,尽管磨砂门紧闭,但温若知道里面已经被装上了和医院病房一样的无障碍设备。
苏言秋的爸妈对他很上心,绝不会因为血缘有所改变,二十多年的情谊摆在那,尽管苏父苏母想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对比苏言秋这个养子,他们对亲生儿子谢岚的确不够了解,很多时候都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谢岚的小情绪。
比如现在,几人围在一块吃午饭,苏父苏母担心养子的状况,东一句西一句地询问凌千阙,丝毫没发现一旁的谢岚进食的速度越来越慢,心不在焉的。
事实上谢岚在苏父苏母在沙发上围着温若安慰时就感到不舒服了,明明那是他的亲生父母,明明他才是那个最需要父母关爱的人,可他们却丝毫不觉,一心扑在养子身上。
谢岚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亲生儿子在父母心中没有养子重要?
如果二十多年的情谊能抵消血缘,哪又为什么要把他认回来,为什么要对他承诺弥补?
就像家养的宠物犬吃了生肉就再也吃不下狗粮,谢岚感受到多年来缺失的父母之爱,就再也无法忍受被忽略。
“这道菜球球爱吃,”苏母制止佣人将一道刚出锅的干煸虾放上餐桌,“你盛点饭,再打一碗汤,连着这盘菜一起给少爷送去。”
佣人:“好的,夫人。”
谢岚思索片刻,扬起笑容:“妈,我吃饱了,让我去给哥送吧。”
怕苏母拒绝,他垂下眸,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只是听您提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哥,刚刚还没跟他打过招呼呢。”
苏母听了这话,愈发觉得谢岚懂事,不像苏言秋,二十好几了还要爸妈操心,心中不免心疼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岚岚乖,你有心了,”苏母快速眨眼憋回眼泪,从桌上抓了几颗又大又红的草莓塞给谢岚,“吃点水果再走,一时半会的你哥饿不死。”
“谢谢妈。”
谢岚吃光苏母给的草莓,接过佣人手中的小推车,去了温若的房间。
“咚咚。”谢岚敲了敲门:“哥,我是谢岚,爸妈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进来吧,门没锁。”
谢岚推门进去。
温若正舒舒服服靠在床上玩手机,怀里还抱着另一个枕头,他的下巴搁在上面,被软乎乎的枕头包着,显得露在外面的眼睛格外大。
“谢谢。”温若看了一眼推车上的菜,全是苏言秋爱吃的。
他收起手机,探身从床头柜上扯了张湿巾擦手,把用过的湿巾丢进垃圾桶,看向谢岚,小声请求:“能帮我把桌子拉过来吗?”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伸缩桌。
语气很别扭,像是少爷不得不低声下气发出请求。
其实只是因为温若头一回和谢岚说话,拿不准语气。
但谢岚很受用,知道这个哥哥也因为他心生忐忑,这一点奇异地安抚了他心里那点微妙的嫉妒。
他拉过桌子,把饭菜端了上去。
“谢谢。”温若再一次道谢,拾起筷子开始吃饭,刚夹起一筷子菜,余光瞥见谢岚还站在边上,丝毫没有退出去的打算。
“……”温若指了指床的另一边,“那边有凳子,你可以搬过来坐。”
于是谢岚搬了个凳子过来。
怕温若腿脚不便磕伤,房间内所有脚落地的东西都被装上了滚轮,凳子也不例外,谢岚坐下时,小腿轻轻碰了一下凳子,滚轮边咕噜噜滑开了。
静音滚轮动静很小,全被温若剥虾壳的动静盖了过去。
于是谢岚一屁股坐歪,狠狠跌坐在地,带翻了凳子,踢翻了垃圾桶,发出一声巨响。
专心剥虾的温若吓了一跳,左腿膝盖向上一顶,撞到桌板,桌上一碗汤顷刻之间翻倒,泼湿被褥,他的脚在动作间结结实实踩了一下床,小腿因此疼得钻心。
谢岚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屋内的动静传出去,正在桌边拿着手帕优雅擦嘴的苏母顿时坐不住了,离了席几步冲到房内。
谢岚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垂着头沉默地用湿巾擦身上沾到的污渍。
苏母囫囵一看,谢岚好端端站着,脚边躺着一个侧翻的垃圾桶,再一看温若,泪眼婆娑地坐在床上,两只手都伸到被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汤水淅淅沥沥顺着桌子往下淌,被子洇湿了一大片。
她慌了,走上前用力拉开桌子,掀开温若的被子,焦急询问:“怎么了球球,是不是烫到了?”
谢岚被挤开,后退一步站在角落,闻言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被子那么厚,怎么可能会烫到,苏母也真是关心则乱。
“不是……”温若抬起头,眼睛一眨就是一行清泪,“我刚刚不小心撞到桌子了,腿好疼。”
他两只手隔着裤子轻轻揉着膝盖,小腿更疼,但是他不敢揉。
凌千阙和苏父一进来,就看到温若这副惨样,同苏母一样,他们也没注意谢岚,先前谢岚杵在那尚且没人在意,现在他站进墙角,更是毫不起眼。
每一个进入这间房的人,注意力都会率先放在被苏母好言好语安慰着的、泪眼婆娑的假少爷苏言秋身上。
苏父看了眼温若,听他呜呜咽咽喊腿疼,当即掏出手机,准备去外面打电话叫医生来一趟,扭头时注意到站在墙角的谢岚,发觉对方身上的黑色卫衣沾了不少污渍,纳闷:“岚岚你这衣服怎么了?去楼上洗澡换一身吧。”
千阙还在家里呢,这衣服在客人面前多不成体统。
谢岚点点头,逃似的离开房间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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