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何人挡路?惊扰贵人鸾驾你该当何罪!”
夜黑风高的,车夫险些驾马从路中间的人身上踩过去,拉紧缰绳后便不由分说指责。
“小女子方才一时走神,并未注意身后的马蹄声,望大人莫要怪罪。”
娇娇柔柔的声音,听的车内的冯思思心尖儿一颤,她怎么觉得这声音特别像白明霜的?
再看坐她对面的何忆安,果然脸白了许多,眸中颇有几分愁丝掠过。
冯思思从豆蔻手中接过提灯,掀开帘子往外一看,那周身气质那身段举止,瞧不清脸都能断定是白明霜。
“白姑娘?是你吗?”她问。
白明霜自然也认出来了她,当下便有些瞠目结舌,却还不忘行礼:“公主殿下万福。”
“果然是你。”冯思思看了眼她身后,“你三更半夜独自出来干嘛?秦尚呢?”
“大人让我去满庭春等他,说有事情要对我说。”白明霜一经犹豫后告知她。
满庭春是城外一处风景极佳的庄园,平时也能吸引不少文人墨客前去吟诗作对。
但大半夜去,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冯思思稍作迟疑,紧接着便道:“这样吧,你先跟着我去野鹤坞坐一会儿,等我给你配两个侍卫,让他们护送你去,如何?”
“大人信上说了不让小女带人……”白明霜语气为难。
“可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游荡确实不安全啊。”冯思思话锋一转,笑道,“白姑娘莫不是怕我加害于你吧?”
“不是不是。”白明霜连忙摇头,摇完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如此便多谢公主好意,仙藻恭敬不如从命。”
“哎,这就对了嘛。”
白明霜不愧是接受过平康坊专业礼仪培训的,哪怕是坐在冯思思这种身份的人旁边也照样落落大方没有露半分怯。
除了刚进来看见何忆安时愣了下神,随即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神情一直安静自若。
车厢内气氛该死的诡异。
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兄妹相对无言,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端的一副清心寡欲赛神仙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毫不认识。
冯思思一路上也没说多少话,除了对豆蔻耳语了几句,其余时间便吃着蜜饯发呆,看样子也在想事情。
到野鹤坞之后,冯思思不紧不慢招呼白明霜喝茶吃点心。何忆安借口赏月安静站在围栏边不进门,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看的她老人家好生心疼。
唉!这都什么事!她本来是打算带他来这聊天赏月吃月饼的。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半道上捡到了她合法丈夫的秘密情人兼目前心上人的两小无猜。
她知道何忆安如此沉默只是因为和白明霜之间有疙瘩尚未解开,但如果真就让白表妹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出城,他一晚上别想心安。
她这个举动,其实对谁都好。
秋风习习灌红袖,白明霜喝了一口清茶看向门外月光,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问出来:“公主,小女可以走了吗?”
“再等等,人还没到。”冯思思气定神闲。
无奈,白明霜只好接着等。
她以为冯思思口中的“人还没到”指的是侍卫,结果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等来的不是护送她的金吾卫,而是神色匆忙的秦尚。
冯思思指着白明霜看向秦尚:“呐,人我给你留住了,这回可是个大人情,你一时半会别想还起了。”
秦尚并未回答冯思思的话,而是上前一把将白明霜拽起来,厉声道:“是谁告诉你我在满庭春等你的?!”
“是你……你信上自己说的呀。”白明霜被秦尚这幅样子吓的不轻,当即红了眼眶。
“信是谁给你的?”
“不……不知,我练完舞回房就发现在桌子上,上面的字迹和你的一模一样啊。”
说着长睫一颤,眼泪便落下来。
秦尚叹了口气道:“你去门外等我吧,我稍后便出去。”
“嗯。”
人走后,秦尚第一次朝着冯思思拱手行礼:“多谢公主救仙藻一命。”
他今夜去平康坊得知仙藻下落不明人差点疯了,好在豆蔻带人及时找到他向他讲明了原委,否则这个中秋是别想过舒心。
见秦尚郑重,冯思思洒脱的摆了下手,“用不着,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谁或者她得罪了谁。这次我能救她纯属偶然,万一还有下回,她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了。”
“我明白,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秦尚道。
冯思思没再接话,气氛沉默中带着点尴尬,秦尚也不自找没趣,道了声“告退”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的脚步逐渐顿住,终究是没忍住问她:“殿下是如何得知在满庭春的人一定不是我的?”
“你又不是缺心眼,大半夜让心上人不带随从去找你,不像你的作风。”她想也没想说。
倒也不是只针对他,她是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半夜约女孩子出去,何况还是荒郊野岭,去那干嘛?找鬼蹦迪吗?
秦尚当然听不到她的内心戏,只觉得心中说不出来的熨帖欣慰,坏心情也消散了很多。
二人走后,冯思思搬了只小板凳坐在檐下。
何忆安在看月亮,她在看何忆安。
她特想说你别看月亮了你看看我吧,但她憋住了。
在正式和离之前,哪怕她满心欢喜的想对他好,她也尽量不表现的那么像男女之情。
在冯思思心中瞎嘀咕的时候,何忆安突然开口:“谢谢殿下。”
“谢我什么?”
“谢殿下来带我来这看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她犹豫了下,尽量把自己的口吻装的像朋友间的慰问:“忆安,你还喜欢白姑娘吗?”
他没出声,背影嵌在夜色里,像倒在砚台上的一朵青莲。
“殿下,何为喜欢呢?”他说。
没等到冯思思回答,他接着说:“我过去以为喜欢是心平气和的爱护,是波澜不惊的守候,那便是我以为的喜欢。可若那是喜欢,如今这份使我不甘于爱护与守候的情感,又是什么呢?分明不敢逾越一步,分明知是于礼不合,可还是想得到更多,殿下,您教教我吧,这是什么啊?”
何忆安转头看向她,眼神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却并不生动,反而带着让人甘愿沉溺其中的脆弱。
冯思思刚要细品他说的这段话,便看到桥上跌跌撞撞跑来一抹纤细的身影。
白明霜小喘着停在二人跟前,双颊微红呼吸急促,眼神带着祈求:“求殿下让我和永清表哥说两句话好吗?”
坐在小板凳上的冯思思感觉自己很无助。
她可以说不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白明霜身后脸皮泛绿的秦尚。
害,不蒸馒头争口气,老秦不慌她慌屁。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慌,她趴门缝偷听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非常淡定。
秦尚冷嗤,似乎对她的行为非常不屑一顾。
冯思思听到他的取笑,转头眉毛一挑:“你难道就不好奇什么样的话还得两人单独说?还得把门关着?我这种行为虽然不齿,但是爱情面前又有几人能做到光辉伟大呢?”
似乎被她一本正经扯犊子的模样感染到了,秦尚敛起笑容也开始听墙角。
二人沿着门缝一上一下贴耳朵,冯思思弯腰听了半天也没听清说的什么,气的一皱眉毛:“算了我不听了!爱咋咋滴吧!”
然后猛地一站,头盖骨正对秦尚下巴。
“嘶——”秦尚一声痛呼,捂着下巴对罪魁祸首怒目而视,“你干嘛你!”
“嚎什么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疼我也疼!”冯思思摸着天灵盖没好气吼道。
动静传到里面二人耳中,开门时冯思思正拉着刚从厨房端来桂花糕的豆蔻去划夜船。
很烦,她要去给自己找点乐子。
船桨划破水面往莲花中去,冯思思提着灯,摘花赏月两不误,心情大好。
“奇怪,野鹤坞上面的屋脊兽何时有那么大一只了?”豆蔻随意一瞥,结果被吸引了注意力。
冯思思闻言望去,果然发现一排屋脊兽中最边上的那只大的有点反常。
其实除了宫殿庙宇外寻常房屋是不准装屋脊兽的,冯临能装是因为当初盖时冯恪之认为野鹤坞就是小孩过家家盖着玩的,觉得无伤大雅也就没管他。
但边上那只屋脊兽的规格,简直比皇宫的都要大了。
冯思思全神贯注盯着那只“屋脊兽”,连何忆安唤她的声音都没听见,看着看着蓦地瞳孔一张,握住豆蔻的手就提醒她:“不要往上瞧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该回去了。”
“嗯!”豆蔻嘴上答应,眼睛却还是情不自禁往上瞟,那一眼不知观察到了什么,突然面色煞白尖叫道:“屋顶有个人在蹲着!来人啊!保护公主!”
经她一叫唤,那只“屋脊兽”瞬间飞到楼下直冲白明霜奔去,所幸有秦尚寸步不离守着她,几番缠斗下来白明霜未伤分毫,秦尚负伤不轻,但宁死不让对方逼近身后的女子一步。
金吾卫蜂拥而至,黑衣人一个腾空直奔莲池。
皓月当空,冯思思看到有抹黑影踩月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扼住她的喉咙带她双脚离船越过莲池。
“听话我就不杀你。”
少年声音空灵清澈,手上力气不松半分,力度之大仿佛只需轻轻扭动下手腕,怀中女人的脖子顷刻便断。
昨天出去团建了,爬了一天山,累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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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八月十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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