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早上热的快,公主又起的晚。豆蔻命人将金盆里的冰块又添了些,怕还是热着床上的美人,干脆自己拿着罗扇坐边儿上给她轻轻扇起风来。
睡着睡着,冯思思突然一个支棱坐起来,双目朦胧的看着一脸懵逼的豆蔻,停顿两秒然后躺下接着睡。
豆蔻以为她睡癔症了,没多想继续扇风。
其实那一瞬间冯某人想的是:完了完了完了上班迟到了起床起床起床哦对我穿书了接着睡接着睡。
早八百年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实现睡觉自由的方式不是退休,是穿书。
别说,突然从社畜跨越成资产阶级,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努力了一会子还是睡不着,她闭着眼睛问:“姓秦的走了没?”
“回公主,驸马爷天亮就走了。”豆蔻答。
“啧,”冯思思轻轻蹙眉,“乖哈,以后咱不叫他驸马爷了,什么秦公子秦国公都行,但是别叫驸马了,我听着别扭。”
“公主……”豆蔻迟疑,“您真的不喜欢驸——不对,您真的不喜欢秦国公了吗?您可是从小就扬言非他不嫁的啊,好不容易跟他成了亲,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很正常啊!”冯思思说,“人是善变的动物,今天喜欢吃桃明天喜欢吃枣,昨天喜欢的人今天就不喜欢了,都一个道理。”
“公主,我发现您不仅不在乎驸马爷了,您还变得有文化了!”豆蔻语气骄傲。
冯思思呲笑出声,睁眼看她:“你就当我活明白了吧。死死抓着一个讨厌自己的人不放,既浪费感情又浪费生命,图个什么?”
“您说的对,您大好青春,怎能为个不值得的人守活寡呢?奴婢懂公主的意思了!”
冯思思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道:“先传膳吧,用完换身衣服去给老太太请安。”
好歹是全书为数不多的疼爱女二的人之一,既知老人家所剩时日不多,她于情于理都该尽尽孝道。
吃完饭后,打开衣柜,冯思思瞅着一溜儿素白,眉毛都拧成了毛毛虫。
她知道女二为了迎合男主偏好淡雅的审美观给自己置备了很多素净衣裙,但大可不必这么披麻戴孝的吧?
里面很多身常服甚至都还没自己身上的睡裙来的鲜亮。
翻箱倒柜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找出来件玫瑰色的大罩衫,上面烫着流光溢彩的花样暗纹。
她又随手取了身象牙色齐儒做内搭,一身穿上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都不一样了。
看的豆蔻眼睛都直了,连连叫绝。
冯思思摸着衣裳道:“这才像话嘛,穿一身死气沉沉的去老人家面前晃荡不是给她找晦气吗。”
豆蔻从首饰盒里摸出来一只冰种翡翠镯,瞧着冯思思两眼放光:“公主!奴婢觉得这只镯子特别适合您!”
“戴!”
“公主,奴婢今日给您挽个堕马髻吧!”
“挽!”
“公主,胭脂水粉画眉墨都快蒙尘了!”
“用!”
理红妆挽云髻别金钗,一套流程下来,冯思思望着镜中仪态万千的少女,心道明明能持美行凶,天天为男人扮什么小白花呢妹妹?
收拾好自己,她出门往老太太的住处走,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
国公府后宅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处处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秦老太太的住处与她的院子离的并不远,穿过个花园子就到了。
进门的走廊两端挂着鹦鹉画眉一些稀奇鸟类,容貌齐整衣着得体的小丫鬟正在喂鸟,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是冯思思,立马含笑行礼:“公主万福,您来的巧,早上老太太才挂念您呢。”
冯思思笑了笑走进去。
满屋子仙女似的丫鬟忙里忙外,屋中间贵妃榻上又坐着几个,簇拥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旁边另有两把椅子,上面各坐着位贵妇人。
塌上的自然是秦老太太,两边坐着的,冯思思琢磨着外貌特征应该是秦家孙辈长房与二房的媳妇。
圆脸杏目体态微丰的是大嫂秦戚氏,容长脸柳叶眉削肩膀的是二嫂秦顾氏。
她一进去满屋子人除了老太太便都要跪,连那俩贵妇也不例外,忙被她搀了起来。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老太太拉着冯思思的手,无限喜爱道:“今日这身打扮才对,往日太素净了些,不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穿的。我这有一双红宝石雕的石榴籽样式的簪子,正衬你,一会走时带着。”
“哎!多谢祖母。”冯思思甜甜答应。
戚夫人笑道:“公主啊,老太太这是想抱孙儿了,要您多‘籽’多福呢!”
她心里咯噔一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着。
在老太太这呆了一上午出来,冯思思多少有点怀疑人生。
她爸妈以前也没少对她催婚过,但催娃还是头回经历。
好家伙,这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吗???
别说生崽了,她都怀疑秦尚对着她这张脸连那啥都那啥不起来。
正午日头正大,园子里虽然树多叶茂,但还是把她这个吹惯空调的现代人热够呛,不停地往身上挥扇子。
路过花丛时,豆蔻两眼放光:“公主,你瞧那玫瑰开的多漂亮,让奴婢去给您摘上一朵!”
“唉,随你,快点啊。”
她感觉自己快被晒化了,鼻尖上都凝着一层汗珠。
孰不知这“薄汗轻衣透”的曼妙场景,全落在了假山高处亭子里的一双眼睛中。
少年纸扇一合,弯着双桃花眼笑道:“许久不见曜灵公主,出落的越发绝色无双了,得妻如此,国公爷好福气。”
豆蔻摘来了花,兴致冲冲的插在冯思思髻上,衬的她容颜如玉石般熠熠生辉,眼波流转间不自觉的魅惑直击人心坎。
秦尚瞥了眼那女子,鼻间一哼:“俗不可耐。”
听秦尚这样说,少年不满:“什么叫俗?这才是我大兆最尊贵的明珠该有的样子。”
“尔之明珠我之鱼目,无甚可辩。”秦尚转身回座位。
而远在走道的冯思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走时抬脸朝假山上瞥了一眼,正好与持扇少年对视上。
见被发现,对方大大方方朝她作揖。
入国公府后宅如进无人之地,此人必是燕王世子——冯临。
他父亲燕王为当今圣上堂兄弟,母亲为秦家嫡长女,秦尚的亲姑姑。
身为藩王世子不在封地而在京城,可想而知他是作为人质被留下的。
不过别看这小子长的人畜无害,实际却是个狠角色。
冯思思若有所思,回过头时勾唇一笑,款款离开。
她回到自己院落后将满头死沉的钗环尽数扯下来,四仰八叉的趴床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梦境中父母痛哭的画面,难受的她心脏直抽抽。
可是怎么办,穿都穿来了,想家归想家,她应该感谢老天爷给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否则她以前那么累死累活的工作攒钱,啥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挂了,简直亏到姥姥家。
那么问题来了,原来的女二灵魂飞哪去了?
“公主,眼看着就快到老太太寿辰了,您想想到时候送她老人家什么礼物比较好?”豆蔻打断冯思思的发散思维。
老太太往年过寿一直比较低调,但今年她的身体状态急转直下,就想大办一场,本意是借着寿宴冲冲喜。
冯思思记得书里提过老太太爱苏绣,尤其喜爱双面绣,就问豆蔻:“宫里可有会双面绣的绣娘?你说现在为她老人家赶幅花鸟图来得及吗?”
“绣娘有是有,但时间恐怕不够用的……”豆蔻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您库房里不就有件双面绣吗,奴婢去给您拿!”
冯思思坐起来:“我跟你一块去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金库的门一经推开冯思思的眼就差点被闪瞎。
金银地契成箱成箱的屯在地面,架子上各式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墙上还挂着数不清的字画,署名都是在教科书上能看到的历史人物。
她十分没骨气的腿一软,扶着豆蔻颤声道:“这些……就都是我的?”
“您别怄气啊,”豆蔻完全理解错了她的情绪,“您忘了?您来国公府时就带来这点,大部分都还在宫里呢,要是不够用奴婢回去再给您抬。”
冯思思捶着胸口,痛心疾首:“够用!够用!”
有权有钱颜值逆天,这女二妹妹是有多恋爱脑才会一心扑男主身上?人生的乐趣还有很多好伐?给姐姐支棱起来啊!
找到双面绣,豆蔻仔细收好,一转头见自家主子抱着一堆金银首饰准备回房了。
“闲着也是闲着,数钱能锻炼脑子,让人更加聪明。你看那些账房先生,多聪明。”冯某人义正辞严。
豆蔻懵逼两秒,然后一脸认同的点头,自己也抱了一堆。
于是乎当秦尚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场面就是某人左手抓着金子右手抓着房契,两眼放光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
看见他之后,冯思思笑容僵住,一口气提不上来似的:“你咋又来了?”
字里行间都透着嫌弃……
“你的帕子落在祖母那儿了,她非让我亲自带给你。”
秦尚没好气的将帕子往桌上一扔,转身走时似乎咽不下那口气,对她冷笑一声:“国公府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殿下管不着。”
冯思思瞧着那愈来愈远的高大背影,一字一顿道:“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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